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

我的思鄉情節全部係在了我那依山傍水的美麗古城。每每見到或美麗或陰鬱的安大略湖,總是固執的對自己說這不是家鄉的那片海,
正文

秋兒和我 四

(2006-12-20 09:07:03) 下一個


秋兒,重重的將我放在了醫生辦公桌前的小方凳上。喘著氣說“醫生,這孩子燒了一天了。吃了一天的假藥也不好。她家不在這裏,很遠,要坐火車、、、讓她來縣醫院,費死勁了。醫生你一定好好給她看看、、、”秋兒說著,手裏也不閑著,先是拉開了我的羽絨服的拉練,然後一把將我的毛線帽子拉了下來,我窘迫的恨不能用雙手捂住亂蓬蓬的頭發。

那位
40多歲的中年男醫生,沒有絲毫嘲笑我的邋遢的意思,反倒帶著職業外衣下少有的溫和和問候問:“很冷,是吧。最近流感。量一下體溫。是學生吧?” 醫生的話語裏,,這種溫和和問候在多年以後的今天,我依然能感受得到。 醫生看了一眼氣喘的秋兒,帶著明顯的讚賞口氣問“你們是朋友吧!”從餘光中我看到,秋兒的目光轉向我並啞了口。我使勁的點了點頭,在我扭頭轉望秋兒的時候,我從秋兒為逃避我的目光而轉向窗外的眼中,抓住了跳動的火花,還有秋兒嘴角掠過的一絲滿足的笑意。 

醫生開了處方說,“打一針退熱,還有吃這個藥,是管這個階段的流感。”秋兒為我交費拿了藥以後,笑嘻嘻的頗有些幸災樂禍般看著我打了針。又把我嚴嚴實實的包裝好,用她的那輛破舊的自行車把我帶回了學校。 

事隔多年,我還是搞不清楚是醫生寫在處方上的那一退熱針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還是第7個燒餅的故事在活靈活現,那個晚上,我再發燒的間隔長了很多。那個晚上,秋兒於我同宿舍的舍友交換床位,以便照顧我。但是,累了一天的秋兒沉沉的睡了一整夜,絲毫不知道我自己起床到水吃藥。第二天,也是期末考試的最後一天,時間過了正午,我徹底退燒了。秋兒的欣喜不住的傳遞過來:“要不是把你捩到醫院,要不是打那一針,你現在還不定啥樣子呢。就你那假藥,還當寶貝呢。切!把那假藥燒了吧。省的害人”!。我對於秋兒的前半句話,不做任何辯解,盡管我即相信,也許秋兒對了,也相信也許是第7個燒餅飽人。但是對於秋兒說的假藥一律回擊,最後還是秋兒投降了“好,好,好!那是你媽媽給你帶來的藥。是好藥!!!” 

學校的同學們,在考試結束那個午後,嘈雜著收拾了宿舍的床鋪和行囊回家了。忙了一個學期,那種迫切的心態是清晰可見的。我在秋兒的強迫和建議下,和秋兒留了下來,決定再老老實實的休息一個晚上,次日中午乘火車回家。那個晚上,我和秋兒睡得很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太陽已經越過了室內的窗棱。我和秋兒,賴在各自的被窩內,在口中散發出的朵朵熱氣中閑聊。 

閑聊中,秋兒明顯的惦記著家裏的父親和家務。這讓我感到有些歉意:秋兒若不是為了和我告別,就不會這麽冷的天回學校了,現在已經在家裏了。秋兒若不是為了照顧生病的我,也不會在這個空落的校園裏耽誤了三天!十七歲時的矜持,讓我沒有表露出任何自責和感激。但是,我和秋兒都能感受的到彼此的關係近了很多。我對秋兒的寬容大大增加了。秋兒,也說了一些從前不曾吐露的心裏話:“其實,我也知道自己大了,二十二歲的姑娘在我家那邊不嫁人,讓人笑話的。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過爹娘那種窮日子了。我娘是在我小的時候,得病後被一個賣假藥的給治壞了。所以就、、、。村兒裏的人都說,我娘可有力氣了!我娘抱著我弟,背著我,還能用另一隻手幹活呢。哎,要是當時有錢到縣醫院看病,我現在也有娘呢。”我安靜的望著秋兒,回想著,秋兒那天那股一定要把我帶到縣醫院看醫生的勁頭、秋兒背著我艱難的在縣醫院台階上舉步,我退熱後秋兒眼中的欣慰,對我那小藥箱中的藥的憤恨,我的眼睛再一次被淚水模糊了。我悄悄的擦了淚水,堅定的對秋兒說:“秋兒,以後你若需要看病,找我媽媽吧。媽媽幫不上的時候,她還會找她的其他作醫生的朋友。”也許我口氣中的凝重讓秋兒要用細弄來推搪吧,秋兒忽然藏起了傷感帶著我熟悉的討好的表情和誇張的笑容說“:你個黃毛丫頭,還真長大了?早著呢!再說了,等這複讀結束後,你肯定早就不記得我了。”秋兒講這最後一句話時,醋意十足。我愣了一下,為秋兒還是不了解我不禁有些失望,說:“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不是那種人阿!秋兒臉上的笑容又馬上增添了滿足和欣慰。 

想著秋兒惦記著回家,還有那天正午時分左右的火車,在我的建議下,我和秋兒收攏了聊天,迅速的起床,洗漱。一起收拾停當後,秋兒又一次用她那輛自行車送我到了火車站。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冬季的正午。小小的縣城火車站月台上隻有秋兒和我。兩排相反方向的平行的鐵軌,在視線中延伸不久就被彎道處切斷了。秋兒、我還有月台上的一切,被那暖融融的陽光照的懶洋洋的。兩個人依舊是有一搭無一搭閑聊著。

眼看了火車進站的時間快要到了。我和秋兒意猶未盡收起話題,做好了我即將上車的準備。沒想到,呼嘯而來的火車,竟然又呼嘯而去,跟本沒有停留。我們兩人,先是驚訝,然後是氣憤,再然後就是沉默, 最後哈哈大笑,愉快地接受了這意外的獎賞
---繼續聊!秋兒跑去候車室確定,下一趟火車將是一個小時之後到達。我和秋兒來到月台上的一麵牆下,靠著那麵牆也靠著彼此坐了下來。 

我已經不再記得,後來的一個小時內,我和秋兒聊天內容了。但是清晰的記憶,是我和秋兒之間,象太陽一般溫暖的氣氛,還有秋兒幾次小心翼翼的質疑:“你以後一定不會記得我。”和我對秋兒許下諾言的鄭重“秋兒,我一定會和你保持聯係!” 

一個小時過後,火車沒有再和我們開玩笑。火車按時停下了,拉著我這個,唯一的來自那月台的乘客,鳴著長笛又離開了,將刻著我對秋兒允諾的溫暖冬日留在那年那月的月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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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6)
評論
lullaby_g 回複 悄悄話 to 風中秋葉 得到前輩誇獎很榮幸:)
to 六脈神劍 你的留言讓我又有觸動。也許,我該做點什麽、、、
六脈神劍 回複 悄悄話 多好的朋友啊!

我在想,很多時候,人們在交朋友上也變得有些功利,或者因為兩個人的環境不同產生一些隔閡,就象秋兒擔心你將來會忘了她一樣.可是,急別人所急,無保留地奉獻真誠,剝離世俗的東西,就會收獲最美好的東西,就象兩個人在溫暖的太陽下盡情享受的友情.很美的意境!謝謝.
風中秋葉 回複 悄悄話 很好,喜讀!
lullaby_g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夜深霧重mm喜歡。最近特想清靜。
夜深霧重 回複 悄悄話 寫的細膩真實感人,為什麽不貼到壇子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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