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府衙議事廳,“啪”一隻茶碗砸在一個小吏頭上,血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布滿了臉龐。這是未未今早摔的第十個杯子了,
“不同意是吧,不行是吧,這裏有門柱,你們不讚同本王的人自己往上撞吧!南疆我就是王法,我說了算!”未未惡狠狠的對著下麵的人說。
無涯看到今天這是難以收場了,和狄則易交換了一個眼神,狄則易站出來說,“諸位,今日議事就到此為止吧,餘下事宜我們明日再議。”
下麵的人正是坐立難安的時候,聽到狄則易這話,紛紛起身告辭,無涯又吩咐一個衙役領剛才額上受傷之人去後堂包紮。
“王爺行事太衝動了,你說的這些事,樁樁件件都離經叛道,一時之間,這些飽受禮製熏陶的人是無法接受的,不管是治國還是安邦,順應民意是根本,這些事,我們不如徐徐圖之,戒驕戒燥。”狄則易苦口婆心勸慰的話就像一根根刺,紮在未未心上。
“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未未滿眼戾氣的看著狄則易說,狄則易感覺後背一層冷汗,連忙拱手告辭。
這時無涯已經將人都送出衙門,把地上也清掃幹淨了。“無涯,你說我如何徐徐圖之,我娘那裏。。。”未未還沒說完,無涯拍了拍他的手,“明白”。
然後他拿出一張紙,逐字念到,一女子入仕,女官與男吏官職待遇等同;二奴籍可自贖,不再世襲罔顧;三六曹並三司,簡化吏製,設百裏民間自治;四完善曆法,重典治藩;五廢除科舉,各部自行考教文官武吏;六士農工商一律平等,廢除戶籍等級,有誌之士皆可為官。
無涯念完看向未未,這就是未未一早上砸了十個茶碗也沒有通過一條的全部提議。就第一條,吵了一上午,後麵的估計沒幾個人聽,無涯卻一條條的總結提取了大綱。
未未沮喪的點點頭,眼裏都是不甘和戾氣。
“回府吧,夫人說她今天做你愛吃的水晶蝦餃和紅燒蹄膀,”他拉著未未出了衙門打馬出城回府。
田容在小廚房裏美滋滋的給兒子做菜,來了十幾天了,都沒空給兒子做一頓好吃的。她從來南疆第二天就帶著春花秋月把南疆附近的村落,土地,河水走了一遍,還專門請了向導,除了地貌還走訪了民情。無涯那張紙上記錄的,除了第一條下剩都是田容跟未未說的。
想起兒子,田容的嘴角就不禁的向上揚,這孩子雖然不是她生的,但是她有原主的記憶,他是原主用命換來的孩子,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以前說話還總是愛答不理的,說啥都是知道了,一句話都不能耐心聽完。來到南疆忽然轉性了,每次她說話,不但認真聽完,而且馬上就去做,從來都不拖延。
還是來了南疆好,雖然出宮和來路折騰了一些,但是值了。想起出宮就想起了明羽,她眼看著他從一個霽月清風疏闊男兒變成了一個神道道的方外之人,人的機緣和境遇真的很奇妙。她穿越來擺爛,他穿越來悟道,還是玩命的那種。
自從來了王府,他住一個最偏的院子,無聲無息,未未說他師父和鬼在一起的時間比人長。自從下人發現那院裏的大紅棺槨,現在除了打掃更沒人過去了。出去閉關也不打個招呼,神神秘秘的,不理解。
南疆啥都好,就是太窮了,田容知道未未錦衣玉食慣了,所以她在淮州的時候在空間裏囤滿了雞鴨魚肉,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做點美食拿出來犒勞一下。胡思亂想中,她和春花秋月已經做了一桌菜。
“娘,我回來了。”未未進了廚房喊田容
“今天挺早啊,看來一切順利吧,快去洗手,馬上就能吃了。”田容笑眯眯的看著未未說。
“都挺好的,夫人不用擔心。”無涯搶先答到,未未的臉色有點黑。
“不要緊的,什麽事情都是說的容易做的難,慢慢來,不著急。”田容安慰未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少年的肩膀還是有些削瘦,無涯和未未出去了。
吃完飯,無涯就不見了。未未自己回了院子,心煩意亂的看了一會兒書,就坐在那裏生悶氣。這些不知好歹的官吏,那些策略是娘和狄則易熬了好幾個晚上才擬出來的,明天如果再不通過,他就拉一個砍了,他就不信你的頭硬還是我的手腕硬。
太煩了,晚上吃飯都沒胃口,幾乎是無涯夾什麽他就吃什麽,一點味道都沒嚐出來,白瞎了娘的好食材。
師父走的時候說讓他把每一天都當做娘的最後一天過,這樣等他回來大家才都不會留遺憾。師父說他娘以前是鹹魚,現在這條鹹魚有夢想了,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地方,隻有他才能讓娘夢想成真。他也不知道娘的夢想是什麽,隻是記住了師父的話,娘說的一切都要做到,如果做不到也要努力的去做,可是娘要做的事情真的很難。
無涯也不說來陪陪他,自從回王府後,分了院子,兩人平日裏就不能住在一起了,這也是讓未未煩躁的地方。
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對無涯生出了一種情愫,說不清,他喜歡無涯那雙長滿薄繭的手幫他束發,他喜歡他笨手笨腳做出來的飯菜,喜歡他繡的袖邊,喜歡他鋪的床疊的被,他甚至喜歡他睡在床榻下的輕鼾聲。
半夜醒來時,他聽到無涯的呼吸聲會覺得很有安全感,他睡不著的時候稍稍多翻幾個身,無涯就會起來問他是不是要吃茶還是起夜。如果他說睡不著,倆人就會聊天,通常他說無涯聽。現在他像一個被慣壞的孩子一樣,自己居然睡不安穩了。
都怪他娘說了一句,你倆都大了,該分院子了,然後無涯就二話沒說的搬去了前院。他娘還想給他房裏塞婢女,他沒要,隻能讓春花來打理他這個院子,春花雖然沒有何時了用的那麽稱心,但也是他唯一能接受的人,好在他整日混在外麵,院子裏沒有多少事情。
回到南疆一個多月了,所有跟他進南疆的人都封了官,安排了各種公辦,就連七叔也做了王府總管。隻有無涯沒有,他故意的,對外他就說無涯是他師兄,無涯也很坦然的跟在他身後,啥也不說,跟以前一樣,讓幹啥就幹啥,現在也不叫他名字了,恭恭敬敬的叫王爺。
未未越想越生氣,然後就氣鼓鼓的睡著了。
晚上沒睡好,折騰到天亮才睡著,等未未慢悠悠的打馬進城的時候已經日上三杆了,城門口很多人圍著告示欄,還有衙役在大聲解讀,不知道今天發了什麽重要告示。
想著就進了城來到府衙門口,老遠就聽到府衙門口有人鳴鑼,“鎮南王詔書,南疆封藩後自治轄區,即日執行新六曹轄製,具體事宜如下,一女子入仕,女官與男吏官職待遇等同。。。”
人群裏熙熙攘攘之聲,有識字的自己在公告板上搖頭晃腦的品讀,更多不識字的則是圍著衙役七嘴八舌的打聽。
“臥草,這是啥情況,新政就這樣推出了?”未未正在懵圈的時候,無涯頂著一對黑眼圈從衙門裏走了出來,把他帶進了正廳。原來昨夜無涯直接找到狄則易,讓他起草通告文書,寫完後他就帶著文書一一拜訪南疆的官吏,或登門而入,或逾牆越舍,一手文書一手打神鞭,逼著他們簽字畫押,不少官員的書房都被他砸的稀巴爛。在打神鞭的黑紅色的光芒震懾下,一晚上就帶回了所有人的簽名和手印,在王府書房裏按上了鎮南王的大印。一大早就讓小吏謄抄張貼,鳴金示眾。
未未聽完無涯所述,“臥草,你這是謀權篡位啊!哈哈!”未未笑的肆意,無涯看著少年臉上那燦爛的笑容,嘴角也向上揚起,從少爺走後第一次看到未未的笑到了眼底。
正廳裏坐了四五個支持改革的官吏,各個神色尷尬,這個鎮南王不按套路出牌啊,現在所有的官員估計都在家寫折子參他。
“八百裏加急,把這個文書火速送往各個州道府衙,京稽處,我要讓這文書比告狀的折子走得更快。”未未說
下坐的官吏麵麵相覷,鎮南王這是趕著給皇上送人頭嗎?看看未未身後站著的鐵塔般的人,欲言又止,算了,跟著這王爺隻能往前衝。
一時間,南疆的吏改傳遍了東明朝各個縣衙府道,更有甚者傳鎮南王血洗南疆官場,推行吏改。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整個東明朝都知道南疆有個瘋披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