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來就是個小叫化,雖然我曾經很努力的去回憶我的幼年生活,可是我能想到的除了要飯就是要飯,在眾多的白眼和斥罵中長大,直到我十二歲那年遇到了王婆.
王婆不是賣瓜的王婆,王婆很老很老了,臉上的皺紋象刀子刻上去一樣深,沒有人見過王婆年輕時,也沒有人知道王婆有多老,就象沒有人知道我為什麽要飯一樣.關於王婆的傳說很多,可是沒有人知道王婆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因為王婆從來不和柳樹街的任何人說話。
王婆每天中午在柳樹街口的石凳上曬太陽,看錢塘江上的花船來來往往,紅紅綠綠的姑娘們依在船邦上。當我看到王婆的白發在江邊的風中飛舞時,突然想如果一個沙包砸在這個瘦小幹癟的臉上會是什麽反應呢,我被自己的想法搞得很刺激,居然忘了天下最大的事,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沙包又準又狠的迎麵朝王婆飛來,眼看著要砸到王婆臉上時,卻被王婆穩穩的接到了手裏。在這一瞬間我對王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我隻是一個小叫化,可是這並不影響我的智力,王婆不但會武,而且是高手.我朝她走去,她把沙包還給了我,繼續對著錢塘江發愣.我自己玩沙包,模仿著王婆剛才抓沙包的動作.
我餓的受不了時,我會跑到富春茶樓的廚房後窗戶下的大缸裏找吃的,富春茶樓的趙老板是個好人,他會把客人吃剩下的飯菜倒在廚房後窗下的大缸裏給我吃,當然如果我吃不完,就留給後院的兩口大肥豬了.富春茶樓的飯菜挺好,就是隔壁是柳樹街的第一名樓,玉春坊,連飯菜都沾著脂粉味.其實我更喜歡吃望月樓的剩湯水,隻是那裏的狗太厲害,有一次差點咬斷我的腳筋,害得我以為這輩子都要當瘸子了,後來遇上了一個江湖郎中給了我一貼藥才好全乎了.為了一口豬食不值,雖說我生下來就是叫化,可是我不能一輩子當叫化子.當什麽我還沒想好,可是最少我現在已經認定了要和王婆學功夫.
在我跟了王婆四天後,她終於把我叫進了她那間昏暗的屋子裏說話了,
"你叫什麽?"王婆問,
"我叫野種,你呢?"我說,
"我叫王婆。"王婆答
"騙人!"我說,我盡量做的不卑不亢,看著桌上的飯菜卻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
"你也騙人!"王婆邊說邊坐在了桌邊.
"坐,吃飯吧。"王婆說,桌子上有兩碗飯和一碗菜。我一下子就坐在了桌邊生怕她會突然改主意. 我經常在菜市口聽馬大頭說書,我忽然想起有句話是知恩必報.我壓抑著吃飯的衝動,起身跪在王婆麵前。
"你不用跪我,吃完就走吧。"王婆冷冷的說
"我跪你是因為你是第一個讓我和你同桌吃飯的人......" 我說,
”今天王婆把我當人看,我要對王婆講義氣.我雙漆跪天跪地跪王婆.” 我學著馬大頭抑仰頓挫的聲調,覺得自己已經是江湖好汗了.
"你真的叫野種?"王婆邊問邊仔細的打量著我,也許我長的不醜,我看到王婆的眼睛變的亮了起來
"我沒有名字,有人說我媽是玉春坊的紅姑娘艾妙然,不過她不認我,我爸是誰不知道,大家都叫我野種。"我小聲的說,我早都明白這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
"你多大了?"。王婆輕輕的摸了摸我的頭,她的手鈍的象刀子,極為的不舒服.
"我12了。"我說著挺了挺胸,好讓自己看著足夠12歲。
"你願意和王婆在一起嗎?"王婆說
"願意,"我堅決的說,同時飛快的把桌上的白飯和富春茶樓的豬食對比了一下.
"那好,王婆就把你叫燕子青。"王婆說
"燕子青,很好聽啊。"我有些興奮,雖說這個名字叫著怪怪的,可是總比老被人喚做野種,狗仔的好.
"像,太像了.天意,這都是天意。"王婆自言自語道,她忽然想起了五歲那年跟在李媼身後走進了金線巷,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