人都說燈下看美人,我回去的時候,白芷在我屋子裏看書,那柔和的燭火襯得白芷膚若凝脂,眼顰秋水,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我走過去,抽掉她手裏的書,“還不睡!”
白芷嚇了一跳,“小姐,怎麽進屋了沒有聲音的,嚇死奴婢了。”
“是你看得入神,快去睡吧,我今晚不用侍候。”我將書還給她,她對我福了福,就走了。
我正在更衣的時候,半夏進來了,她端了一碗湯放在桌上。進來幫我更衣,“白芷說,小姐回來了,我就過來看看。”半夏是個操心的命,我知道攆她也不走,就讓她候著了。
那湯是杏仁露,我平時不喜歡,可是今日心裏有點苦,喝點甜的反而舒服很多。半夏又服侍我漱口,洗腳,等我躺到榻上,她便在榻邊的小凳上守夜。
我翻了一會兒身,睡不著,“半夏,”
“嗯,小姐要什麽?”半夏忙打簾問道
“來,睡到這裏,”我拍了拍榻,身子往裏挪了挪,給她騰了一塊地方。半夏抱著她的被子睡了上來。
“公子說讓我嫁給他,我說不行,他生氣了。”我看著頭頂的床幔說
“嗯,”半夏應著,卻不知道如何接話。
“他說我還是那麽渣。。。”
“小姐,渣是什麽意思?”
“渣,這個我知道,渣就是不負責任,娶了不愛是渣,愛了不娶也是渣,反正渣就不是好人。”
“那公子在罵小姐,”
“嗯,”半夏沒聽懂,我糾結的不是師父罵我,師父說我還是那麽渣,這話說得好像我渣了他幾輩子,我不就是前幾天親了他一下,最多渣了一次吧。
“小姐為什麽不嫁公子?”半夏的八卦之心被我激起了,其實我願意跟她說這些,主要是覺得半夏靠譜,老趙現在不理我,我憋得慌。
“你說女人為什麽要嫁人?”我不想回答半夏的問題
“女子嫁人主要是給自己找個依靠吧,傳宗接代不被世人欺負。”半夏想了想說
“嫁人應該是在娘家沒有立足之地,傳宗接代是為了在婆家不受欺負,”
“對,小姐說得就是這個理,女人如果不嫁人太難了。”半夏說,但是小姐確實可以不嫁人,她不需要依靠,放眼南明,無人能敵她家小姐,要不然北辰都快打到京都了,隻有小姐能為南明解決困境。
“如果你覺得難,可以去南詔,在南詔,女人可以讀書,可以做工,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不用嫁人。”我說
“我從南詔來,戶籍還在南詔。”半夏輕笑到,“小姐的意思是,你自己養活自己,不想嫁人。但是如果遇到你愛的人,也不嫁嗎?”半夏問
我愛不愛師父,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不想嫁給他,我不想嫁給任何人。
“不嫁,我這輩子都不想嫁人!”我說,我不在乎二哥嘴裏的什麽師徒不倫之戀,世人如何想我一點都不在乎,我隻是單純的不想嫁人。
“公子會傷心的,他如果走了怎麽辦?”半夏說
“他不會走的,他在這世上沒有親人。”我不加思索的說,說完我就愣住了,我師父在這世上真的隻有我,我好像真的挺渣,我倆都沉默了。
“要不然我給公子娶個妻?!”良久我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在這世上還有二哥,師父真的什麽都沒有。我的命是師父給的,師父的命也是給了我,我想我可以為師父做任何事情。
“公子能看上誰?!”半夏迷迷糊糊的接了一句,她睡著了。是啊,我師父能看上誰?他連莊子都不出。
一覺醒來,下雨了,屋簷的雨滴聲此起彼伏,半夏早都出去了,我轉身又睡了過去。突然想起,師父昨夜是喝醉了,起床撒上鞋子就跑去了後院。
進了屋子,看到師父在西廂寫信。師父抬眼看了一下我被雨淋濕的頭發和裏衣,“去沐浴!小心著涼了。”
我沒有師父那樣弱不經風,但是也乖乖的去了淨室沐浴,換了衣服出來,師父又在屋裏添了一盆碳,他開始就著炭火幫我擦頭發。
我偷偷的看了一眼師父,他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看來昨晚是喝醉了,說了什麽他都忘了,這樣也好。
等我的頭發擦幹了,有小廝在花廳擺飯,“師父吃了嗎?”我看著桌上的菜問
“吃過了,你自己吃吧。”師父坐下,天樞給他端了一杯茶。
我夾了一塊香酥燜肉給師父,這是師父愛吃的菜。師父就著我的筷頭吃了,像往常一樣。我的心放進了肚子裏,師父沒有生氣,也不會離家出走的。
“你大哥來信,說王爺最近身體不好,讓你回京都過年。”師父喝了一口茶水說
“不去,”我一邊吃一邊說,”就說師父身體還需要修養,京都太冷了,等天熱了再回去。”
“你大哥說讓你回去。”師父說
“我離不開師父,”我感覺師父好像白了我一眼,起身走了。
“我說得是真的,”我對著師父的背影說。
這幾天一直下雨,師父天天在屋裏看書寫信,我也窩在他的西廂看些話本子陪著他。那天我在跑馬場操練後,看到天樞和師父下山去了書房,等我回去沐浴更衣後,師父還沒回來,我就下山了。
書房裏,蘇慕風在唱曲,我師父坐在旁邊閉著眼睛聽,很沉醉的樣子。我在門口聽了一會兒,沒有打擾他們就走了。
有一天我路過書房,進去跟師父打招呼,看到蘇慕風在教師父彈琴,師父彈的很好,我怎麽感覺他倆有點琴瑟和鳴的意思,我師父該不會像我二哥那樣吧。
出了書房,我低聲叫了句,“瑤光。”
一息間瑤光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去給我查蘇慕風。”瑤光領命走了。
最近我也發現師父有點變了,他不使小性子了,也不挑食。好像又回到當神仙的狀態,時不時給我安排一些課業,還會考試。
晚上我睡在師父榻上不走,師父最近作息也很規律,到點就回來睡覺,看到我躺在那裏,也沒說什麽,上床睡覺,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盯著師父看,他那雙濃密的睫毛在白淨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層淡淡的影子,看得我心癢。師父的睫毛忽閃了一下,他在裝睡。
我起身在師父臉上親了一下,趁他還在裝睡就走了,我就是這麽渣咋辦。我去跑馬場喚來烏金,一個人打馬去了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