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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美九年之三 -- 刻苦學習期 -- 2000年8月到2001年5月

(2006-11-18 12:35:56) 下一個
夏天過去八月底就開學了。 先去見了導師,才知道即使我跳過了夏天的基礎會計課和英語課免修,我畢竟還是要上夠八門課才能畢業,秋季學期還有必修但不算學分的計算機課程,來年春季學期有很繁重的CPA輔導課,還有一個星期的紐約field trip。我掰指一算秋季學期我不注冊五門四個學分的課的話,春季學期無論如何是完不成所有的課程和CPA輔導課的。我雖然覺得自己的水平離CPA還差得十萬八千裏,可交了這麽多的學費,這CPA輔導課不上是白不上的,那不上就太對不起自己打的那些工,吃的那些苦了。 

第一天Orientation,除了給同學們一個機會相互認識,更重要的居然就是講找工作的事,諸如如何寫簡曆,如何post 到學校career service 的網站去,如何利用學校的資源和campus recuiting的機會。我聽了精神一振,意氣風發,這才是我要的生活呀!當晚就著手寫簡曆,還催著老公幫我改。

開學第一天生活就緊張起來,每天早上八點鍾就有課,老公每天早上開車送我去上課,中午熱好了飯送過來和我一起吃,晚上我主勺他打下手洗碗,然後各自一間屋做各自的功課。星期六一起放鬆休息,星期天又是學習再學習。

很快campus recruiting就開始了。我通過了initial screen,得到了和Deloitte & Touche 和 KPMG麵試的機會。早早托國內的好友給我買好了黑西服,所以衣裝上不再需要花心思和金錢,但是在美國麵試還是頭一遭。我雖然不是一個見人就能滔滔不絕的人,可是裝正經還是挺拿手的,所以當初在國內找工作通過麵試這一關還是得心應手的。可是美國人到底和中國人不一樣。所以毫不意外,兩個公司的麵試,我都被在第一輪刷掉了。 倒也不遺憾,因為我到底是和人談過了,開始知道美國人麵試的時候關心什麽,知道我應該在什麽地方做更充分的準備。另外給刷掉的原因也是因為1)我沒有在美國intern的經驗;2)我不想去芝加哥。雖然這些人都說他們會向其他office推薦,但畢竟還是local招人,如果我願意去芝加哥,機會就大得多。

就在我覺得Big Five(當年還是五個呢!)沒有希望了的時候,在orientation上認識的日本女孩來找我說她和幾個日本同學要去波士頓參加一個專門給日文英文雙語的人開的job fair,有很多大公司去招人,問我有沒有興趣。這個學期我為了圖省事掙學分選了日本文學閱讀課,其實也並不省事兒,因為需要在丟掉日語幾乎三年之後重新撿起來和日文專業的碩士生一起上課。這才開學,我的日文功力還沒有恢複,但這麽好一個機會我怎麽肯放棄呢。於是我在網上register,看參加job fair公司的招聘廣告要求,改簡曆,投簡曆,訂appointment,研究要去麵試公司的情況,編我的故事。每天忙碌的生活就更加忙碌了,能擠掉的似乎隻有睡眠了。

後來發現有些課也不如不去上的好,比如cost accounting。其實心裏還是很矛盾的,因為學費一個學期一萬美金,少上一節課就是在燒美鈔呀!可是再想想,我念這個學位是為了什麽,最終還不是為了找一個好工作?那麽如果我利用了有限的時間在為找工作做準備上也就不是在浪費金錢了。想通了,那沒用的課就一律敷衍了事。GPA我還是看重的,但是好像也並不需要全A。我跑去問我們program的秘書employer如何看待GPA 4.0和3.7的學生,秘書說可能還是3.7好,因為人家會覺得4.0的學生 has no life。我聽了大笑。我挺喜歡這美式思維方式的。

終於到了去波士頓的日子。我完全沒有抱什麽希望,因為據想象,去的都是日本人,我的忘了個七零八落的日文怎麽和日本人比?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的英文還是不錯的,和一般的日本人比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Job fair設在波士頓市中心的World Trade Center 裏,我住在坎布裏奇的朋友家裏,打車過去很近。幸好事先約了幾個麵試,所以星期五星期六兩天日程很滿但還井井有條。第一天見了Ernst & Young, Deloitte & Touche, PWC, 第二天見了KPMG, GE 和 Goldman Sachs,最後還有個Thomson Financial的麵試沒有時間去了。感覺click的是Deloitte & Touche, KPMG, 尤其是Goldman Sachs。在感覺click 的時候我的日文表達也流利得多,對話就進行得很順利。和Deloitte 一個加州的tax女partner麵試的時候,她很considerate地問我用何種語言感覺更舒服,我答英文,於是我們就講英文。和Goldman麵試時好像全是講英文,日文好不好,我是什麽專業,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這個人的素質。相比之下,很不喜歡EY 和 PWC 的人,好像是在被審問一般,當他們問很含糊不清的問題時我也就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應對才好。KPMG就見了一個Atlanta 的 partner,感覺還可以。第一天,見了Deloitte的三個人之後,我應邀參加當晚的corporate dinner。大家都說it's a good sign。第二天先見的是KPMG,也邀請我參加dinner了。然後就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

由於是第二天了,時間安排得更好些,我在兩個公司麵試的空擋得以在Cafeteria吃飯休息了很長時間。我是孤身一人行動,所以買了食物就找人share table。不太記得和我share table的兩個男孩子長什麽樣子學什麽專業的了,隻記得飯桌上談得很高興,這時有個操一口英國口音中年男人端著盤子走近問能不能坐在這裏,那當然啦。他一邊吃一邊和我們一起聊天,聊得很投機很盡興。我那天真是笨到了家,根本沒有想到他這個年紀模樣的人顯然不是學生那必然是什麽公司的人,說話怎麽可以那麽隨便呢?不記得自己到底發表了多少謬論,隻記得自己說所有人在麵試的時候都裝模作樣的,假裝什麽都會什麽都懇做,pretend to be good。和我share table的那兩個人好像有點吃驚,趕緊撇清他們不認識我。哈哈!我離開之前那中年男人對我說good luck,你下午將和我麵試。我下午還有若幹appointment,所以試探地問他是哪一家公司的,他神秘地笑笑讓我猜,我胡亂猜了GE,他說下午你就知道了。

下午當我走到Goldman的Booth前的時候忽然聽見了那爽朗的笑聲。昏倒!第一個見的就是這個人Nick,而且顯然他是Goldman這些人的頭頭。我們坐下他先又笑了一陣,然後推開我的簡曆讓我說說我自己。我也樂了,我當然要pretend to be good,不過我告訴他I'm really good。半小時結束,他已經在問我想去哪裏工作,東京還是香港,他是香港的controller,還說to be selfish,I'll bring you back to Hong Kong。之後我又見了兩個日本人,一個美國人,都是在東京的。他們顯然看出老板對我感興趣,所以對話進行得很愉快,他們都向我大力推銷Goldman 的好處。之後他們又推薦我見一個在東京工作的香港人,他一句日文也不會說。這一天加上pre-screen的,一共見了六個Goldman 的人,感覺巨好。結束前我也被邀請去參加當晚的corperate dinner。我居然表現出為難的樣子說已經答應另一個公司了,Nick問我什麽公司,我說KPMG,他表示不屑,但讓我自己決定。我沒花多長時間就決定參加Goldman的,因為感覺好而且accounting firm,已經參加過Deloitte的了。晚上我被安排坐在Nick旁邊,和他和同桌的人聊了個盡興而歸。香港人Peter給了我很多insider information。(多年以後當我終於進了Goldman以後,我又找到了Peter,感謝他當年對我的指點,這時他已經是VP了。剛才查公司directory,發現他已經不在公司了,恐怕另謀高就了吧。發現Nick是MD,我的大老板的老板和他很熟,他原來在紐約,然後從香港又去了東京,現在在倫敦。)

從波士頓回來以後我還千方百計地找到了我原來在伊藤忠北京的老板(他98年回東京,然後沒過兩年就因為日本經濟衰退被迫退休了),問他Deloitte和Goldman我去哪一家比較好。他是主張我去Goldman的。可惜當時美國泡沫經濟結束股市大跌,Goldman紐約不招人,想不出我家老公在香港或東京能做什麽,我又不願孤身一身去香港或東京,於是我很心痛地對Goldman說了再見。

Deloitte出手很快。我從波士頓回來的第二天就收到了他們的voicemail說邀請我去紐約office visit。我一怔。我填的第一誌願是去加州,然後亞特蘭大,最後才是紐約波士頓地區。而且老早就有個在Michigan 的senior manager 和我聯係,希望我去那裏。也在找工作的老公也飛速地搞定了一個同一天在紐約的麵試。在這前後他已經分別通過了芝加哥和Indianapolis兩個較大公司的麵試拿到了offer,可他說他喜歡小公司。於是十一月初的一個星期四晚上,我們一起第二次來到紐約。

我其實功課沒有做足,並沒有搞清楚office visit的真正含義。我從字麵上理解就是visit office,但除此以外是又一輪的麵試。記得先在一間會議室裏聽一個manager 講Deloitte 以及Japanese service group的業務,然後給帶到一間小辦公室裏好像是一共又見了三個人,分別是manager, senior manager 和 partner。晚上我們被帶到曼哈頓中城的Japan Club吃晚飯,見到了JSG幾乎所有的人,其中還有一個非常handsome (後來覺得很麵)的校友。感覺甚好。(在離開Deloitte幾乎已經三年後的今天,我不得不說JSG的demo版不錯,可是並不適合我。而且當時見的後來相處還算融洽的那些人現在還在Deloitte的人幾乎是零了)。緊接著的那個星期一中午,我正在圖書館學習,忽然收到senior manager的電話通知我被錄用了。

我成了我們同學裏第一個拿到 job offer的人,而且後來2001年經濟一蹶不振,我成為為數不多的幾個拿到job offer的幸運者。

在我拿到offer 之後,KPMG才磨磨蹭蹭地來和我聯係,還問我有沒有參加過campus interview等等,我實在沒有耐心和時間和他們磨蹭,就沒再非要拿他們的offer。

拿到offer後的一天去上日本文學課,教授對我說有很多中國學生申請東亞文學係,但他收不了那麽多學生。我於是告訴他一年前我也申請過但沒有被錄取,他有些詫異但立刻說如果你現在申請我立刻錄取你。我感謝他的好意。早知如此,我實在應該沒事兒先旁聽一兩門東亞文學係的課的,不過現在結果也不壞。

十二月二十來號學期結束,五門課我拿了四個A,cost accounting 果不其然因為交作業教得不勤拿了A-。

公公來美國出差順便看我們,著實領教了midwest冬天的寒冷。期末考試結束,我們開著我們的小車帶著公公去華盛頓老公表姐家過聖誕。聖誕之後公公就回國了,我們去紐約找房子,因為老公接受了那個小公司的offer,一月中就要開始上班了。

我們那時對紐約實在沒有什麽概念,不過不知為什麽覺得非得住新澤西不可。也想過住曼哈頓,做紐約客,可是看到了小小的upper west的studio就要一千四五百一個月,對於來自midwest 小城的我們來說簡直不能想象。而且停不起車,車對我們來說是美國生活必要的一部分,不願舍棄。問了新澤西Hoboken 和 New port的一些房子,也是貴得離譜,而且立刻就租出去了,等我問的時候已經unavailable。因為新年臨近,隻約到了兩個還是三個年後看房子的appointment。新年我們無所事事,頂著漫天飛雪開了八個小時,去了波士頓朋友那裏過年,看了胡桃夾子,晚上是Boston Pop's 新年音樂會,非常開心享受。唯一的遺憾是我這麽愛臭美的人居然是穿著polyester pullover 和牛仔褲去的,混在所有其他正式晚會裝的人群裏。

新年之後回到新澤西,一大早就去看公寓。這是一個有著與環境不符的美麗名字的城,一幢磚頭大樓,本來要看的那套要到二月初才能騰出來,恰好新年時有一家人家忽然搬走了,空出了一套一房一廳朝東的公寓,比我們在學校住的還大些有800多平方尺,有很大的壁櫥。走路十分鍾就可以到火車站,據說樓裏很多人都是在曼哈頓上班的。租金當然已經是伊利諾伊的兩倍多,可是這是新澤西呀!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我們還是決定租下了,因為一旦我們離開等看了別的地方再回來,可能就沒有了。(後來發現我們的決定是很正確的。)房子租下了,心情一下子好起來,我們於是直奔Ikea興高采烈地買了一堆生活用品。

回到伊利諾伊很快就開學了,老公也收拾停當飛去紐約上班。我開始了孤家寡人的發奮圖強的生活。其間老公回來看了我一兩次,我春假到紐約field trip也得以和他小聚。這是我們分開最長的一段日子。幸好我每天忙得幾乎無暇睡眠,也就免掉了思念之苦。

我每天七點起床,雖然不是每天都有早上八點的課,但我八點之前一定開車到學校,以便在圖書館的停車場占據一個泊位。有一天去晚了,停到了博物館門前,付了一天的停車錢,但晚上居然發現一張罰單,原來那個車位是預留給去博物館的人的。我上課的教室都在圖書館左近,有課上課,沒課的時候就在圖書館裏看書做習題。這是我一輩子泡圖書館時間最長的幾個月。中午下了課,我不再有老公給帶飯,就坐上兩站公共汽車去Student Union地下吃快餐,或者上那附近的一家中餐館吃榨菜肉絲麵。如今老公上班了,我的工作也有著落了,咱們也可以稍微闊氣一點在外麵吃午飯了。

鐵定的每天下午三點到五點是CPA輔導課,我本來是沒有信心考的,但因為心疼付掉的兩萬刀學費,硬著頭皮天天去上課,而且每個一個星期六的上午還要去學校模擬考試。

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啃厚厚的一本Business Law。教B Law的教授頗有中國老師之風,上課一個人滔滔不絕,他大寫特寫板書,可是我實在認不得他寫的字,而且一開始很多法律詞匯聽不懂,前幾節課上得前所未有的吃力。課後和同學對筆記是少不了的,我還試圖錄音錄了幾節課,可是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時間再花上兩個小時聽一遍。這時我托日本同學在日本買的兩百五十塊的電子辭典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說出來國人恐怕不忿,但事實是很多中文的科學法律詞匯不是日本人借中國人的,而是中國人對日本人千辛萬苦翻譯出來的詞匯實行拿來主義。所以我輸入英文辭典翻成日文,我就當中文看,而且看得明明白白,把幾個日本同學看得目瞪口呆,以為我的日文有那麽好。哈哈!不過第一次考試不知深淺,對很多內容隻有粗粗的概念的我栽在了很多被忽略了的細節上了,從此每天我預習複習的全是B Law, 做了課本後麵和CPA複習書上的所有的習題。因為教授說他的課我考多少分,CPA就能考多少分。

另外一門重要課程是審計。我2000年11月份已經決定畢業後上德勤去做審計,可是我做此決定的時候根本還沒上過審計課,甚至幾乎全然沒有概念。其實一個學期課上下來,我還是沒有概念,教授的教法實在不能恭維,而且審計給我的印象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堆堆砌出來的詞匯,不要說什麽隻見樹木不見森林,我連棵樹都沒能看全。可是一晃就已經四月中了,而五月初就要考CPA,我怎麽辦呢?幸好我們學校有位教審計的老教授,他發了一本兩寸來厚的複習資料,一張習題光盤。因為CPA輔導課上到審計這一門我全然不知所雲,所以幹脆不去,把時間花在學習這兩寸複習資料上。一個星期之後,我已經摸到了門,又猛做了幾天習題,覺得豁然開朗了。當然真去考試的時候,我最沒信心還是審計這一門,覺得考個70分上下是沒有問題的,但關鍵是上還是下,所以考過的幾率隻有50%。等八月份拿到成績單時我大吃一驚,其他三門我都考了九十多分,連審計也考了82分,一次全部通過!辛苦沒有白費!兩萬刀的學費沒有白付!

考完CPA,爸爸媽媽來了,那次我和媽媽已經五年多沒有見麵。接下去的日子依然緊張忙碌,期末考試除外,還要忙搬家的事。估計爸爸看我把好好的東西就賣給別人了,心疼不已。老公回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他正經拿了兩個碩士都沒有參加學校的畢業典禮,我這兩萬刀買來的學位卻大受重視。即將離開了,對學校和小城卻生出了戀戀不舍之情。小城畢竟有小城的好處。於是我穿著畢業袍子和老公,爸爸媽媽在校園裏拍了很多照片。

這兩天看高爾夫master's,使我想起那年我賣車的情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約了好幾撥人在不同時段來看車,間隙的時候我在家看高爾夫比賽,居然一竅不通的我看了個津津有味。最後車子賣給了不認識的中學校友的朋友,最後還送了他一個futon,送了校友一個文件櫃。家裏東西能賣的都賣了,賣不掉的,最後一天告別party之後全送給了朋友們。

我們租了一輛full-size sedan向紐約進發。新的人生旅程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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