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812

                          我父親從國立江蘇醫學院學成後的舊照

                          憶           父           親

             -------聽徐述講他父親在文革期間迫害致死的往事

        這是文革期間的一個記實。徐述是這裏主人公父親的唯一的獨生子，他由於在為父親陪鬥過程中雙手致殘，他在我的一位知心朋友的引導下，6月18日向我述說了他父親於1968年3月18日含冤而死的往事。我用心和淚做完了陳述交給我的功課，筆錄整理成文，經他審閱同意在此發表。不當之處，恭請諸君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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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和奶奶十分寵愛我父親，因我父是爺爺的一顆獨苗，父親媽媽領著我一直同爺奶一起生活。爺爺在附近地區是稍有名氣的郎中。

        我小時淘氣，偶爾偷偷跑進爺爺的書房，隻見在牆上掛著“ 醫者仁人”一幅大的橫匾。
        閑時，在月光明亮的夜晚，爸爸一邊喝著淡茶，一邊給我講故事。有一次我急切問爸爸：“ 爺爺書房牆上掛的大匾上的醫者仁人是什麽意思？” 爸爸告訴我，這是老子對道家醫學追求的目標，他老人家規勸從醫者要抱樸修身，為人慈愛、節儉，謙讓居下，不要見利忘義。醫者仁人！儒家也鞭策大醫者，醫徳高矣，処処考慮別人，尊重生命，這方能成大醫。曆史上有名的醫生，本身就是大儒，為什麽許多醫學著作均文筆流暢、高雅，也正是因為出於儒生之手而寫就的傑作。爸爸還給我講神農的故事，他為百姓尋藥草治病，爬山涉水，轉戰49天到了西北大山腳下，與豺狼虎豹殊死奮戰了七天七夜；搭個高架爬到山頂上邊，一天平均要嚐70多種毒草，曾中毒過70次，共采集了365種草藥可治百病，為民造福。這地方就稱為“ 神農架”。他和黃帝同被尊為中華民族的始祖。他創造了鋤、耙、犂等農具，還發現飛鳥叼種便開始五穀農業，因此人們把他誇稱為神農。他為民族為國家作出了巨大的貢獻，我們永遠不能忘記。
        爸爸立誌高遠、刻苦勤學，醫療水平不斷提高，在爺爺手把手地培養下進步很大。爺爺也迫切希望他能盡快接班。但為更好地發掘爸爸對醫學的貢獻的潛力，竭力把他送進國立江蘇醫學院，進一步學習西醫，中西結合更好發揮治病救人的功效、為百姓謀福。
        學成回家，精益求精，攻克了許多疑難病症，挽救了不少病人生命，尤為重要的是毫不放鬆堅持醫德操守。診所問病者門庭若市，生意很忙。診所牆上掛滿了“ 妙手回春 ”之類的獎旗、感謝的報答。在臨抗戰勝利之際，也有些熱血青年從爸爸這裏得到精心有效的治療；有些確因經濟拮據付不出醫療費，爸爸常給舍免。

        1949年4月23號無錫解放了，接著個體私營經濟的改革，象我父親這類開明的自由職業者，黨和政府也給予肯定和表揚，不久又被舉為中醫院業務副院長。平安時光不長，66年的文化大革命的浪潮迅猛從北京席卷大江南北，無數老實好人也沒能逃脫莫名其妙的怨屈惡運。我爸一是醫院的領導，二是不知是哪位人士的誣告，三天裏批判的大字報貼滿了院裏的每個角落，稱作叛徒走資派，戴上高帽，敲著銅鑼，?街示眾。激情高昂的群眾、無數眾聚的革命小將，幾次三番地揪著我父親衣服推著上台批鬥，動作稍有緩慢，拳打腳踢老人怎能受了？我在讀高二年滿二十一，也有二次被反綁著手站在父親身旁、示眾陪鬥，我的雙手就是在第二次陪鬥時被打殘的，我強忍著鑽心窩的疼痛，心中燃起憤怒的烈火、義憤填膺，頭還挺得堅直。隻見父親為此痛心的淚水在滾落，此時去哪裏喊寃叫屈？我父親苦思?想怎麽也不知道會被扣上叛徒這頂帽。
        他經受不住滅絕人性的折磨和拷打，沒過七天就悲哀地離去了。臨終前還安慰我：“ 不要怪那些不懂事的紅小兵，他們確實也不懂多少；也不用去追究究竟是誰的莫須有的誣告，可能那人也是無奈說了一句違心的辭語，也許他得知把我害成這樣的今天，他會想起昔日我曾為他醫治病魔的過去，可能也會良心發現後悔無巳。
        我倆最後袂別的時候，父親小心翼翼地用顫抖的雙手將我纏滿著紗布的傷殘的手抱到了他的胸口，這陣子，偉大溫暖慈愛的情意如一股永不消逝的電波流過了我的心頭，此時此刻的我才能最貼切地理解父親的心的傷痛，我極迅捷地向爸投過裝作沒啥疼痛的感覺的眼光，希望父親不要為我的傷殘而心痛！
        我父親的無所畏懼、大義凜然的光輝形象永存於我心中，這麽一位可敬可愛的慈父已走上了不歸之路，盡管文革後給他平反昭雪，但總究不能使他回生；更令人敬畏的是臨終前還對世人充滿慈愛和寬容。
        前輩先烈名垂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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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夏民族前輩的英勇奮鬥和英烈犧牲，後代人的忍辱負重的偉大精神，這是我們的民族能立於世界之林的根本依托。
        這幾天裏我又重溫魯迅先生的巜紀念劉和珍君》一文，魯迅先生讚她為中國革命的先驅，她慘死於反動執政者的刀槍與棍棒之下，就義時才22歲的青年，徐述的父親是社會建設的棟樑，在文革中含怨被折磨死時也剛50有餘，我們應該紀念他，他給了我們一麵鏡子，要我們看清曆史，不要讓曆史的悲劇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