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歌
踏如歌行板，看歲月匆匆... 七月煙火
第七章
1
韓雲芳在家打掃衛生，給恩熙換床單時，從枕頭下麵掉出來了一個日記本，雲芳想了想就打開一頁，“三生三世，我隻喜歡一個人，從小到大馬浩的身影在我心裏揮也揮不去……” 雲芳急忙把本子合了起來又放回枕頭下麵，床單也沒換，雲芳就走出了恩熙的房間。
今天周末，馬浩還在愛熙的房間溫習功課，孩子們已經高二了，分了文理班，愛熙和恩熙都在文科班，馬浩雖然在理科班卻還是有事沒事的待在林家。雲芳心裏早都有意見了，隻是覺得三個孩子是一起長大的，馬家孩子多，房間不寬敞，馬浩學習也好，這麽許多加起來雲芳才沒有吭聲，任其發展。今天她突然看到恩熙日記本裏的這幾行話，讓她不得不重新思考這幾個孩子的關係。
瞎子也能看出來馬浩喜歡愛熙，愛熙這孩子上高中以後不知道她在忙什麽，成天變著法兒編瞎話出門，有一次，韓雲芳跟蹤愛熙，發現她去音樂學院參加歌曲比賽，她也沒有揭穿愛熙，隻要她不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老林說了，多少給孩子一點自由。愛熙不在家的時候，馬浩就在她的房間待著，恩熙會去陪他，聊聊天或寫作業。雲芳坐在房間裏想了很久，起身去了愛熙的房間。
雲芳進去的時候，馬浩和恩熙在房裏做作業。恩熙，你去把你的床單換了吧，媽要洗衣服了，雲芳對恩熙說。恩熙應著就出去了，雲芳跟著恩熙，看她出去了就把門隨手帶上了。馬浩，功課忙嗎？雲芳坐在恩熙的位置上問馬浩，還行，馬浩說。你看你們都長大了，還像小時候那樣老在一起有點不好吧，雲芳說。哦，阿姨放心，我們在學校裏都假裝不認識的，馬浩笑笑說。這孩子咋這實誠呢，雲芳想。阿姨不是這個意思，你看你現在在理科班，愛熙恩熙都在文科班，功課也不一樣，你們還是應該把精力都放在各自的學習上，少點往來好，雲芳說。馬浩這回是聽明白了，感情韓阿姨這是在下逐客令啊，阿姨我明白了，我走了，馬浩說著收拾了書包回家了。馬浩也是個聰明孩子，早晚會知道我的一片苦心，雲芳看著他的背影想。
2
林海在書桌前看書，抬頭看看坐在床邊織毛衣的韓雲芳，目光忍不住又停留在了雲芳的肚子上，已經孕40周了，走路都有點困難了，可能就這兩天的事了，第一次當爸爸，除了興奮還有些緊張。又看，2分鍾看了10遍了，小心孩子看也會看出來的，雲芳抬頭看著丈夫說。你不盼著他早點出來？早出來你就早解放，林海笑著說。誰說的，你看隔壁小徐，生了後更忙，雲芳說。那他還能不出來，林海說。你，你討厭，雲芳裝作生氣了。林海起身坐在床邊逗她，寶寶，寶寶快出來，看媽媽生氣了。我，我有宮縮了，雲芳忽然說。別緊張，快看表數一下幾分鍾一次，我去給你收拾住院的東西，林海趕忙起身忙活去了。
等林海陪著韓雲芳走到婦產科，她才開了2指，按情況是不能住院的，可是一本院職工當然要照顧了，二現在快過年了，能回家的都回家了，空病床很多也不忙。雲芳住在6床，一個四人的病房，隻有她和5床。林海把她安頓好，她對林海說，你回去睡一會兒吧，下半夜能生都是早的了，頭胎沒這麽快。不，我還是守著你放心，林海說。真的不用，你守著我，等明天我生了誰伺候我呢，回去睡一會兒，給我做點吃的明早兒再來，雲芳說。那，那好吧，你自己當心點，有事讓護士去喊我，反正很近，我走了，林海把雲芳的手握了握就走了。
5床的女人很年輕，躺在那裏臉色蒼白，看樣子是生過了，雲芳對她笑了笑。姐，剛才那個是你愛人？女人說話了，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哦，是的，雲芳答。你愛人對你真好啊，女人羨慕的說。是，他對我是不錯，雲芳笑著說。結婚一年多了，林海雖然不會做家務，可是家裏的髒活累活都是搶著做的，對雲芳也體貼，懷孕以後更加照顧的無微不至，這也就夠了，雲芳想這輩子總算是嫁對了人，想著就笑了，5床的女人看到雲芳的笑，她才領會到什麽是幸福的笑。
林海看著煤油爐子的藍火苗在跳躍，他正在燒水煮荷包蛋，他打了4個雞蛋進去，用筷子攪了攪又打進去2個，撲，撲的鍋開了，一會荷包蛋熟了，雲芳愛吃鹹的，可是她現在應該吃點紅糖的，他想放糖，又想到雲芳還沒生，再吃一頓鹹的也無所謂。這樣想來想去，自己都笑了，他就是緊張雲芳，不僅僅是因為她快生了。雲芳是個好老婆，樸實大方，勤勞善良，工作生活樣樣能幹。還有丈母娘也是非常通情達理的老人，從沒有嫌棄他成份不好，問寒問暖，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純樸的家庭溫暖，林海感到這一生娶了雲芳，夫複何求。
3
中午放學的時候，愛熙從後麵喊住馬浩，哎，昨天怎麽不等我啊？愛熙問，馬浩不吭聲悶頭往前走。生氣了？愛熙說，真沒勁，你又不是第一次在我家等我，小雞肚腸，愛熙說完裝作不理他了。馬浩停住了腳步，嘿，這招真管用，百用白靈，愛熙得意地想著。不是，你媽不讓我們在一起玩了，馬浩對愛熙說。騙人，都一起玩了10年了，我媽昨天才知道嗎？恩熙怎麽也沒說？愛熙說。真的，我騙你幹嘛，等，等以後再說吧，馬浩說完快步走了，剩下愛熙一個人站在原地，看樣子是真的，馬浩從來不這樣的，愛熙想著回家了。
晚上一家人吃晚飯，媽，你不讓馬浩來玩兒了？愛熙問雲芳。雲芳夾了一塊肉正要放到恩熙碗裏，聽到愛熙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就愣了愣。媽，真的嗎？恩熙也問。哦，是，你們現在要集中精力學習，剩一年就高考了，別總想著玩，雲芳說著把肉放到了恩熙的碗裏。媽，我們在一起不是總玩兒的，愛熙不高興的說。聽話，你媽都是為你們好，老林說著也夾了一塊肉給愛熙，老林家就是這樣，老林一般不說話，可是說了那就是結論。愛熙和恩熙各懷心事埋頭吃飯了。
媽為什麽突然不讓馬浩來了，愛熙躺在恩熙的床上問，恩熙在燈下看書。不知道，昨天在你屋裏還好好的，我出去換了床單回來馬浩就走了，什麽話也沒說，恩熙說。那媽也沒說什麽？愛熙問，媽說的你都聽到了，馬浩說什麽啊？恩熙說。他能說什麽，媽不讓他來，他就乖乖聽著唄，愛熙說著覺得這事兒很奇怪，怪在哪裏她又說不明白，她想了一會就出來了，路過大屋，卻聽到爸爸媽媽在說話。
真的不讓馬浩來了？老林問正在鋪床的韓雲芳。韓雲芳放下手裏的活坐在老林對麵，我昨天看恩熙日記了，雲芳說。哦，你不應該啊，老林說。我，我就看了2句，她喜歡馬浩，雲芳說。嗬嗬，情竇初開，老林笑了。有什麽好笑的，恩熙這孩子平時不吭聲，可是能說到做到的主，雲芳說。哦，馬浩是個好孩子，老林說。這我知道，可是馬浩喜歡愛熙，雲芳說。啊，還有這事兒？老林問，他實在是關心孩子們太少了。嗯，所以我想把他們暫時都分開，以後對大家都公平些，雲芳說。哦，你這麽做是對的，老林說。
4
林海把荷包蛋端到病房時已經快12點了，雲芳打開小鍋蓋，一股香油的味道就漂了出來，林海放了蔥花，醬油，醋，一根紅辣椒，再配上香油，雖然肚子還緊一陣慢一陣的疼，可是荷包蛋看起來還蠻有食欲的。雲芳拿勺子舀了舀說，你煮了幾個？6個，林海說。雲芳笑笑，這個林海從她懷孕4個月的時候就到處搜集雞蛋，現在還沒生呢，就煮了這一鍋。我吃不了，你去把5床的碗拿來，雲芳說。林海從5床的床頭櫃上拿了一隻碗遞給雲芳，雲芳舀了4個荷包蛋親自端給了5床。妹妹，起來吃點吧，還熱乎著呢，雲芳說。雲芳剛才注意了，5床沒有家屬陪同，碗裏隻有一個醫院食堂的冷饅頭，看樣子生完都沒吃上一口熱乎的。5床的女人雙手捧著碗，眼淚一滴一滴的就掉到了碗裏。
雲芳吃完飯就又打發林海回去睡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織毛衣，值班大夫剛做了檢查，已經開6指了，後半夜人少，讓她收拾收拾上產床等著。嬰兒車推出來喂奶了，5床抱著孩子發呆，雲芳拿了套幹淨的內衣準備走，5床放下孩子卻跪在了她的麵前。姐，你是好人，你愛人也是好人，你成全我一件事，我來生作牛作馬報答你，女人哽咽的說著。快，快起來，有話慢慢說，雲芳說著拉她起來。姐，我是北京知青，孩子的爸爸半年前就回北京了，他父親病危，隊上不準假，他是潛逃回去的，他走時對我說他不會再回來了，女人 說著嗚嗚的哭了起來。你別急，慢慢說，雲芳拿出手絹給她，正說著肚子一陣緊，一股熱流就從大腿根流了下來，妹妹，不行了，我破水了，我得上產床了，你等我啊，雲芳說著趕緊走去產房。
林海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心裏不踏實也睡不好，看表已經6點了，趕快起床，又煮了6個紅糖荷包蛋，端著小鍋急急忙忙的跑到產房。剛站穩就聽到產房裏傳來一陣嘹亮的哭聲，嗬，聽這哭聲，中氣實足，林海是喜上眉梢。護士出來說，林大夫，生了，恭喜你，8斤重的千金。啊，謝謝，謝謝，大人怎麽樣？林海問，順產，母女平安，出血量也不多，胎盤剝落完整，有一點撕裂，護士詳細匯報。啊，托福托福，林海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過了一會兒，護士抱著洗幹淨的孩子出來讓林海看，林海看到女兒白白淨淨的躺在包裹裏，大眼睛骨碌碌的轉呢。這，這孩子怎麽生下來眼睛就睜開了，林海開心的說。這孩子有靈氣，還生在了大年三十啊，有福之人，護士也高興的說。兩個小時後雲芳被推出了產房，林海握著雲芳的手，你是我們家的功臣，他說著，夫妻倆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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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熙躺在床上想，我怎麽就愣沒看出來馬浩喜歡誰，莫不是當局者迷。我喜不喜歡馬浩呢，真沒想過，他就像是我的書包，用的順手的鋼筆，覺得需要時他就在那裏，隨手可以摸到，隨處可以感受到，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點綴品吧。算啦，先不管我和馬浩的關係，先分析一下媽的話，分開我們，公平競爭？這明顯是偏袒恩熙，恩熙喜歡馬浩，沒看出來啊。這2年雲芳幾乎不打愛熙了，可是愛熙和媽媽的關係不知何時發展成了敵我關係，敵人擁護的，我一定要反對，敵人反對的，我一定要對著幹，想到這裏，愛熙有了主意。
下午課間的時候，馬浩接到愛熙的小紙條，約他放學後醫院後麵的小樹林見。馬浩覺得吧，他這心思全世界都明白就是愛熙不明白，現在連韓阿姨也下逐客令了，多傷自尊啊。不過愛熙就是行事詭秘，難道她想明的不行改地下了？不可能，她整個一傻大姐，整天除了唱歌，什麽都不關心。她到底有沒有良心啊，我對她那麽好，好像上輩子欠了她的一樣。算啦，不想了，等放學後見了愛熙就都知道了，自己猜破頭也沒用。
愛熙走在小樹林裏，書包晃動著拍打在屁股上。她看了看四周沒人，調了調嗓子，唱了一句信天遊，“上了一道溝呀，翻過一道梁，看不到心上的情哥哥……” 唱的韻味十足，馬浩剛好走過來，聽得心裏酸溜溜的，心想也不知你的情哥哥是誰。愛熙回頭看到馬浩就不唱了，哎，我媽說不讓你來，你就不敢來了，愛熙說。那我還能怎麽著，我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馬浩說。這倒也是，你也不能怎麽著，那我就說一件你能辦得到的事，愛熙說。好，你說，我能辦到一定辦，馬浩連忙表決心。好，那你就發誓，你這輩子都不能娶恩熙，愛熙說。這，這關恩熙什麽事兒啊，你忒損了吧，馬浩說。你說不說，愛熙杏眼圓睜。我說，我說，可怎麽說啊，馬浩真是有冤無處訴。跟著我學，皇天在上，我，馬浩，發誓……愛熙說。
恩熙看到愛熙放學後往醫院方向走了，剛想喊住她，又看到馬浩尾隨著，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恩熙在小樹林裏轉了一圈才看到愛熙和馬浩，剛想叫他們，卻聽到馬浩說，皇天在上，我，馬浩，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娶林恩熙，如若不然，神鬼共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