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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往事之保溫瓶篇--(6)

(2004-12-03 08:20:34) 下一個


如果梅耘買來了一個保溫的壺膽,如果在發現其不保溫後,我們還沒有扔掉合格證,那麽,我們將失去一個精彩的故事,世界也將失去一點點色彩。

星期一。早晨七點過幾分。似睡非睡,沉靜於半睡半醒之間,頭腦中時而是費費與三號唏唏噓噓的低語聲,時而是睡夢中的太虛幻境,真是欲睡不成,欲醒不能,盡管如此,我仍然抱著一個堅定的信念---睡!

“呯!”這個熟悉的聲音,多少使我有了點真實感,迷迷糊糊探出身子,雙眼朦朧:“碎的是保溫的還是不保溫的?”下麵傳來失望和內疚的聲音:“碎的是保溫的壺。”天公不作美,嗨,我也好失望呀!我想人在半睡半醒之間的思維和舉動是非常驚人的,下麵一句話直到今天也是相當著名的,這句話可以跨越時間和空間,它是永恒美妙的:“那麽,我們會有三個保溫的暖壺了。”費費和三號不理解,她們甚至不探究一下這句話的含義,或許她們認為對於一句夢話沒有這個必要。

上完聽力課,早早地回到宿舍,瞥了一眼表,叫上費費一起去買壺膽。一路上告誡小費如何使她的表情肌放鬆再放鬆,並且重點指出:要給那位售貨員留下深刻印象,至於為什麽要留下深刻印象和怎麽留下深刻印象這些技術性問題我已統統承包,其餘的Know-how歸費費所有。

終於我們來到商店,左顧右盼沒有見到那令我們神魂顛倒的東西,看到售貨員小姐正在接待一位顧客,忙得不能脫身,我硬是湊過去大聲地、沒有禮貌地(拋棄自身的一切修養)對她說:“嗨,有暖壺膽嗎?”我繼續張望。“有。”她在給那位顧客拿東西時抽暇回答了我一聲。如果你想知道如何留下深刻的印象,請注意下麵。我不耐煩地又嚷嚷道:“到底有沒有暖壺膽呀?”那位小姐自身修養也差,對我喊道:“我說過有,你聽什麽呢?”我理直氣壯地說:“你聲音那麽小,誰聽得見呀,就是聽見了,誰知道你跟誰說呢!”

就是這樣,也許你彬彬有禮,客客氣氣地對待她,不會給她留下什麽印象,而象這樣,沒理攪三分地大吵一架,她會幾天忘不了你(其實我隻需要她十小時之內忘不了我就夠了),話說到這兒,突然又想起一個小插曲:有時候某人會對我說:“你講話不饒人,太刻薄,總是擠兌人。”這個道理是一樣的,誰不想說幾句驚人之語而留芳千古呢,如果你一味地讚許別人,你的話很難有精妙之處,如果你時不時地損上別人幾句,那麽還有可能出現幾句妙語。

言歸正傳,不久那位小姐拿來瓶膽,我左看右看,仔仔細細地檢查著那個小尾巴,不解地問:“你不多拿出幾個,讓我們挑挑嗎?”“都是好的,有什麽可挑的,隻要下麵那個尖不破,就都是好的。”我腦筋一轉,巧妙地鋪下了“伏”筆:“你能保證每個瓶膽都保溫嗎?萬一不保溫怎麽辦?”售貨員小姐更不耐煩了:“沒有不保溫的,都保溫!”我窮追不舍:“萬一呢?萬一不保溫呢,管換嗎?”“都是保溫的!”她一再強調,或許從她手中賣出的瓶膽都是很出色的。“萬一不保溫... ... 二十四小時之內不保溫,拿著合格證,管換!”我幹脆利落地回答:“太好了!”轉身同費費一同回寢室了。象我這種如此挑剔的顧客,百分之二百那個售貨員不會忘記我。其實呢,我也用不著測驗二十四小時的保溫情況,僅僅保存好合格證就萬事大吉了。從商店出來,我讓費費看了看表:十點二十分。這是個很重要的細節。

回到寢室,首先要幹的,就是把那個不保溫的倒黴的瓶膽卸下來,擦一擦,給下午上演的獨幕劇的另一場做好準備。

十六時三十分,終於結束了口語課,我回到宿舍,放下書,稍稍泯了點兒水,潤了潤喉嚨,便胸有成竹地和費費一起抱起暖瓶膽走上通往商店的小路。雖然我躊躇滿誌,一路上仍然在醞釀感情,準備進入角色。不知為什麽,小費的表情肌如此不發達,一個勁兒地笑,或許她總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和激動的心情。我呢?表情肌略微發達一點點,不過可不能小看這一點點,它能使你很有分寸地控製住自己的表情,該微笑的時候微笑(三號表情),該嚴肅的時候嚴肅(七號表情)... ... 總之,我慶幸自己擁有的這一點點。

信步來到櫃台前,見到很多人擠在那裏。費費試圖擠上前去,我一把拽住她,把她拉到一旁,輕聲地教誨她:“現在和上午不一樣,上午是為了給她留下難忘的印象,才不管她忙不忙而去打攪她。現在嘛,你是來換東西的,急急躁躁地,不但她給你臉色,八成還換不來。靜靜地、耐心地等她幹完手裏的事... ... 明白?”費費心悅誠服地點著頭,抱著瓶膽安心等待。此時的等待是一種快樂和幸福。

不久,那位小姐在忙完之後,終於發現了躲在櫃台一角的可憐的、抱著瓶膽的Soyie和費費,問:“你們怎麽回事?”我用自己平生最緩慢、最脆弱、最可憐的聲音,用自己平生最誠懇、最善良、最純潔的目光對她說:“你瞧,這是我們上午十點多才買的瓶膽,回去安好後灌上開水,下午四點半放學後,一倒水冰涼冰涼的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呀?”她細細看了看瓶膽底下的小尖兒,又看了看我,然後轉向值班經理一起討論:“這個尖兒沒破呀。”那個說:“也沒法試試它到底保不保溫,她們什麽時候買的?”“上午,沒錯,她們是上午買的。”我想自己的那一小招果然靈驗了,另一個又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想當她看到我那真誠又微帶可憐的目光時,她的心一定受到了一絲震動,“算了,換給她們吧!”我立即無限乖巧而感激地說:“謝謝您啊!”此時站在我身旁的一個剛買完東西的老太太(我不明白,她已經看到了故事的結局,為什麽還不肯走?)碎碎叨叨地對我說:“你們那個瓶膽上的小尖兒是不是破了,破了就不保溫了。”我剛剛用自己的智慧成功地對付完售貨員小姐,又不得不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用最耐心的情緒來對付這個半道殺出的“程咬金”:“那個小尖兒好好的,一點兒也沒有壞,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不保溫(為了拖住她,使她再沒有發問的機會,我不得不象她一樣叨叨嘮嘮地講個沒完)。早晨買的,裝上水,還說二十四小時保溫呢,這才幾個小時呀,水就冰涼冰涼的,搞不清原因... ...”我邊和老太太說,邊接過新換的瓶膽,感激地對售貨員笑笑,決定轉身一走了之,丟下那個隻顧對我點頭的老太太,我才發現費費為了控製住自己不笑,為了不影響我工作,早已躲到一旁去了。見我拿上新瓶膽,便跟了過來,一起走出商店。當她剛剛跨出商店大門的時候,終於在憋了許久之後,開心地笑了。

當我進入角色的時候,我真的好開心,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就在當天晚上,我後悔了,我為自己的聰明慶幸,我甚至為自己在睡意朦朧時不加思索的思維驚訝不已,但是我後悔,很後悔,真的,甚至不知為什麽後悔,我褻瀆了上帝賦予我的,我懺悔。

我真誠地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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