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搬進來2個月了,這棟樓裏中國人不多,可是他的鄰居是個中國人,具體的說是個漂亮的中國女人。他第一眼在電梯裏看到她時就知道她是中國人,對中國人他有一種先天的敏感。
現在她就站在電梯裏他的旁邊,他們倆幾乎同時伸出手去摁那個12樓的按鍵,女人把伸出來的手又縮了回去,衝他點頭笑了笑,他也笑了笑摁下了那個電梯鈕。
她和他一前一後的走出電梯,幾乎同時拿出鑰匙開門,他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她目不斜視的開門走了進去,以後他們倆的關係就停留在在電梯裏點個頭的程度。
他不太經常碰到她,她和他一樣深居簡出,也許他們都是寂寞的人,對,寂寞的人,有時候他在看書,會停下來聽聽隔壁的動靜,想一想她在幹什麽,這算不算寂寞。隔壁一直很安靜,好像沒人住一樣,直到有一天,隔壁的煙霧報警器響了很久,他都沒有回味過來。
等他出門看時,隔壁的門是打開的,她手裏拿了一本雜誌,踮著腳吃力的在煙霧器下麵扇著,煙霧器卻不買賬的繼續嚎叫著,她尷尬的對他笑笑,
有什麽幫忙的?他說。
你幫我把陽台門打開吧,她不好意思地示意他進來。
她的房間和他的房間像一麵鏡子裏照出來的一樣,什麽都是反的一樣的很小,他幾步走到陽台門口,拉了拉門,原來門壞了,他摸了摸門的金屬框,是滑輪脫軌了,他把門抬起,把滑輪放好,門輕輕的就打開了,風吹了進來,煙霧器很快就不響了。
我跟管理員說了,已經2天了,也沒人來修,謝謝你,坐一下吧,她看著修好的門說。她的聲音柔柔的,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看著嬌小玲瓏的,簡單卻顯得明媚,她應該是南方女子吧。
不客氣,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給我說,都是鄰居,他是不會客套的人,說出這樣的話自己都臉紅。
你明天有空麽,她走下電梯後第一次在走廊和他說話。你有什麽事麽,他站在門口問,我想請你吃一頓便飯,她也站在了門口。哦,麻煩你,不好意思,他說。別客氣,明天下午6點吧,她說完進屋了,他愣了愣也走進了自己的門。
他準時地出現在她那小而精致的房間裏,她也算得很準,在他進屋時,最後一個菜端上了桌子。四菜一湯,都是很精致的菜樣,他有點吃驚,自己燒出來的菜也能如此好吃。
你是哪裏人,吃完飯後他們一起聊天。
我是南京人,她給他麵前的空杯子裏倒了一些紅酒。南京人,他馬上想起了紅樓夢裏那些如水的女子。
你的菜,很好吃,我很久沒有吃到這麽地道的味道了,他說。
謝謝,她的話不多,房間裏響著輕音樂,空氣不顯得沈悶。
可以給我你的email麽,他小心翼翼的問,害怕打破這份溫馨,她找了一張便箋,寫下自己的email遞給他,
謝謝你那天幫我修門,她說。
舉手之勞,你真的不用這樣客氣的請我吃飯,不早了,我告辭了,他依然有些拘謹。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女人,他的條件不錯,可是一直陰差陽錯的單身。現在他知道了他想要一個像隔壁女人一樣的那種女人,溫柔而且心靈手巧。
他不善言辭,可是這個世界也有不見麵的交流方式,他看看手裏的email地址,打開電腦,寫什麽呢,先介紹一下自己吧。
他開始給她寫email了,像日記一樣,一天一封,也算不上情書,有時寫天氣和工作,有時寫一些小詩和生活感想,甚至遊記和他認為好的一些別人的文章,寫email就像生活中的一些慣性一樣,成了一種必要的形勢。
可是自從他給她開始寫email後,兩個人卻又回到了那種見麵點點頭的關係。他好幾次想開口跟她說話,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就這樣日子雖然難熬,還是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他開始聯係新的工作,新的城市和新的住址,他開始放棄了,為了那一封封石沉大海的email.
我要搬家了,他在電梯裏對她說。
哦,一起吃個飯,為你餞行吧,他從她那淡淡的口氣裏什麽也聽不出來。
好,又要麻煩你,他很想拒絕,可是言不由衷。
還是一樣精致的飯菜和音樂,空氣卻顯得沉悶,他終於忍不住,拿出了那張寫著email的紙,我給你寫email了,他把紙推到她麵前說。
哦,這個地址少了一個字母,她拿起那張紙看看說。
啊,不要緊了,他說,那一百多封email,都發給了誰?算啦,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明天他要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在等著他。
祝你幸福,他舉杯,一飲而盡,她不像個粗心的人,為什麽會寫錯地址,算啦,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他默默的想著。
她送他出門,互道最後一次再見後,她走到電腦前坐了下來,打開文件夾,一百三十五封email一件不少的存在那裏,她給email分類,還配了音樂和圖畫,有些詩她還賦了新詩,寫了讀後感,可是…….
她打開email寫道,老公,今天是移民監的第七百八十六天,這一千個日日夜夜真的很漫長…….
2007.3.16
寫得真細膩!!
PS.沒想到這首歌是30唱的,以為是原唱呢,歌很好聽,我去找來存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