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一個傻一個癡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掌燈了,看來我又睡了整整一天。厚厚的床幃已經拉起來了,留了一層繡著金線的薄紗,在燭火下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師父在榻前的小幾前看書,他的頭發沒有束,披散下來蓋住了側臉,我隻能看到他捧著書,一雙修長白皙的手,還有露在袖口一節小臂。
皮膚下的青筋顯得皮膚越發的白皙,怎麽可能有人長得這麽好看,無論是哪個角度看過去,師父這個皮囊真是千裏挑一。
“醒了?”師父突然說了一聲,師父五識現在這麽厲害的嗎,頭也沒抬就知道我醒了。
“嗯,”我答道
“王家,不用想太多了,殺了吧。”師父風輕雲淡的說了一句,我注意到話音剛落,門口的天樞就退出了屋子。
“不是,師父,我。。。”唉,師父怎麽覺得我發一陣子呆,就是想要王堇禮的命。
“說那樣話,本來也該死。”師父起身,幫我撩開紗簾,師父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長衫,因為屋裏很熱,領口低垂,露出一截潔白的脖梗和鎖骨,看得我晃了眼。
從淨室出來,我就發現師父的衣櫃間大了,整整大了一倍,很多衣服都是兩套,兩套的,腰帶玉佩,簪花香囊都是兩套的,師父就不出門,不知道要這麽多配飾什麽時候戴。
師父肯定是發現了我總穿他的衣服,我就理所當然的,也挑了一套天青色的長衫換了。出來後,我發現小廝並沒有換寢具,隻是把床幔放了下來,我剛剛睡過的地方隱約還是一片淩亂。
和師父一起吃了飯,說了一會兒話,我看師父有些累了,就回了前院。我剛跨進院門,半夏就迎了上來,“小姐,吃了嗎?”
“吃了,也洗過了,”我說著進了屋子,屋子裏很暖和。
“那我給小姐上藥,”半夏幫我打簾,進了寢室。她幫我解開腰帶,最近一直穿單衣,一會兒就脫了下來,她給我仔細的上藥,手指帶著涼意掠過我的肌膚,感覺很舒服。
上了藥,白芷進來幫我把頭發放下來,按摩了一會兒,我示意她束發。
“小姐還要出去嗎?”白芷問,“嗯,你倆早點睡,我晚上不回來。”我答
半夏很小的時候就被養在別院裏,嬤嬤告訴她以後要伺候貴人,不但精通琴棋書畫,上妝梳頭,舒經理脈都有造詣,養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金貴。
等到十八歲了,才見到小姐,沒想到小姐是個愛穿男裝的女將軍。小姐不愛說話,但是對她們極好,晚上還會抱她們去榻上睡。
這院子也透著奇怪,後院的公子幾乎不出門,有一次老遠看到,她忽然明白嬤嬤說的貴人就是他,那公子站在那裏,一身簡單的裝束卻貴氣逼人,她離這麽遠都不敢抬頭。
她也不知道小姐和公子的關係,嬤嬤曾經再三囑咐,這院子裏不管看到什麽,都必須爛在心裏。
白芷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爹是三品禮部郎中,就是親娘死的早,在府裏受繼母搓磨,雖是嫡女,卻過得還不如一個庶女。她怕繼母用她的姻緣做文章,十四歲那年就求著她爹,把她送去選秀。
她寧願一輩子老死宮中,也不願意被繼母搓磨著嫁一個不愛的人。她沒想到皇上對這一批秀女看都沒有看,就讓皇後分到各宮去當宮女了。
她被分給了一個嬤嬤,這嬤嬤在宮裏資曆很老,是太上皇身邊的人,所以在宮裏備受尊敬,連皇後娘娘都喚她一聲春姑姑。
她在宮裏隻待了一年,嬤嬤就要帶她和其他幾位宮女出宮回南詔。出宮前一晚,皇上召見了她,她清楚的聽到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說,不管你走到哪裏,記得你的主子隻有一個,就是皇上。
她和半夏一樣被嬤嬤送進別院培養,可是她知道她是皇上的眼線。來清秀山不久,她親眼看到了,一連兩次,皇家那七彩羽靈的鴿子,被後院的小廝射了下來,當乳鴿烤了吃了。
她現在也迷茫了,雖然她在清秀山裏什麽也沒看到,但是她已經忘了誰是主子。那天她看到小姐一大早從後院出來,就多看了一眼,碰上半夏那深邃的目光,把她嚇得半死。
這院子裏,人人都看著很普通,但是人人都透著怪異。她決定就這樣苟下去,什麽也不說。小姐人太好了,一天到晚都不在院子裏待,這院裏根本沒活幹。
這裏青山綠水,也沒人欺負她,即使二十五歲後,她也不想被放出去。
我踏著月色上了子虛觀,子虛觀裏燈火通明,卻沒看到老趙。我轉身進了東廂房,老趙在那裏煉器。
果然看到我的血玉已經煉成了,這麽冷的天,拿到手裏是溫熱的,散發著藥香,這個讓師父貼身帶著,他肯定周身經脈通透,不懼嚴寒。
我聽到門外有響聲,出來看到師父的背影出了子虛觀,這麽晚了,師父來幹什麽,有什麽事天樞不能跑腿嗎?
我回頭看到老趙在前殿裏,我走過去問他,“師父來幹什麽?”
“拿些清心丸。”老趙說
“清心丸是什麽?”我問,
“去火的,”老趙無語的看著我說
“我師父上火嗎?”老趙一陣沉默,“你不說,我把你這丹爐踹翻。”我睨了老趙一眼
“你師父現在是凡人,是人都會上火的。”老趙無奈的說
“那給我也吃點,”我說
“你不能吃,那是給男人下火的。”老趙說
“你一次說完,”我說著抬腳做了一個踹丹爐的動作。
“你知道普通男子到了你師父的這個年紀,大部分人都會娶妻,不娶妻的也會收個通房或者暖床婢。。。”老趙慢吞吞的說
“娶妻不是為了生子,傳宗接代?”我打斷了老趙的話
“普通人是的,但是你師父估計不可能傳宗接代了,天道不許。你師父不能傳宗接代並不代表他沒火氣,他是個正常男人。”
老趙忽然想起,小界快崩塌的前幾天,夫人拉著他的手說,老趙啊,以後你就是知心姐姐,當時他不明白什麽知心姐姐,他明明是個老道士,現在看著這倆冤家,他才明白夫人的話中話。
剛才也是星落拉著他問這些有的沒得,剛送走一個又來一個,這兩個冤家,一個住前院一個住後院,一個傻一個癡。每天共用一個被窩兒,偏偏都是沒嘴的葫蘆,說句話很難嗎?
老趙要奔潰了。
“我知道了,我師父不用娶妻,但是他需要暖床的,我不是天天都給他暖床嗎?”我疑惑的看著老趙
“要睡在一起暖床的,”老趙沒好氣的說
“睡在一起,我師父會不自在的,他有潔癖。”我喃喃的說
“滾,”老趙忍無可忍了,這知心姐姐怎麽這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