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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尚,定居美國。打工養家糊口之餘,喜愛搬弄幾千中英文字,聊解歲月之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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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峰山的天使

(2016-04-19 09:54:49) 下一個

道峰山的天使

                             李公尚

我在聯邦退伍軍人事務部的一個網站注冊後,餘暇去訪問波托馬克河畔的軍人療養院,搜集參加過戰爭的一些老兵的經曆。八十九歲的邁克爾•布萊恩參加過朝鮮戰爭,曾是美軍第八集團軍五師的中尉,他講述了一段終生難忘的經曆:

一九五一年四月下旬,中國軍隊從東線、中線和西線三個方向,迅速突破三八線以南的聯合國軍防線,發起臨津江戰役(中國人稱“第五次戰役”),全麵向三七線和漢城推進。兩天後,中國軍隊全殲了英國參加過一戰和二戰的功勳部隊格羅斯特聯隊,這包括四個步兵連、兩個炮兵連、一個中型坦克連、一個裝甲戰車連和一個運輸連。聯隊指揮官格羅斯特上校被俘,全聯隊一千兩百餘人隻有三十九人生還。接著,其後翼的英軍第二十九旅也遭重創,七千多人的部隊迅速減員了五千人,失去了戰鬥力,撤出了戰場。

隨即,韓軍第一師和第六師,英軍第三十九旅,美軍第三師和土耳其旅也先後受重創,向南潰散。尤其土耳其旅一觸即潰,全麵瓦解,逃進山區餓死很多人。聽說直到兩個月後,才陸續收容起一百多人,此時該旅的番號已被撤銷。

中國軍隊當時希望乘勝集中兵力,在向漢城推進的同時,派出穿插部隊,趁夜色衝過美軍防線,到達三十七度線以南,切斷漢城以北美軍的退路,圍殲位於三八線和三七線之間的美軍第二十四師和第二十五師。這兩支部隊,是美軍機械化主力部隊。如果中國軍隊實現了這一戰略意圖,聯合國軍在朝鮮的行動就徹底失敗了。

但是中國軍隊的穿插部隊,大部分被美軍的炮火阻擋在臨津江地區,隻有一支小股部隊,大約一個團或者再加兩個連,成功地穿插到美二十四師和二十五師背後,奪占了道峰山。但是這支小股部隊攜帶的全是輕武器,無論從數量還是火力上,都無法對美軍構成致命威脅。中國軍隊行軍打仗快捷自如,全靠兩條腿翻山越嶺,夜行曉宿,無法攜帶重型武器。

麵對正麵中國軍隊的勢如破竹,接替麥克阿瑟將軍擔任聯合國軍總司令的李奇微將軍,指示從漢城以南趕來救援的美第八集團軍司令範弗裏特將軍,在受到中國軍隊攻擊時,立即後撤二十公裏。這個距離,是中國軍隊一夜行軍所能鞏固的路程。美軍是機械化部隊,後撤二十公裏隻需兩小時,而中國軍隊一夜步行六七個小時後,仍不能貼近美軍,無法開展他們擅長的夜戰近戰,難以重創美軍。天亮時,步行了一夜的中國軍隊疲憊不堪,美軍卻在後撤到一定地點後,預設好炮火陣地。此時,以逸待勞的美軍按部就班地吃完早飯,像上班一樣,八點半開始,利用空中和地麵的強大炮火,對中國軍隊進行殺傷。

麵對這種情況,中國軍隊臨危不亂。他們迅速隱蔽在叢山峻嶺中,忍受著猛烈炮火的肆虐,等待夜晚出擊。美軍在實施了一天有效的炮火殺傷後,晚上受到攻擊,又後撤二十公裏。這時中國軍隊有節節勝利的感覺,即便傷亡大,也在所不惜。如此幾天,中國軍隊始終不能展開有效的夜戰近戰,因而美軍傷亡不大。大約在第七天左右,中國軍隊終於停止了進攻。這不是中國人不想乘勝追擊,而是他們隨身攜帶的幹糧和彈藥枯竭,無法進攻,隻能堅守在原地,固守待援。

此時美軍開始組織反擊。但中國軍隊英勇善戰,決不後退,並在有利的情況下主動出擊,通過消滅聯軍較弱的部隊獲得補充。為了減少美軍的傷亡,聯軍司令部不斷強化地麵炮火和空中打擊,切斷中國軍隊的後方供應,同時指揮韓軍不斷進攻,對中國軍隊進行消耗。看到韓軍大量傷亡,我們感到欣慰。因為我們從上到下都知道:韓軍傷亡越大,中國軍隊消耗就越大。等中國軍隊消耗殆盡,我們就可以對他們實施毀滅性打擊。

我所在的第五師是美第八集團軍的加強師,原是從京畿道北上,由側翼阻擋南進的中國軍隊進攻的。當時已經南進突破三七線和強渡過南漢江後固守待援的中國軍隊,發現美軍組成的摩托化特遣部隊快速插到他們背後,要把他們攔腰截斷時,迅速掉頭向後收縮。此時第五師的任務改成北渡漢江,迅速追殲後撤的中國軍隊。但在第五師追擊到道峰山時,遭遇了占據道峰山的那支小股中國軍隊的阻擊。

道峰山戰場地域狹窄,每次隻能展開一個連的兵力。在多次進攻不能奏效的情況下,我們對整個區域實行地麵炮火和空中火力的飽和轟擊。讓我們困惑不解的是,我們和這支小股中國軍隊廝殺了兩天,投下了幾百噸各種炸彈,表麵陣地已看不到任何生命跡象,但每當我們進攻時,陣地上總是毫無例外地冒出中國人,對進攻的美軍大量殺傷。很多中國士兵在轟炸中受了傷,流著鮮血,拖著殘肢,抱著爆破筒或炸藥,接二連三地滾下山來,和進攻的美軍同歸於盡,給美軍士兵造成巨大的心理傷害,迫使進攻不得不一次次停下來。

原來,這支小股中國軍隊在陣地下麵挖掘了坑道。每當我們實施炮火襲擊,他們就躲進坑道,我們組織進攻時,他們就爬出坑道頑強阻擊。偵查獲悉:這支奉命掩護其他中國軍隊北撤的小股部隊,後繼無援,主要靠夜間打掃戰場獲得戰利品進行補給,不會支撐很久。當時第五師已經傷亡幾百人,為了減少傷亡,我們停止了進攻,實行炮火圍困,力求給他們造成最大的殺傷。

三天後,我們接到命令:中國軍隊大部分已撤回三八線以北,沒有撤走的中國軍隊已喪失了作戰能力,要盡快肅清。當天,我們對仍守在道峰山的中國軍隊作好了圍殲準備,定於第二天早晨八點半,向中國軍隊發起攻擊。晚飯後,我們每人領取了牛肉罐頭、香腸和威化餅,盡量裝滿隨身的挎包,以便第二天無法及時用餐時,隨時充饑。另外每人還在各自左側上衣兜和右側下衣兜裏,補充了急救包和鎮痛劑。

那天晚上,部隊士氣空前高漲。我們營,應該說整個第五師,都沉浸在勝利的憧憬中。營長說這是從一九五0年冬季美軍與中國軍隊交戰以來,在經曆了接二連三的慘痛敗退後,從未有過的欣慰。戈登上尉是我所在的C連連長,打開電台調頻,傳來紐約揚基隊和底特律虎隊的棒球比賽直播,很多士兵掏出錢押在揚基隊的終場上。誰也沒想到,那天淩晨四點鍾,這支中國軍隊對我們發動了夜襲。

我們營位於全師的突出部,首當其衝。中國軍隊作戰迅猛,許多美軍士兵還沒辨清方向,就倒在地上。倉促間我帶領幾名士兵,用重機槍封鎖住中國軍隊的進攻。夜襲的中國士兵在我麵前一個個倒下,我為全營撤退贏得了時間。

中國人的進攻並未停止,火光中,一名中國士兵衝到我麵前,身中數彈,倒了下去。但他沒有死,拿著幾枚手榴彈慢慢朝我爬來。我發現時,猛然想起戈登上尉的告誡:對中國傷兵決不能手軟。中國軍人一旦負了傷就不想活了,因為他們缺醫少藥,回去也救不活,所以都以命拚命。我移動槍口衝向他時,甚至看到他雙眼充滿血絲,頭上爆著青筋。我還沒來得及開火,他已撲進我們的機槍掩體,拉響了手榴彈,我失去了知覺。

我醒過來,已躺在擔架上,周圍都是中國軍人。這些行色匆忙的中國軍人穿著千篇一律的黃布軍裝,除了胸牌,身上沒有任何標誌,看起來長得也一個樣。我的左肩和左肋受了重傷,呼吸時疼痛難忍。我極力扭頭向周圍看去,身邊還有幾副擔架,躺著幾名美軍士兵,身上血跡成片。

遠處,彌漫的硝煙下,山巒起伏,彈坑累累。目所能及,中國軍人無論幹什麽,都成群結隊,集體行動。有的在山頭上不停地加固陣地,有的在山岩下向陽的地方休息,還有的忙碌著把戰死者集中到一起掩埋。肅穆的氣氛中,各處卻不時傳來歌聲。從來沒聽到過哪個軍隊這麽能唱歌,他們似乎是用歌聲,來驅趕殘酷的環境帶來的緊張。但當一隊隊中國士兵路過我們時,卻都靜悄悄地匆匆而行,即便好奇地看我們一眼,也都低著頭一瞥而過。

我想喝水,但說不出話。我盡力擺動右臂,一名看守的士兵走到我跟前,明白了我的意思,用水壺給我喂水。喝完水感覺好多了,我看到離我不遠的地方,躺著大量中國傷員。他們沒有擔架,身下隻鋪了一層棉被。他們無法被運走,又缺醫少藥,似乎隻有等死。後來知道,他們的兩名軍醫,在救護傷員時已被炸死。另一邊,一隊隊休息吃飯的中國士兵,正在觀看手裏打著竹板和小鼓的幾名女兵為他們演唱。後來聽說,中國軍隊每個軍和師裏都有女兵組成的演藝隊(中國稱“文工團”或“文工隊”),戰鬥間隙鼓舞士氣,戰鬥中就分散到各個小股部隊擔任看護和救助。我覺得這些中國女兵,比聖誕節勞師動眾前來勞軍的百老匯明星們作用大得多,甚至比美軍的隨軍牧師效果積極。

這些中國女兵幾乎不停下來,為一批批輪流休息吃飯的士兵們演唱。一旦停下來就去照看傷員。她們為傷員們清洗傷口、喂水喂飯時,也為他們唱歌。對於無法吞咽的傷員,她們把食物和水吃進嘴裏,用嘴注入他們的口腔。

我們一共十七個人被俘,五人受了重傷,十二人輕傷。顯然,我們的傷口已經得到他們力所能及地救治,他們為我們清洗過傷口,包紮了繃帶。這是他們對所有傷員所能做的一切。

我們十七個人被集中在一處類似岩洞的山岩下,四五名中國士兵站在較遠的地方看守著。我們除了隨身武器被收繳外,其他用品都留在了我們身邊。接近中午時,有的戰俘吃起帶的罐頭和香腸。不遠處輪流休息吃飯的中國士兵,也從隨身攜帶的一條長布袋裏,抓出炒熟的麵粉或黃豆,伴著涼水吞咽。

一名中國女兵走到我們的擔架旁,幫助戰俘重傷員吃飯,她拿出我們身邊的罐頭,不知道怎樣打開。一名輕傷戰俘走過來,用手比劃著,教她打開。那名女兵耐心地把一勺勺的罐頭喂進我的嘴裏,不時為我擦淨嘴角流出的汁,然後用水壺喂我喝水。我靜靜地看著她,她並不和我對視。她黑色的眼睛明亮清澈,眉角旁還留有柔軟發黃的絨毛,我猜想她隻有十八九歲。

那名女兵幫助所有重傷員戰俘吃完飯,坐在地上,解下身上背的口袋,抓出炒熟的麵粉塞進嘴裏。我“哼哼”了兩聲,趁她看我時,摸出兩根香腸給她,她看了我一眼,把身子轉過去背對著我,繼續吃她的炒麵。不久,我要上廁所,那名女兵猶豫了一下,立即拿來一床毯子和一個幹淨的臉盆,熟練地把毯子蓋在我身上,雙手伸到毯子下麵,幫我解開腰帶,褪下褲子,把臉盆放在我身下,雙手穩穩扶住。

所有美軍戰俘都驚詫地看著她。她默默地去埋掉我的排泄物,端來清水,在毯子下麵,用濕布幫我清理身體,為我穿好衣服。她溫柔和藹,像對待中國傷兵那樣親切。我感激地看著她,用手指在地上劃著英文:謝謝你!希望她能看懂。

中午過後,美軍戰機前來空襲,我知道,這是美軍今天早晨被中國軍隊打亂的進攻,現在開始了。中國軍人聽到哨音,迅速躲進坑道或每一塊大的岩石下麵。由於我們戰俘占用了最大一塊山岩下麵的空地,一些中國軍人無處躲,趴在岩洞外的岩壁邊。

飛機長時間投下了大量的炸彈,很多中國軍人被炸死。炸彈產生的氣浪和碎片不斷殘害著趴在我們外麵的中國軍人。我們恐懼得無法想像,中國軍人每時每刻就是在這種慘烈的環境下求生。一塊彈片飛進一名輕傷戰俘的後肩,他驚恐地嚎叫著,那名女兵不顧一切跑過去,跪在地上,用力撕開他的領子,在包紮止血前,用牙齒咬住嵌在他肩上的一小塊彈片,輕輕拔出來。這可能是缺乏醫療器械的中國軍人一貫的救助方法。她的嘴上和臉上沾滿了血。彈片不斷橫飛,她無私地趴在那名戰俘身上,用身體保護他免受再次傷害。

空襲過後,活下來的中國軍人爬出坑道或岩洞,滿臉仇恨爬上陣地,打擊進攻的美軍。猛烈的槍炮聲震耳欲聾,美軍始終沒能攻上中國軍隊的陣地。進攻停止後,中國軍人把大量死去的士兵從泥土中扒出來,充滿悲痛,沉默著把屍體集中到一起掩埋。我們害怕極了,擔心憤怒的中國士兵為了報仇,殺死我們。但他們路過我們身邊,卻對我們視而不見,好像我們根本不存在。

一小時後,美軍戰機的轟鳴再次由遠而近。這是美軍的又一次空襲,新一輪的進攻即將開始。看到很多中國士兵趴在岩洞外麵,我情不自禁地對美軍戰俘們大喊一聲:“POW!抬著我!”戰俘們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十多名戰俘簇擁到我身邊,七手八腳拖拉著我,跑到岩洞外的露天空地,躺在地上,用身體組成“POW(戰俘)”三個字母,兩名戰俘掏出小鏡子,朝空中映耀。

從空中俯衝下來的美軍戰機看到了我們用身體擺出的標示,掠過我們的頭頂向遠處飛去,沒有投擲炸彈。那天下午,美軍沒有再發動進攻。中國軍人利用這短暫的寧靜,默默地救治傷員,掩埋屍體,搜集並分配彈藥和食物。

黃昏時,中國士兵們的歌聲又此起彼伏地響起,這是唯一能聽到的麵前這支靜悄悄的軍隊士兵們從嘴裏發出的聲音。夕陽下,微風拂動著他們襤僂的衣衫,硝煙熏染著他們枯瘦的麵容。那名中國女兵在我們身邊依舊平靜細致地為我們清洗傷口,喂飯喂水,清理大小便。我見其她女兵在為中國傷兵清理傷口的同時為他們唱歌,就示意她也為我們唱首歌。女兵紅了臉,低下頭去,悄悄看了看四周,然後抬起目光望向遠方。我後悔我讓她尷尬,她卻轉過臉來,用清甜的嗓音唱了起來。我聽不懂她唱的內容,但悠揚委婉的曲調,深深打動著我們。戰俘們都圍了過來聽她歌唱,她唱了一支又一支。天啊!這美麗的天使,把我們的心帶向了天堂!

美軍第二天也沒有發動進攻。中午,兩名中國軍官來到我身旁,借著手勢,用簡單的英語詞匯問有沒有辦法和山下的美軍聯係。他們打算把我們十七名戰俘交還給美軍。我想,這支人數越來越少的軍隊,可能接到了突圍的命令,不便帶著我們,也不願意殺害我們。也許是因為我們自帶的食品快吃完,他們沒有食物給我們吃。那天,那名中國女兵隻吃了一小把炒黃豆,喝了一肚子涼水。

我告訴他們,可以帶兩名美軍戰俘,舉一杆白旗走下山,山下的美軍看到後會派人來接洽。中國軍官不同意,說舉白旗是投降,他們決不會投降。最後,他們在一件白襯衫的後背上,用紅藥水塗了一個醒目的大紅十字,雙手展現在身前,帶兩名戰俘下山。我要求他們抬著我一起去,中國軍官看了看我的傷勢,點頭同意,讓那名女兵在我身邊照顧,由兩名中國士兵抬著我一起下山。

山下的美軍很快發現了我們,戈登上尉帶著三名士兵和一名韓國翻譯前來。我向戈登上尉介紹了所有戰俘的狀況,告知中國軍隊釋放戰俘的意願。原以為前來談判受降的戈登上尉,驚愕地看著他麵前的每一名中國軍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即,他派一名士兵跑回陣地,請示上司,派兩個班的美軍空手前來接收戰俘。

我們十七名戰俘回到自己人身邊,一名戰俘突然把一塊手表和裝食物的挎包捧在手上,送給那名女兵,那名女兵沒有接。他恭敬地放在女兵腳下的一塊大石頭上。其他戰俘見了,也紛紛掏出身上的所有物品放在旁邊:食物、手表、電筒、鏡子、口琴、打火機,還有隨身的急救包和鎮痛劑。

女兵看到急救包眼睛一亮,孩子般地露出驚喜,轉瞬即逝。她偷眼看了看身邊的中國軍官,委屈地低下頭。我曾見她為中國傷員包紮傷口時,用的是從身上脫下來的襯衫撕成的布條。我指著她挎包上係的一個白色毛巾袋,希望她送給我留作紀念,那上麵用紅線繡著一隻和平鴿和兩行中國字。中國軍官看了看她沒有說話。她猶豫了一下,解下毛巾袋放在我的擔架上,迅速蹲下,把急救包和鎮痛劑小心地撿起來,珍愛地抱在懷裏。

他們轉身離去時,我們十七名戰俘,敬重地舉手向他們致以軍禮。戈登上尉和其他美軍士兵看看我們,也不約而同地舉手向中國軍人致敬,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我默默祈禱這支頑強的中國軍隊,那天夜裏能夠迅速安全地轉移出去。

                       2016年4月15日

                        於美國佛吉尼亞

後記:邁克爾告訴我,那個白色的毛巾袋是用來裝洗漱用具的。他讓懂中文的韓國翻譯看過,韓國人說那是相愛的人互贈的定情物。他把毛巾袋保存了很長時間,常想起那個天使般的中國女兵,甚至夢到她和她的部隊都逃脫了第二天美軍的狂轟濫炸。後來,他把毛巾袋上的鴿子和中國字用紅顏色刺在他的左前臂上。

邁克爾讓我看他左臂,一隻和平鴿下麵,刺著兩行中國字,分別是“送給最可愛的人”,“祖國人民想念著你們”——毛巾袋是當年中國慰問團送給每個誌願軍戰士的慰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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