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紮,你多大了?”我領著娜紮出了商會,一邊走一邊問她。
“我十九了,主人。”娜紮說,呃,她還比我大一歲,估計看我個子高,一直叫我姐姐。
“你不用叫我主人,我不習慣,你叫我阿寶就可以。”我說著把她的身契塞在她手裏
“啊,你是那個月圓女神阿寶?!”娜紮拿著身契都忘了看一眼,直愣愣的看著我的臉。
我不知道我是月圓女神,我隻記得我月圓的時候殺人,殺了好多好多人。她看我愣了,搖著我的手說,“你把我忘了,在大漠的時候,你教我馭駱駝,你就是女神。”她說著就跪了下來,對著我猛磕頭,我連忙拉她起來,去了路邊的茶館。
我想起來了,我在大漠有一次屠了一個部落,剩下一個小女孩的時候,我恢複了清明,我告訴她幾句駱駝的語言,駱駝回家,駱駝吃草,駱駝不要亂跑,這樣幾句簡單的話,說是咒語,讓她背熟,去找他們部落驚散的駱駝。
我好像看到大漠下,兩個瘦小的女孩都是一身血漬,兩顆小小的頭顱湊在一起哭泣,不同的是我身上是殺人染的血,她身上都是親人的血。我望著娜紮一言難盡,她成為孤兒是我一手造成的。
“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教給我的咒語,商會才收留了我,我會伺候駱駝,駱駝都聽我的,要不然就被賣去江南的青樓了。”確實,娜紮這樣的容貌真的很難保全清白。
“你不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麽嗎?”我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說
“那晚有個魔鬼殺光了我們整個部落的人,我當時被我阿媽捂住眼睛壓在了身下,等那人走後我才發現全家都死了,隻剩下我一個,後來著火了,我跑出帳篷的時候,就看到你在一角哭泣,等靠近你時,我才發現沒有見過你,你走的時候告訴我你叫阿寶。”娜紮痛苦的回憶著
那時我看到從火海中走出的娜紮,她和我一樣瘦弱肮髒無助,我就像看到了我自己。我想殺了她,但是我已經恢複清明,我下不去手,我聽到了遠處烏達的腳步聲,連忙給她說了幾句咒語,讓她去找駱駝,好在娜紮是聰明的,一下就記住了,還用這個伎倆給自己尋了一個安身的地方。
“娜紮,如果我就是那個魔鬼呢。”我說話的聲音極小,小的我自己都聽不清了。
“阿寶,你就是女神,每次都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出現,你知道紅衣教綁我們這些人是去放血,給他們教主祭法壇的,如果不是你,我又要死了。。。”娜紮認真的說著,仿佛沒有聽到我剛才的話。
我看著娜紮一張一合的嘴,聽不清她說什麽了,我腦子裏亂哄好,心裏也堵得很,感覺氣都要上不來了,我拉起她就跑,就連小二在後麵要茶錢都沒有聽清。我拉著娜紮一路跑進將軍府,進了我的房間,娜紮被我拉著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讓娜紮坐在椅子上,我把屋門關上,回頭跪在屋子中間。這時我腦子裏一片清明,“娜紮,我就是那個魔鬼。”我一字一句的說
“阿寶,你說什麽?什麽魔鬼?”娜紮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我在說什麽。
“你們全家都是我殺的,那晚屠村的人是我。”我說
“你胡說什麽?你那時和我一般大,看著比我還瘦小,怎麽可能屠村?那絕對不是你,你當時也是嚇壞了,抱著我就哭。阿寶,你是不是糊塗了。”娜紮起身跪在我身前說
“娜紮,真的是我,我當時入魔了,月圓的時候不殺人就會遭反噬,隻有血腥才能平複魔氣。”我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我不想殺人,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我從小腿處抽出短刀,遞給娜紮。
“血債血還,你為他們報仇吧。”我說完這話,感覺壓在心裏的石頭落地了,我終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不是,阿寶,不可能是你,不是。。。”娜紮哭著說
“你們圖蘭部,一共三十二頂帳篷,一百五十二人,除了你,都是死於我的刀下在那個月圓之夜。”我淡淡的說道,好像又看到了我殺人,烏達放火的場麵。
娜紮好像跟我同時看到那個畫麵,她眼眸閃過一絲猩紅,舉起手裏的短刀就狠狠的刺向我。我胸口一陣劇痛,喉間也泛起一陣血腥,我對娜紮笑了笑,我嘴角的血滴在了地上,血漬染紅了地麵,我看到娜紮的第二刀刺向了我。
這時我身邊一股熟悉的氣息襲來,把我下沉的身體托住了,師父來了,我就可以睡了,我想著腦袋一沉就暈死了。
我醒來的時候在西遼皇宮,老趙在屋子一角煉丹藥,我感覺了一下,好像身上的傷都好了,不疼不癢的。“老趙,我睡了多久?”我問
“醒了,睡了十四天了。”老趙說著走過來給我遞了一粒丹藥
“不吃,我都醒了,我要吃飯。”我沒接他的丹藥,他隻好把丹藥放在旁邊的櫃子上。
“我不會做飯,”老趙說完就走了
“我師父呢?”我在他身後問,他徑直出了房門,沒有理我。
我光腳下床追了上去,發現門打不開,然後有宮女進來幫我換衣服,伺候我洗澡沐浴。我看著那些宮女進進出出的,而我卻踏不出寢殿半步,我被師父關禁閉了。
我等了一天,老趙又來給我送丹藥,我發現我好像回到了在大晏山吃丹藥度日的感覺。“老趙,我師父生氣了嗎?他什麽時候來看我,他不來看我,好歹給我做兩頓飯吧。”我說
“小主,不是我說你,你救人就救吧,還要救個仇人,救個仇人吧還要硬挺著讓人家報仇,你。。。”老趙說不下去了,隻能一聲歎息。
“血債血還不就是這樣嗎?我做錯了嗎?”我問
“那你的命就不是命,入魔也不是你的錯,為什麽不珍惜自己的命,你讓你師父怎麽辦?”老趙好像也生氣了。
“什麽我師父怎麽辦,我不要命是我的事,關我師父啥事兒,”我嘟囔著說
老趙不理我,走了。一連三天,師父也不見我,也不讓我出門,我有點慌了,“老趙,師父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問
“我不知道,你不是說你是你,師父是師父,你的命不關師父的事,你還找他幹嘛。”老趙這麽會懟人的,你叫趙懟懟算了。
轉眼我已經被關七天了,我害怕了,宮女和老趙都是一問三不知,我想我師父真的生氣了,他不要我了,我太蠢了。
我晚上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師父在河的另一邊看著我,他眼裏是無盡的哀怨,那哀怨比這河水還要深,就那麽直直的看著我,一直看著我。這條河看起來無比眼熟,我終於想起來了,這是忘川河,師父死了嗎?
我的心猛然痛了起來,比入魔時噬心灼骨的痛還要痛,那疼痛讓我喘不出氣來,那疼痛感逼真的就像發生過一樣,我猛然就驚醒了,我痛得一身冷汗,淚流滿麵,我哭著往殿外跑,“師父,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