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冬天十

  杭海的話說完，便掛了電話，周嘉依然握著聽筒愣了半晌。不管杭海今天晚上死纏濫打也好，溫情脈脈也好，周嘉對他先前說的話並不在意，倒是最後的結束語讓她沉思了很久。男人是為了選擇而選擇？周嘉不禁又問了問自己，這樣的話出自一個男性的嘴中，一定有它的道理可言。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失敗的初戀，那時侯她愛著那個英俊的男孩幾近瘋狂，完全沒有了自己，但是父母的反對也讓她瀕臨崩潰。父母一致認為這個男孩並不是真正的愛她，更多的卻是利用。分手後的周嘉用了很長時間才恢複了冷靜，她後來想想父母講的也有些道理，比如男友有時會跟她說音樂係的一個奶油小生傍上了一個富婆，身上一切都是名牌。周嘉當時看他還是一副極其羨慕的神色，便說他一句“這有什麽好的？”他馬上變了臉色，說周嘉永遠不會拿出多少錢來照應他，自己還要看女孩父母的臉色，又說某人的女朋友的父親是大老板，給小情侶出去玩出手怎麽闊綽。每回周嘉一聽到這樣的言論不免和他吵一通。後來周嘉出了國，給他發了Email，男孩驚訝之中連說多麽想她，思念她，盼著她回來。她覺得好笑，該珍惜的時候不珍惜。而杭海的這句話仿佛講中了要害，她想起當時男友與她戀愛的同時，還追求著一個長著鬥雞眼的富家女，是嗬，這樣說來，他的確是為了選擇而選擇。周嘉不禁歎了口氣，掖了掖被子，便熄燈睡覺了。

 

  Final很快就臨近了，周嘉一直忙碌著為presentation作準備。這期間，她給母親打了電話。電話裏，她對母親說了杭海的事情。現在，隻要她覺得有必要隱瞞的，其他基本上都會對母親講。母親很平靜的聽著，囑咐了兩句：“別得罪他，這樣的老男人想控製你，你要小心點。街上的人那麽雜，也別跟他們太多羅嗦。”“好，我知道了，我也是不會受他人控製的人，我知道該怎麽辦。”周嘉的話讓母親聽了很放心。兩人聊了聊家常，說了半天，又繞到老話題上來了，“你還沒找一個男朋友啊？”“唉，現在沒那個興致，沒看到有感覺的。”“你也不小了，我也是著急，為你的學業急，也為你的婚姻急。”“嗬！以前我談戀愛的時候，你和老爸唱阻礙自由戀愛的戲一個比一個盛，現在怎麽開始幹著急了？”“你那時侯談的那個吳磊，算是個玩意嗎？”一聽到原來男友的名字，周嘉的臉有點訕訕的。“我跟你說啊，那個薑國偉還是很不錯的，你聯係聯係他嘛。”周嘉一聽更是無可奈何，薑國偉是她初中同學，一個內向的幾乎自閉的男孩。周嘉快上大四的時候，薑國偉聯係到了她，說是一直暗戀著周嘉。周嘉出於好奇心與這個男孩見了麵，卻發現自閉的人也有瘋狂的時候，一天幾十條，甚至上百條短信息不斷的騷擾她。但是母親卻對這男孩青眼有加，說此人是真心愛著小嘉，小嘉說啥他就做啥；家庭背景也不錯，教養好，門當戶對。但周嘉卻一點都沒有愛的感覺，她甚至有點怕了薑國偉，這個象豆芽菜的高瘦男孩身上卻潛藏著一種可怕的力量。周嘉很感動他的癡情，所以在拒絕的時候，心裏還有些不忍。那男孩自然是失魂落魄好長時間。母親看了不忍，說她怎麽如此對待薑國偉，甚至說到殘忍。周嘉一聽殘忍這兩個字，馬上嚷嚷開了：“哪有象你這樣護人的？還不是未過門的女婿呢，連我這關都沒過，你為他叫什麽屈啊！”薑國偉此時還不知道周嘉老早就在美國，但母親嫁女心切，居然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了。

 

  “嗨！我知道你對薑國偉總是不客氣，人家那麽可憐``````”“好啦，好啦，知道你老護著他。”“那你也不能老這樣拖著吧？我看報紙上呀，有海外留學生征婚俱樂部，你找不到的話，我幫你去瞧瞧去？”母親試探的問著女兒，“這是什麽東西啊？”周嘉好生疑惑。“就是婚姻介紹所專門給未婚的留學生弄的，讓學生的父母到現場去交流，看到合適的交換聯係方式再告訴你們，讓你們自己交往交往。”周嘉一聽急了，“哎！打住！你別去啊！別現這個眼了，你要真是這麽急，我明天就第一速度找個男朋友，你千萬別去那什麽俱樂部，到頭來還是你們自己一相情願！”一席話說的母親連笑沒辦法。“你千萬不準去哦，丟人啊！”周嘉又重重囑咐了一句。

 

  母親的意願是不好違背的，即使周嘉不願意，她老人家還是滿懷希望的跑了俱樂部一回。周嘉的父親倒是比較開通，說小嘉不願意就不願意了，何必強求呢？母親回敬了一句：“你就看你寶貝女兒成老姑娘啊？我象她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她都快生了，你就別在那亂哼哼了。”後來的越洋電話裏，母親報出一大堆的候選名單，然後再口吃不清的念出候選者所在州的名字。周嘉隻有聽的份，心卻不斷的往下沉，往下沉。然後周嘉的信箱裏經常會收到莫名其妙的來信，上麵的附加文件都是笑的一臉燦爛的陌生人臉。每一個來訪者的信最終都石沉大海，以至於長時間聽不到新消息的母親心裏犯了嘀咕。時間長了，母親興衝衝的招女婿的勁也就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