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落入凡塵的星落

 

“我住哪裏？”我問老趙

“暮雪閣在半山腰，”老趙說著，給我指了指後山腰一排紅色的樓閣。“你師父也在上麵住，隻是最近一直在等你，就搬到大殿暖閣裏了，你去吧，熱水都給你備好了，這裏我幫你看著。”

暮雪閣裏，我的東西擺的整整齊齊，穿得用得，一年四季的用品都打理的有條不紊，我知道這裏的一針一線都是師父經手的，這就是師父給我的家，無論在哪裏，都是這麽妥帖。

盡管昨天在豐城我就洗的幹淨利落了，想起師父有潔癖，他現在也不能用清潔術，我又把自己從頭到腳認真的洗了好幾遍才下山。

廚房裏，陶罐開始散發著米粥的香味，我打開蓋子看了看，綿香的米粥已經煮好了，果然是狐火出品，一個白粥也煮得香濃無比，我小心翼翼的把粥倒進碗裏，放進食盒，提著走向大殿。

快進大殿的時候，我問身邊的老趙，“我小時候在北疆，曾用我的指尖血供養烏達，烏達原來是先天不足的。不知道我的指尖血能不能幫到我師父？”

“你師父是純粹不適應人類的這具身體，他並沒有什麽不足，你不要看他現在虛弱，應該養養就好了。”老趙說

“你該不會是個庸醫吧，等我回頭去宮裏找個太醫給我師父看看。”我咋那麽不相信我師父沒事呢，

“你就是找十個太醫也不如我，我是丹師，不但懂藥理還通醫理，要不然你就去找太醫吧。”老趙氣呼呼的說

“我跟你說，你離我師父遠一點，他一個凡人，受不了你這個屍王的陰氣。”我一腳已經跨進了大殿，又轉身對他說了一句。

“知道了，現在你回來了，我自然是有多遠走多遠。”老趙擺擺手示意我進去。

我進暖閣的時候，看到我師父剛沐浴完，在鏡前擦頭發。我放下食盒，拿過我師父手裏的絲帕，“師父，我來。”我站在師父身後幫他把頭發用絲帕絞幹，師父的頭發又黑又亮，像綢緞一樣披散在消瘦的肩頭。

師父隻穿了一件裏衣，那身形瘦得好像衣服都掛不住，鬆散的貼在玉石一般的肌膚上。昨夜我咋見師父這般嬴弱，有些慌了心神，現在天亮了，我仔細打量著師父的麵容，好像沒有我想得那麽糟。

“寶寶，你回來了，師父昨夜在馬車上睡得很好，今天感覺很好，你不用太擔心了，師父就算是個凡人，也能陪著你。”師父看著我垂眸思忖的樣子慢慢的說

“師父什麽都瞞著我，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說，如果你有什麽意外，我怎麽辦？”我說著淚水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師父真的沒事，咳咳，”師父說著又開始咳，我看他咳得肩膀一直在抖，趕忙幫他拍著脊背，順了順氣，我從來沒有照顧過病人，看師父咳嗽的樣子有點手足無措。

“不要緊，”師父好不容易止住咳，順了口氣說，我絞了三個帕子才把師父的頭發絞幹。我打開食盒，拿出粥來摸了摸，剛好不熱不涼，“師父來吃，我煮的。”

師父笑咪咪的看著我，“真不容易，寶寶會煮粥了。”我看到師父從妝台前走了過來，師父好帥什麽都沒變，但好似什麽都變了，還是一樣的芝蘭玉樹，皎皎君子，但確實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謫仙了。

“這就是師父凡人的樣子，還帥吧？”師父說著坐在桌前，用湯匙淺嚐了一口白粥，

“帥的，當然帥的，師父是天下最帥的！”我由衷的說

“很好吃啊，我已經好久沒吃飯，都忘了食物的味道。”師父一邊吃一邊說，他吃得很慢很慢。

“師父如果吃不下就算了，老趙說你要慢慢來，這就是個適應的過程，”

我看到師父的書案前放著一個紫金香爐，裏麵燃著沉香，是師父身上那種清冷的香氣，我想了想走過去，打開香爐，背對著師父，咬破指尖，把指尖血滴了一滴在香灰上。

那血遇上炙熱的香灰一下就融進了香灰，變成了一縷青煙，沒有血腥和煙子，有一種淡淡的藥香融入了沉香中，於我所料一樣，我這指尖血不但可以滋補，還能安神。

“真的很好吃，”師父吃的很慢但是很優雅，我看師父的氣色確實比昨天好很多。

無涯打開窗，映入眼簾的是秋季裏紅黃綠各色迭至的青山綠水，比起夏日裏那蔥蔥綠意，更是好看。“星落真會選地方呀，”無涯不盡感慨了一聲。

“這地方遠離塵世卻又在塵世之中，你說如果當初我師父選個這樣的地方，我娘是不是就不會死。”未未也望向窗外說

“未未，你娘受異世魂的天道反噬，你忘了？”無涯伸手把未未摟住說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娘死在大晏山裏，凡人都需要塵世的，星落確實會籌劃。大晏山太荒了，隻有神仙和方外之人才能活下來。我娘活著，小寶也許就不是這樣了。”未未歎道

“小寶確實命運多舛，當初師父說得小寶者得天下，我還不太理解，剛才無意間聽到小寶和老趙的對話，我才知道烏達居然是小寶的指尖血供養出來的，這也是他差點兒就能得天下的緣故吧。”無涯說

“這兩年在北疆，那丫頭的所作所為也是令人震驚，我敢說這天下沒有一個人可以在兩年時間，掃平北疆，她帶的那兩百人，幾乎就是單槍匹馬去的。這兩年許大山經常於我互通書信，那孩子不止是武藝高強，她的謀略心性和勇氣都是一種無敵的存在。”無涯接著說

“可惜她現在隻聽星落的，星落現在完美渡劫，然然沒機會了，但凡小寶願意用一點點指尖血給他，他後宮子嗣也不至於如此凋零。”未未說，

“她對星落這樣死心塌地的，給星落一個皇位坐都不是不可能。”無涯說

“不行，我一定要跟小寶說，星落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他把小寶困在這裏做什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難不成他要娶小寶，”未未繼續說

“說是肯定要說的，我們先住下，等小寶忙完了，看看她怎麽說，她昨天才回來，我們要給她時間考慮一下。”無涯說著，關上了窗戶，起風了，秋意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