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

我的思鄉情節全部係在了我那依山傍水的美麗古城。每每見到或美麗或陰鬱的安大略湖,總是固執的對自己說這不是家鄉的那片海,
正文

再見你,我最親愛的姥姥!

(2006-04-28 19:57:20) 下一個


姥姥,昨晚我終於夢見你了!
 
在我的夢中,我們又住在了一起,寧靜祥和的生活著,就像我年幼的時候那樣。不同的是,你,我,還有我的丈夫和孩子生活在一起。蒙中清晰的畫麵是從你計劃著要從我這裏回舅舅家的那一天的到來開始。你坐在我兒時我們曾一同睡覺的土炕上,說著,一些該回舅舅家了的類似的話。我眼巴巴怯怯地問姥姥,能不能再多住幾天啊?。你一點都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但隨後很嚴肅的告訴我說給你舅舅一家買的豬肉再不吃就壞了。我們把它先吃了,等我要回去的時候,你一定要在幫我去買一塊新鮮的。是這個禮兒啊。看著你答應繼續住下來,我的心釋然後又恢複了調皮。我又開始拿姥姥開心了姥姥,都啥年代了,到我們小輩子家裏來,還一定個要給我們買東西,還是塊豬肉。你當還是你年輕的時候做童養媳啊、、、現在是2006年了。夢中的我震了一下,姥姥你感覺到了嗎?因為我忘不了,1996年那一年,你離開我了。

先生到了上班的時間,穿好衣服準備出門了。姥姥還是老樣子,送上班的人出門,以前風雨無阻的送老爺,媽媽出門,這次在夢中是先生。到門口還會說路上小心。然後看著先生走遠才回到屋內,不無責備的對我說:你要知道體貼人啊,你看他去上班很累的。還不送出去。我再次嬉笑姥姥姥姥,又來了。現在是2006年啊。睡著的我又震了一下。我和姥姥坐回了土炕邊,我心中的安逸又回來了,就像小的時候家裏隻有姥姥和我。夢中,我忍不住把頭靠在姥姥的右肩上,姥姥靜靜的承受著我,就這樣,我們一老一小靜靜地體會安寧,滿足還有愛、、、

忽然間,一陣陣刺耳的鈴聲響起,先是姥姥不見了,姥姥又走了,象10年前那樣,悄然的離開我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那年我26歲,姥姥86歲。然後是,我們從前生活的四合院的西廂房不見了, 發現自己擁衾而坐,傻呆呆的望著不知什麽時候抓在手中的鬧表,噢,是夢!!!
 
姥姥,你是用這種我期待以久的方式來到我的夢中看望我,撫慰我對你的強烈的思念帶來的煎熬嗎?我已經等了很久了,10年。姥姥,我等了10年,期間曾經抱怨過你遺忘了我!我還是沒有耐心嗎?像我小的時候那樣?你終於來了。你知道這對我有多麽奢侈嗎?在夢中,我再次擁有了你,我終於把你作為我的母親體會你給與我的母愛,並付出女兒對母親的深深的愛。哦,原來,可以賦予愛也是這般的幸福啊。我近近的看著你,輕捋你的白發,撫摸你的皺紋,感覺你的皮膚上的溫暖,體味你專有的氣息,擁抱你,和你講話,和你調皮笑鬧、、、、、、姥姥,自從我看到了一篇文章裏說,去世了人是有靈魂的,他們的靈魂會回到人世間看望他們所愛恨的人,我就開始了等待。姥姥,你可知道我等了多久?從1996年夏到2006年初夏,10年。終於在第10個年頭,姥姥你來看望我了。盡管對我來講,太久太久了,可你還是回來了。其間,我曾多次無奈的仰天唏噓長歎:姥姥,我分明能感覺得到你就在天空中那片最柔軟最豐滿最美麗的雲朵中,你可是來看望我的?你可曾經回來看望過我,你可曾願意來看望我?你可還再責備我----不聽話,搗蛋鬼,在你的晚年沒有按你期望的方式照顧你?

姥姥,你還記得嗎,在你最後的彌留昏迷之際,意識忽有忽無。在一次幾分鍾的清醒中,你睜開虛弱的雙眼望著我,你緊皺的眉頭告訴我你可能還是意識不清,可是姥姥卻說出了我當時最大的困擾:大君啊,你可要嫁到誰家去呀。沒等我調動我身上的嬉皮的細胞,姥姥憂鬱的閉上雙眼拒絕看我的表演。姥姥,在我的夢中你看到了我的先生還有我們的兒子。我的先生並不完美,但是他很愛我,同時也是姥姥你喜歡的那種人,老實厚道善良。在我的夢中,他們兩個人極力幫助我創造條件讓我彌補對你的終生遺憾----讓你覺得我們的家就是你的家。沒有人再虐待你,沒有人再讓你覺得你要討好他們,以來保證你晚年的食宿。在夢中,即便我的兒子也調皮地喊你姥姥。姥姥我知道,你,還有我更喜歡他喊你姥姥,因為每聽見他喊一聲姥姥,我的心中都有著濃濃的對你的愛在蕩漾開來。兒子刹是善解人意般的拒絕我和你對他的更正---喊太姥姥。姥姥,你是因為聽到前幾日我問我先生的話才肯在夢中來看望我嗎?我曾哭著鄭重地問他:如果姥姥在世,我要把她接到我們的家度過晚年,你同意嗎?他也鄭重的回答我說:我同意,而且我會好好待她。在我們的家裏不會發生象舅舅家的事情。姥姥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因為我了解他。姥姥我知道你一生善良隱忍獨立,晚年的困境讓你不得不討好你的兒媳已取得安身之處。這一定讓你痛苦不堪。你如果再有選擇一定會即便每日粗茶淡飯也不會為了古老的遺訓喪失自己的獨立----兒子的家才是自己的家。姥姥是不是我的先生的鄭重的允諾,方才讓你帶著你的,曾經破碎的尊嚴來我這裏看望我呢?我相信一定是的。

姥姥,你現在還在責怪我嗎?我20歲初大學畢業並在離姥姥家騎車20分鍾的距離處工作。可是我並沒有頻繁的探望姥姥。姥姥,現在讓我告訴你事實好嗎?我真的經常想念你,非常想念。我怎麽能不想念你呢,就是到現在你離我而去10年了,無論我和媽媽怎麽努力,我們之間的情感境界也達不到我和你之間那樣和諧。但是,那個時候得我,害羞靦腆過於看重外人的評價,最讓我難過得就是每次去看你時必經的鬼門關遭遇舅母的冷言冷語甚至是嘲笑。當時我選擇了逃避,隻有在心中對你的思念滿而溢的時候才會驟然得叫開你的門。每次見到你都會用天下最蹩腳的借口塘塞你的失望----忙。姥姥,我相信如果當時你知道實情,你一定會更難過的,你可以平靜的忍受勞累饑寒甚至屈辱,但是你見不得的你親愛的外孫女飽受一絲的不公平。而我又怎能見你為我心碎呢?所以我選擇了逃避。姥姥,這些年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做得對呢?是否應該勇敢堅強的麵對邪惡呢?哎,姥姥,這也是我從你的身上學來的-----隱忍謙讓。

 
姥姥,昨天的夢是我近年來的夢想,是我希望我能在你的悲慘的晚年能做得到的---讓你和我生活在一起,離開那個讓你身心備受折磨的家。姥姥請允許我說聲對不起。當時24歲的我,在單位宿舍外麵租了一室一廳房子。在我把你接到我那裏小住了2 周裏, 我知道你是快樂的滿足的。每天我去上班,出門前會霸道地向你交待任務:“姥姥,我中午下班回來之前,你要在這間房子裏麵來回走上30"!中午下班回來,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孩子般驕傲地向我宣告:大君,我走了30趟呢。那兩周也許是你晚年中最開心的時間,除了擔心我每天逼你多吃東西外,再沒有任何不快了。沒有人給臉色看,沒有人給你剩飯吃,你也不用為了告訴人家,八十多歲的你還是有用的,坐在凳子上單手用拖把為舅舅家擦得,每擦完了一塊地方,還有將拖把和凳子挪到一新的地方繼續擦。姥姥你知道麽?當時我看見你那樣吃力地擦地,又阻止不了你,我的心碎了嗎?2周後,我送你會到舅舅家的時候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的真正的心願,你希望能和我永遠得住在一起,直到你最後的日子。一天,望著你病重又不願意吃飯,我情不自禁的對你說:姥姥,我真想你每天都在我身邊”! 你很不自信的說:真的嗎?,你為什麽那年還要把我送回你舅舅家呢?我震驚了。姥姥你聽我說:我盡管我並不知道你的心願,可是我心裏卻有個同樣的心願,隻是也沒有說出口,那就是想把你從舅舅家裏接出來,並讓你永遠的和我在一起。因為當初我還太幼稚,心裏不能承受獨自一人為你養老的擔子。姥姥,你知道嗎隨著時間的推移,每當我回憶並再判斷我的能力,一人為你養老的能力時,我就會多一份自責和悔恨。尤其是現在,我已經完全成熟到可以獨立照顧你的時候,我越加的難過。姥姥,我是多麽的希望你還在世,我可以心平氣和的把你接到我家裏。我不會再在乎世俗,比如,有兒子,輪不到你這個外孫。什麽自找麻煩等等。我隻要好好的愛你照顧你看見你,別無他求。姥姥你責怪我當時太無能太柔弱而不能照顧你嗎?我知道你不會。你來到我的夢裏讓我再次感受你,就證明了你還是我的最親愛的姥姥,用你的母愛滋養著我的姥姥。盡管在我5歲時,我與你的分離就讓我開始體驗現實中的媽媽不能代替你給我母愛,而我又不能每天與你在一起的折磨。

姥姥,你一生中辛勤養大了自己的3個兒女,還有4 個隔輩人,除了你自己的兩個女兒,你還有兩個女兒,我和我的姐姐同樣視你為母親。由於我和姐姐的特殊的成長環境,我們姐妹倆人比你的親生女兒更加愛你想念你,在我和姐姐的生命中在沒有其他的人讓我們如此的愛戴和想念。

姥姥,你現在還能看到我是如此地激動和感激你能到我的夢中與我相見嗎?姥姥,謝謝你所給與我的母愛,讓我也是一個能有母愛來感受的孩子,盡管為了這份母愛我飽受折磨。姥姥你永遠是我心中的母親,我的家永遠是你的家。請你再回到我的夢境與我相見,為此,我可以心甘情願地無怨無悔地再等上10年。

再見你,我最親愛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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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lullaby_g 回複 悄悄話 mm,我真希望我能有你那樣的堅定。我在這點上醒悟的太晚了。是啊,如果是光能倒流多好啊。
luxury 回複 悄悄話 欣賞如此細膩的文筆。
我也有類似的經曆,不過我是姐姐,有一個小我3歲的妹妹。離家上大學時就想快點畢業,找份工作,租個房子和外婆一起住。可是在我上大三的時候,她就去世了。。心中的最痛。隔幾年,我都會夢見外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那該有多好。。讀你的文章,淚流滿麵。。
一事無成 回複 悄悄話 tearing, touc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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