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冬天九

  第二天是星期天，周嘉照例來到中央公園，她遠遠的就看到杭海抽著悶煙站在那兒，今天的生意似乎不如星期六那樣好，人都有些稀稀拉拉的。周嘉在老何的畫攤旁擺好自己的位置，杭海便慢悠慢悠的步過來。“我昨天看到你一個人坐七號地鐵回去的，你的朋友不來接你嗎？”杭海的語氣依舊不疾不緩，仿佛昨日的不快沒有發生過似的。周嘉瞟了杭海一眼，“我自己找了一家旅館住的，怎麽了？”她的臉上呈現一種“關你何事”的不屑表情。“你住的那個是不是25塊一晚的？”周嘉點頭。“誰介紹你去住那的？”杭海臉上一下現出訝異的神色。“我自己在報紙上找到的。”周嘉依然滿不在乎的樣子。“你知道那通常是給什麽人住的嗎？”杭海的口氣有點急。周嘉的心也跟著抖了一下，她滿臉狐疑的看著杭海。“咳，說出來怕嚇著你，是不是一張大床在裏麵？”周嘉又點點頭。“那一般都是操皮肉生意的人交易的場所，所以那都很不幹淨的。”杭海說著搖搖頭，周嘉頓時覺得渾身難受，她此時的感受是恨不得趕回家好好洗個澡再把衣服徹底清洗一遍。“你不如去找找那種租床位的，有的旅館是象女生宿舍那種，那還比較幹淨。”杭海說完就離開了。周嘉在那愣了半晌，她這時候才感覺到，來紐約剛剛體驗了一會生活，卻是什麽怪事都遇到了。

 

  很快，一天又快過去，周嘉拖著疲憊的身軀坐上回康州的火車， 她在火車的顛簸中進入了夢鄉，而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她很快就醒了過來。打了車到家後，差不多十二點多的樣子，周嘉洗完澡後癱在床上，手裏拿著遙控器，反複的撥換著電視頻道，這是周嘉睡覺前的“必修課”。她無意中調到一部驚險片，是《侏羅紀公園》，盡管周嘉幾乎背得電影裏每一個細節，但還是饒有興致的看了起來了。沒一會兒，鬥牛士進行曲又響了起來，周嘉拿起手機一看，又是杭海的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到家了呀？”電話那頭的聲音分外含情脈脈，周嘉一聽這聲調直後悔不該接這電話，但她也想到這也是跟杭海說清楚的好機會，於是耐著性子忍了下來。

 

  “昨天講話有些冒犯了你啊，但是我是真心講這些話的。”杭海的語氣聽上去分外誠懇。“我第一眼看到你很心動，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所以我在想，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不讓你在街上受那份罪，我會供著你好好的去念書，去畫你喜歡畫的畫。”周嘉沒有吱聲，她想看看杭海能說到什麽地步。

 

電話那頭也沉吟了一下，似乎有點壯膽一番，“我這回過春節要回上海，你喜歡什麽零食的給你帶過來？”“啊，不用了，紐約這邊都有的買。”周嘉開始打哈哈。“要不，給丈母娘帶上份見麵禮？”“我媽什麽時候成你丈母娘了？”周嘉又是一頭火起。“嗬嗬，不好意思，又說錯話了，但我是真心的。”

 

“杭海，我一直把你當長輩看，也覺得你是很有理智的人，但是你講的這番話讓我覺得你該清醒一下。”周嘉一口氣講出了那麽多，卻沒料到電話那頭卻說著：“是啊，我是很理智啊，可是為什麽我現在不理智了呢？因為我遇見了你，是你讓我大亂方寸。”“杭海，請你清醒一點，你的年齡和我父母差不多大了，你的個頭，長相能和我配嗎？而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

 

杭海似乎不太在意這些話，“嗬，你是說我醜咯？配不上你了？”周嘉狠狠心，她從來不會說傷人自尊心的話，但此時，“是的，我看到你那張臉本來想不出用什麽形容好，直到剛才看侏羅紀公園，覺得形容你為恐龍真的很合適。”那頭出乎意料的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也夾著些尷尬。“哼，嗬，就你剛才所說的匹配完全是你這種不成熟的女孩子才會這樣講。”杭海頓了一頓，“什麽是匹配？那些有錢的男人身邊配著年輕的美女，那是匹配；一個英俊的小夥身邊配著富婆，那是匹配；你所講的都不會幸福到哪裏去。”

 

周嘉聽的有些不耐煩，心想這是什麽歪理啊。杭海還是自顧自的說著；“一個年輕美貌的女人，愛上同樣英俊但是沒錢的男人，時間長了會怎樣？女人的韶華一過，男人有了財產卻會嫌棄她。所以女人的美麗不僅是天生，也是要金錢鋪助的。唉，小朋友，你太天真了呀。”“按照你那種匹配的理論，最起碼也要有感情吧？你這樣說來象是做交易似的。”周嘉反駁道。“嗬嗬，我說句實在話，我看到你真的很想幫你，你一個學生在這邊什麽都沒有，沒身份，沒錢。我甚至想讓你嫁給我，別受這份罪了。”周嘉聽了頭又大了：“你幹嗎扯什麽結婚啊？”“你要知道，男人是從來不會輕易說結婚的。你要是不嫌棄，跟我結婚兩年後，你學業也完成了，身份也搞定了，再離婚也不遲。”周嘉氣的快暈過去，這什麽跟什麽呀？！人生如此交易豈不是荒唐？杭海依舊不依不饒：“男人是為了選擇而選擇，他不會輕易的付出，他會權衡這個女人給他帶來的利弊，所以男人講結婚不容易；女人不一樣，女人是為了感情而選擇。明白了嗎，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