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

我的思鄉情節全部係在了我那依山傍水的美麗古城。每每見到或美麗或陰鬱的安大略湖,總是固執的對自己說這不是家鄉的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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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雛燕紀事八 姐姐的大學生涯

(2006-10-29 18:54:43) 下一個

姐姐的大學生涯 上

姐姐在上大學的4年中,日子也並非像我所設想的那樣風平浪靜。反而,好多時候是在我們對姐姐的鮮有家書的期待和父親埋怨的交錯中度過的。

姐姐很少有信,即便有信,多數的時候是告知家裏人她的需要,在需要被滿足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再有信件的時候,多是另有需求或者假期臨近。漸漸的,家裏人也終於體會並習慣了,隻要姐姐沒有信來,就意味著姐姐一切都好,反倒是當家裏任何人,從信箱裏拿到姐姐寄來的信件,全家人都會有高興又微微緊張的停下一切手中的事情,聚到一起讀信。我自然是很快就適應了對姐姐過於稀少的信件的失望,母親則是在任何人責備姐姐不知道惦念家裏人的時候,為姐姐做著一成不變的解釋“她,太忙了”。父親的反映可是絕沒有這麽輕鬆。也就是從姐姐步入大學開始,父親開始了另一讓他深受煎熬的人生旅程----對姐姐的冷漠從埋怨說教,冷酷仇恨到到老年後的無奈放棄。不論父親如何激烈的批評告誡姐姐,要按時給家裏寫信,也無論姐姐是多麽安靜的傾聽批評,甚至是一本正經的卻又淡淡地表示會經常寫信,隻要姐姐踏上返回學校的火車,姐姐就再次向一個斷了線的風箏,飛得無影無蹤毫無音訊。

4年期間,父親盡管有眾多的不滿,失望,氣憤,但是姐姐給他帶來了快樂,是替父親實現了他年輕時未曾實現的理想的快樂,讓父親對姐姐仍然有著深厚的父愛和遷就。父親一般把他最強烈的不滿和牢騷發泄在我和母親的麵前。也許,我就是在這個時候受到的這個方麵的教育吧,關於離家後如何與家人聯係的教育。每次在姐姐寒暑假期回來的時候,父母一致將家裏最困難的事情藏起來。即便後來因為父親生病,家裏經濟拮據,父母在姐姐麵前對於家中窘迫從來隻字不提。盡力給姐姐買她喜歡吃的,平日我們在家裏很少吃得到的食物,給姐姐添置一些衣服。即便是父親告誡姐姐,要經常給家裏寫信的時候,那火氣和惱怒也要比在我和媽媽麵前表現的,要比他內心真正的情感壓製了很多很多。

再後來,我每每想要找到真正的、導致姐姐對家裏如此冷漠的原因的時候,我不得不想,是否是因為,父母從姐姐幼年到上大學之前,從來沒有給過姐姐真實的有關人情世故的教育呢?而我比姐姐在這方麵做得周到一些,是否是因為,我從父親在我和母親麵前流露的真實感受中,認識到了父母對我們的期望呢?盡管我有時候覺得,我和母親心情沉痛的讓父親傾到他在姐姐麵前掩藏起來的對姐姐的不滿,對我和母親很不公平 ,尤其是對我。




姐姐的大學生涯 中

姐姐的大學生涯中,比較深刻的姐妹記憶來自寒暑假。每次從姐姐的來信中得知大概回家的日期,我就開始了欣喜地盼望。隨著日子的臨近,等待也越加的難耐。然而我和姐姐,在姐姐的第一和第二個大學寒暑假中經常是這樣周而複始的度過的:在姐姐回到家裏來的前幾天,我們沉浸在久別重逢後的欣喜中,幾天後就會進入矛盾階段。我和姐姐間由年齡差距帶來的別樣,也許在這個階段是最明顯的。

姐姐幾乎不再陪我一起玩耍我喜愛的遊戲,大多數的時候,是我似懂非懂的又是絕對崇拜又羨慕的傾聽姐姐的教導以及姐姐在學校的一些喜怒哀樂。除此之外姐姐喜歡尋找更多的獨處的時間,要麽靜思,要麽做些在我看來千奇百怪的事情。

記得一個暑期,那年我14歲,姐姐20歲。每天早晨我還在睡夢中時,姐姐已經悄悄的起床了,獨自走向海邊,等我懶覺醒來,姐姐已經走在從海邊步行回來的路上了。每個來回都要1.5小時。據姐姐講,是為了保持體型。自從我發現了姐姐的這一秘密,經過幾次申請,姐姐終於在我鄭重保證不告訴父母的條件下,答應我帶我一同到海邊走個來回。那時候,美麗古樸依山傍水的家鄉,如同我的初中生活一般,簡單單調保持著原始的氣息。到海邊去依然是件奢侈而稀有的事情。走在通往海邊必經的鄉村小路上,有路旁高大的白楊樹投落下來的陰涼,有偶爾啾啾唱著歌的小鳥,從頭頂飛過,當然還有海的氣息隨海上的風飄來,那是在半途中,還不能看到海的時候,大海提前迎接人們的氣息----鮮鮮的,還有些好聞的腥味,這一切讓我 心如同低飛掠過頭頂的小鳥 般快樂。然而,我還是不能理解什麽是體型,為什麽為了“保持體型”而要交換出好不容易等來的,可以睡得天昏地暗的暑期早晨。我幾乎沒有經過思考就繳械投降了。每天早晨,我接著睡我的懶覺,姐姐繼續她的古怪的“保持體型”。

有時,早晨乍一醒來,望著空空的屋子,心中會陡然生起一種失落感:姐姐變了。姐姐變得和從前不同了,有更多的想法和追求,更開闊的境界,而這些都是讓14歲的我無法理解和體會,即向往又惶恐不安。更多的感受是不安全感:姐姐不和我要好了。我那時候的難過是可想而知的。於是,我經常會時不時地挑起事端。姐姐在多數的時候,以息事寧人的方式對待我的無理取鬧----置之不理,偶爾也會與我爭吵。這讓我愈加的不安,也為我再次挑起事端埋下導火線、、、、、



姐姐的大學生涯 下

在姐姐的大學生涯中,我相信姐姐對音樂的愛好應該是由衷的,這也同樣感染著我,讓我和姐姐一同快樂。

姐姐在大學裏專攻小提琴,選修鋼琴和演唱。姐姐在大學三年級,學習美聲唱法學得入迷,在回到家裏的那個暑假,姐姐所到之處都會蕩漾她的歌聲。為此,那個暑假姐妹倆人互贈彼此一“雅號”。

其時,我在暑假的清晨睡懶覺,並非因為真的貪睡,一是無聊,二是希望自己起床後父親已經因為一些瑣碎的家事離家了。自從一天的清晨,偶然在與姐姐早起晨練中體會到了甜頭後,我一改往日庸散,每天早晨興致勃勃地和姐姐一同到家附近的一小學校園內的操場晨練。說是晨練,實際上我更感興趣的是聆聽姐姐用美聲演唱的歌曲。那個小學校園的操場平坦敞亮, 400 米的紅色跑道間點綴著相間的白色,讓人有種心中一亮的感覺。

八十年中期,晨練在我所居住地的那個擁有濃鬱傳統文化的城區,似乎隻會出現在一些特定人群組的日程上,比如那些需要防病的老人們,運動員,或是一些思想較為新潮的人,像姐姐。姐姐一般會象征性的跑上一圈,說是象征性的,是因為姐姐經常跑上 100 米左右就要走上一小會,在這一小會兒,一定要揚聲練習美聲發音。然後接著再跑,完成 400 米跑道也要歇上兩三陣,同時練聲兩三陣。好在,在那個小學校園操場晨練的人,當姐姐在那裏滑稽的晨練的時候,已經陸續的往家裏走準備去上班了,隻會有我一個人心中竊笑姐姐象個“精神病”。

那個小學是鐵路家屬的小學,有著雄厚的經濟來源。不僅操場漂亮,就連座落在操場角落的廁所也比其他的學校大而奢侈。盡管暑假少有人使用,每天仍然有清潔工按時清理,在氣息上竟也沒有一般廁所的齷齪。還因為大和獨特的布局,在早晨的寂靜中,我和姐姐在廁所內說話的聲音能被擴大後傳出很遠。姐姐告訴我那叫做回響效果。

自從姐姐發現了這個效果,姐姐每天的晨練中就有多了一個項目 ---- 每天要在廁所呆上至少 10 分鍾,在這 10 分鍾,用美聲唱法放聲高歌那個暑假姐姐專攻的練習曲目《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國》。隻要姐姐放開歌喉,無論我在操場的什麽部位都會聽得到姐姐那被廁所的回響點綴得更有氣勢的美聲演唱。第一次,我驚詫的跑進廁所,一看姐姐正在引吭高歌,雙腳岔開站在茅坑兩側,同時兩隻手保持著係皮帶的位置,隻是沒有動。姐姐根本無視我的踏入。我不願打擾隻好退出去等,等了一陣子,依然是聽得歌聲不見得人影,我再次進入廁所探望 --- 姐姐還是一個樣子,雙腳岔開,雙手做係皮帶狀、、、當然,有時,姐姐也會站在廁所中央的水泥平地處,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就像在舞台上演出那樣專注認真的高歌。這個時候,我一般會乖乖的在廁所外麵,在我認為的廁所範圍之外的地方找個地方坐下來欣賞!音樂的感染力是無需語言和理由的。姐姐如廁高歌的時刻恰恰是我如醉如癡的欣賞姐姐的歌曲的時刻。這個時刻,我心中飄逸著的憧憬不會再隨著姐姐時斷時續的練聲折為片斷,而是會隨著歌曲的起伏陶醉在歌曲的雄偉中: 清晨我放飛一群白鴿,為你銜來一枚橄欖葉,鴿子在崇山峻嶺飛過,我們祝福你的生日我的中國 。 為此,我賦予姐姐一雅號 ---- 如廁歌唱家!姐姐反贈予我 --- 如廁欣賞家,姐妹打鬧的時候,我會簡稱其為“如歌”,姐姐簡稱我為“如欣”。

後來,姐姐的歌唱得越來越好,無論是美聲還是通俗。以致在我的婚禮上,一曲《珠穆朗瑪》驚棚四座!



姐姐的大學生涯 尾

時光就是這樣載著姐妹倆忽喜忽悲的故事飛快的消逝。姐姐回家,返校的日子來來去去,去去來來。

又一個寒假末離別的日子。早晨,我竟然早早的醒來。知道姐姐即將啟程,心中難過又害怕落淚的窘迫而不起床,裝著熟睡的樣子,用被子把臉蒙住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姐姐要出門了,將要帶走的東西拎到門口,然後折回身來悄悄地走到我的床前,慈愛的低沉的說:“君,我走了,你要好好讀書學習。學會自己尋找快樂,別老發脾氣。、、、”我佯裝剛剛被她吵醒的樣子,仍然躺在那裏用後背對著她,迷迷糊糊的說“知道了,知道了”其實早已經淚流滿麵,心中焦急的期盼著:你快走啊,要不然我就會哭出聲來了。

我隨著父親咚得一聲鎖門的聲音,撲楞一下坐起來,壓抑著哭聲,呆望著原來堆滿了姐姐的物什如今已經變得空空的地方,心中更加失落,估計家人已經走遠,才突然放聲近乎嚎啕般的大哭,邊哭邊自言自語:“姐姐,別走、、、”


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一直不敢問姐姐:你可知道,每個寒暑假我在你轉身後的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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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laby_g 回複 悄悄話 生活中的某一部分好像就是由陰差陽錯交織起來的。逃也逃不掉!但是,誰能說,在這掙紮過後,不是有一種期待已久收獲在等待呢?盡管,到那個時候,心中隻有平靜!
六脈神劍 回複 悄悄話 "羌笛何須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
全家的愛集中與大的孩子,為什麽忽略了那個年幼,惶恐但是懂事的幼小心靈?這麽多年,一家人都沒有看到麽?越來越替你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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