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36)
我偷渡中的三個女人
李公尚
十二
瓦盧斯手中的匕首刺在了我脖子邊上的木牆壁上,我被嚇得毛骨悚然,屋裏的所有人見了也都驚恐不已。瓦盧斯把臉貼近我的臉,惡狠狠地對我說:要想活著,就閉緊你的嘴。說完,他回頭惡狠狠地瞪著那個拉美人。那個拉美人依仗著在自己的地盤上,並不畏懼卡洛和瓦盧斯,他像變魔術般地突然從身上抽兩把匕首,分別在兩隻手中轉動著,熟練地玩兒著花樣,嘲笑地看著卡洛和瓦盧斯。
這時屋外有人拍門,一個等在門外身穿警服的墨西哥邊防警察不耐煩地站在門口,伸頭朝屋裏看了看,催促屋內的人趕快跟他走。他是卡洛和瓦盧斯剛找來的。拉美蛇頭見了,愣了一下,過去和這個墨西哥警察熱情打招呼,他要等的人也正是這個人。墨西哥警察和他說了幾句話,就帶著屋裏的所有人走向河邊。到了河邊,讓我們上了一艘停在河邊的橡皮艇。
橡皮艇很大,差不多能容二十個人。那個拉美人指揮著他帶領的十個福建人幫著墨西哥警察劃橡皮艇,橡皮艇沿河行駛了一會兒,才劃到對岸去。到了對岸,我們下了船,墨西哥警察說:這裏已經是墨西哥了。然後讓我們每人付他五百美元。那十個福建人每人都給了他錢,卡洛沒讓我們付錢,隻是和他握了握手。可能是剛才卡洛去找他時已經給了他錢,墨西哥警察收到錢後,帶我們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個岔路口,指著右邊的一條路說:你們再往前走兩公裏,那裏住著一戶農民,今晚你們就住在那裏,明天他會給你們聯係車。這一帶的國境線,今夜是由他負責巡邏,其他警察不會到這邊來,晚上盡管放心睡。說完他朝卡洛、瓦盧斯,還有那個拉美人他點點頭,就離開了。
到了那戶農民家裏,那個拉美人讓農戶的主人先給他帶領的那十個福建人找來一些吃的東西,又把他們都安頓好,然後告訴他們,明天這家的主人會送他們到離這裏十多英裏的鎮上去坐長途車。他今晚不能住在這裏,要趕回到危地馬拉那邊去。他說他們老板的生意路子讓那兩個南美黑鬼給搶了,他要回去告訴老板來找他倆算賬。
卡洛不讓我們四個人進入這戶農民家裏,隻是讓我們坐在屋外,他和瓦盧斯交頭接耳了一陣,一起離開了。那個拉美人見卡洛和瓦盧斯離開後,過來悄悄對我說:“我認識那倆家夥,他們來過兩次了,幾個月前,他倆和五個中國人偷渡來墨西哥,我們這邊的頭讓我送他們過境,我看到和他倆一起來的那五個中國人中,有三個女的快不行了,我不想找麻煩,就沒接他倆的活,是我的一個朋友接的他們那單活。兩個多月前他倆又來到了這裏,我們的頭讓我接了他倆的活,當時他倆對我說他們是要偷渡到美國去找工作的。和他倆在一起的,還有六個中國人,兩個男的四個女的,他倆說這些中國人是和他倆在路上遇到後一道走的。我當時就看出那六個中國人是被他倆押著走的。這次他倆見了我,張嘴就說從來沒見過我,是我認錯人了。我就知道他倆根本不是偷渡客,是幹這個的。”說著做了一個吸煙和數錢的動作。然後問我;“你們是不是和他倆一起幹這個的?”我搖搖頭說聽不懂他的話,他衝我神秘地笑了笑,說;“他倆用我們的路幹這個,早晚會斷了我們的生意!”說完氣憤地離開了。
他走了不長時間,從遠處的樹林裏隱約傳來一聲慘叫,像那個拉美人的聲音,接著一大群鳥從林中驚起,在空中盤旋。過了半個多小時,瓦盧斯回來了,他坐在我們不遠處,用布仔細擦拭他的刀。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卡洛和一個當地司機開了一輛麵包車來,瓦盧斯上前和卡洛耳語了幾句,他倆讓我們上了那輛麵包車,然後帶著我們連夜離去。
我們乘坐的麵包車連夜開了十一二個小時,中間除了加油和換司機,基本沒有停過。到第二天上午七點多,我們到了靠近美墨邊境的墨西哥城市蒙特雷。快進市區時,卡洛讓車停進一個加油站,和司機結賬後讓他走了,瓦盧斯在附近的一個租車行租了一輛麵包車,由他開車,拉上我們繼續往市裏走。走了半個多小時,在一幢帶有藍色院牆的粉紅色的小樓門前停下,按響門鈴。
院子裏的人前來開門,瓦盧斯把車開進了院子,然後讓我們下車。樓裏的主人已經知道我們要來,早已做好了準備。安排人把我們帶進洗手間,給我們每個人的肛門裏注入大量的開塞露等潤滑劑,讓我們把藏在肚子裏的毒品排泄在水盆裏。秀姨、阿棠和阿椿還被從陰道口注入了類似催產素的化學藥劑。我們痛苦地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把藏在每個人體內的小包裹袋全都排泄出來,卡洛和瓦盧斯對著幾個水盆反複數了好幾遍,確定無誤,親自端著去洗滌和烘幹,然後交給樓裏的主人指派的人,去做進一步加工。我估計這些東西最終是要運去美國的。
我們洗完澡換好衣服後,樓裏的主人讓人安排我們在一個房間裏休息,然後拿來牛奶和香蕉,讓我們用榨汁機把牛奶和香蕉打成糊狀喝。我們已將近四天沒有進食,每人一口氣喝了七八杯香蕉奶。仍然是喝了泄,泄了再喝,一趟趟地跑洗手間。直到兩個多小時以後,我們喝進香蕉奶不再排泄了,身體狀況才漸漸覺得好起來。我們躺在房間的地毯上,很快就都疲乏得不知不覺地睡著了。我們一覺睡到下午才醒來,每個人的體力都覺得恢複了不少。
我開門走出房間,問坐在我們房間外的一個人:卡洛和瓦盧斯在哪?他倆拿著我們的護照,我們需要他們把護照還給我們,我們要離開了。那個人聽了說:他倆把貨物送到就離開了。說著他把我們的護照還給我們,對我們說:“忘掉這些天你們做的所有事,不許向任何人提起,你們從來沒有來過這裏。跨國偷運毒品,透露出去一個字,無論在那個國家,都會被判死刑的。要想活著,就把嘴閉嚴。”
我對那人說我想打一個電話,那人讓我使用他的手機。我打通了中國蛇頭的電話,告訴他我現在墨西哥的蒙特雷,靠近美墨邊境不遠。他聽了吃驚地說:“三個星期前你們不是還在厄瓜多爾嗎?怎麽這麽快就到了美墨邊界?這段路別人要走三四個月呢。”我沒有多說什麽,問他現在我該和誰聯係。中國的蛇頭給了我一個在墨西哥開自助餐的福建人的電話,讓我和他聯係,說他會安排當地的墨西哥人把我們送到美國去。
聽了他的話,我不由一陣激動,似乎已經看到曙光了。接著我就給這個當地的福建老板打通了電話,他告訴我了他的地址,說現在他正忙,不能過來接我們,讓我們自己坐出租車過去。我打完電話,告訴那個人我們要離開,他問我們去哪,我給他看了當地的福建老板剛給我的地址。他記下地址,告訴我們出院門往左走兩百米,有一個加油站,在那裏等,他會給我們訂一輛出租車到那裏去接我們,然後送我們去我們要去的地方。
我們終於脫離了虎口,渾身感到輕鬆。當晚我們到了當地的福建老板那裏住下來,第二天開始在他開的餐館裏打工。我們連打工代住休息了半個多月,等我們每個人都覺得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就向餐館的福建老板提出,安排人送我們偷渡到美國去。
一天下午三點多,我正在餐廳的廚房裏切菜,老板帶著一個墨西哥人過來,介紹說他叫何塞,由他帶著我們四個人今天就走,我聽了,解下圍裙洗完手,找到正在廚房後門外幹雜活的秀姨和阿棠、阿椿,告訴她們現在準備走。福建老板對我們說:不急,和我們一起走的還有七個福建人,五個男的兩個女的,一共十一個人。他們七人過一會兒來這裏和我們匯合。
不一會兒,那七個人到了。見麵後我們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個女人是幾個月前和我們在尼加拉瓜分開,去了伯利茲的福清女人。熟人相見十分高興,她告訴我們,她和另外一個福清女人到了伯利茲後,跟著八個福建男人一起穿越伯利茲和墨西哥邊境時,她不小心腳踩上了一根樹枝,樹枝刺透了她的鞋,把她的腳紮傷了。起初她還堅持著走,後來她的腳慢慢腫了起來,再後來整條腿開始腫,她渾身發燒,實在走不動了。帶她偷渡的當地蛇頭,就把她丟在當地一個農戶家裏,讓農戶幫她找醫生,然後帶著其他人走了。農戶家的男主人給她找來醫生,醫生看過後說她踩上了帶毒刺的樹枝,引起了血液感染,需要立即截肢才能保住性命。她聽完當場就嚇暈過去了。後來醫生見她不願截肢,就說他無能為力了,要看你自身的抵抗力了,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她在那個農戶家住了五個多月,農戶的女主人每天給她熬一些草藥喝,她才慢慢地好起來。等她完全恢複了,她給那家農戶一千美元作為答謝,那家農戶的男主人就把她送到了墨西哥,然後又坐長途汽車把她送到墨西哥的坎昆。在坎昆,她遇到了現在這些和她一起來的福建人,她很快就和其中一個叫阿根的男人好上了。因為女人在路上沒有一個男人照顧,實在是走不動。說著,他叫阿根來和我們認識。
為了證明女人在路上必須要和一個固定的男人有關係的好處,她和阿根告訴我們:她們這一行七個人中還有另外一個女人,是從福建閩侯來的,這一路上,她為了得到照顧,不斷換男人,誰對她好她就和誰睡。結果弄得幾個男人之間一路上都相互猜忌和嫉恨,在她真的需要幫忙時,誰都不真心去幫她。前天晚上他們在來的路上,在路邊找了一個廢棄的破房子過夜,她和一個在路上經常討好她,幫她背東西並給她買飯的男人睡覺時,因為當時找不到水洗浴,她就把口香糖放在嘴裏嚼軟後,再拿出來用口香糖塗擦她的下體處,來遮掩她身上的氣味,但沒想到那個男的受不了口香糖的薄荷味和她下體的混合氣味,抱怨了幾句,她就生氣和那男人吵了起來了。睡在他們不遠處的另外幾個男人聽到後,開始為她打抱不平,甚至還和那個抱怨她的男人動起手來,把那男人拖到了房子外麵。然後這幾個幫她的男人趁機睡在了她身邊,不久就一個接著一個把她給輪奸了,完事後她委屈地哭了半宿。
我聽了,忍不住同情地看了看那個站在不遠處正在手舞足蹈比劃著和何塞嘻嘻哈哈說笑的閩侯女人。她大約二十三四歲,打扮的得嫵媚張揚,雖然語言不通,但和何塞連比劃帶嬉笑說的眉飛色舞。過了一會兒,當地的福建餐廳老板,召集我們十個人和何塞見麵,對我們說,何塞是他的老朋友,幫助過很多福建人從墨西哥偷渡到美國。隻是有時因為和大家語言不通,在路上難免會和大家發生一些爭吵和誤會,他著急了,就會把不聽他話的人丟在半路上不管。因此大家跟著他上路後,要盡量聽他的話。在路上如果有什麽事說不通,先來和我說,讓我和他交涉。大家聽了都表示同意,那個閩侯女人笑嘻嘻地用誇張的手勢反複比劃著向何塞表示:我們都是你的人。
餐廳老板讓何塞和我們十個人在他的自助餐廳裏飽餐了一頓後,給我們每人帶了一些食品,讓我們都上了何塞開來的麵包車。那個閩侯女人搶先占了何塞旁邊的座位,獻媚地向何塞表示和他關係親密。何塞樂嗬嗬地開車拉著我們上了路,但走了幾公裏後,他停在了路邊的一個加油站裏,然後看了看我們每個人,讓我們每個人都把我們的護照交出來,給他。
(根據當事人回憶采寫。未完待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