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亭外是平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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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讀劄記——第三章(3,4)

(2006-08-29 08:56:48) 下一個
                                                   第三章 打工歲月 ——苦樂自知


         提著昨日種種千辛萬苦,向明天換一些美滿和幸福。愛你夠不夠多,對你夠不夠好,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不要讓你看見我的傷處,是曾經無悔的風雨無阻。擁有夠不夠多,夢得夠不夠好,可以追求,不認輸。 


                                                                         (3)


        也許是那些天這樣的話題討論的太多了,活生生的事實緊接著就在我的身邊發生了。那天下班回家老鼠問我還記不記得住在原來的那個房子的時候搭過他的車買過菜的一個叫傑的人,我馬上就想起來了:

       “我知道,是不是那個動不動就衝他老婆吼的人,不是說他畢業後在HAMILTON找到工作了嗎?他太太也搬過去了吧?”
 
       “他走了,失蹤了!” 

       “啊?出什麽事了?報警了嗎?”

       “報什麽警阿,又不是被綁架了。他是自己離家出走!” 

       “為什麽呀,他們多好呀,女兒都那麽大了,工作有了,永久居民也拿到了,還有什麽不如意的?”

       “要不說這人有病,還病的不輕。”

        “是不是兩個人吵架了,鬧別扭呢,說不定過幾天就回來了。”
 
        “他老婆鬧著要上吊呢,都神經兮兮的了。他看上了一個女的,跟著人家走了。這也算了,還把帳戶裏的錢一分沒剩都提走了,把車也開走了,就把孩子給他老婆留下了,你說他還是人不是?” 聽到這裏我真是給氣死了,天底下還真有這種男人,還真是讓我長見識!

         第二天午休的時候我把這件事和朋友們講了,但是略去了當事人的姓名。大家聽了以後並沒有我想象的義憤填膺,反而都顯得很平靜。
 
        “啊哈,沒想到啊,你們一個個這麽冷血,怎麽一點兒反應的都沒有。”見大家態度如此平淡,我有些急了。

        “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了,不是說存在就是合理的嗎?”說話的人一直在往咖啡裏加糖,好像已經是第四袋了。
 
         “合理?那樣的混蛋也是合理的?”我說。準備喝咖啡的人不說話了,隻顧著抱著杯子不停地攪動著咖啡。
 
         “放心吧,沒聽說過惡有惡報嗎?不是不報,時候沒到呢!”終於有人開口說點兒有打擊性的話了。

         “哎,我說,我最親密的戰友,”坐在我旁邊的人拍著我的肩膀說道, “我可得提醒你,你這個小女人還是別在這裏冒充大英雄了。還是趕快武裝武裝自己吧,免得將來這世上再添一個怨婦。”
 
        “你這家夥別咒我,要是我成了怨婦,一定拉上你做伴!”我忍不住笑了。

        “一模一樣的情景,我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我前夫走的時候,也是這樣連個招呼都沒打,也是把帳戶上的錢提得一分不剩,也是把孩子丟給了我。”嵐姐突然插話進來,可是說話的語氣卻並不像所表達的內容那樣沉重,甚至可以說是輕鬆,看來時間可以治愈一切傷口是真的了。
 
         “所以說嫁人最重要的不是看男人有沒有錢,長得帥不帥,而是要看他有沒有責任感。對女人來說男人的責任感是比黃金還要貴重的品質。” 一直抱著咖啡不放的人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杯子,頗有感觸地說道。
 
         “嗨,我看我們還是趕快給自己的那位過過秤吧,看看他的責任感到底有幾斤幾兩?” “這時候才想著過秤?沒搞錯吧?結婚以前幹什麽去了?就這智商離怨婦也不遠了。趕快雇我當軍師,不出一個月保證把你老公變成不幹膠!”
 
        “變成不幹膠粘誰?粘你?”

         “當然是粘你了,我嘛,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們家已經有一塊了,粘著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開起玩笑來了,氣氛一下就變得輕鬆了,我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下來,不再去想那件事。就這樣說說笑笑的很快就到了晚餐開工的時間。

         第二天我休息,老鼠說他們學校的電影院在放《臥虎藏龍》,問我想不想去,我說要去要去。《臥虎藏龍》早在2000年的12月份就在加拿大的電影院裏開始首映了,2001年的3月份我們看奧斯卡頒獎典禮的時候,看到中國人因為《臥虎藏龍》而走上好萊塢的紅地毯奧斯卡的領獎台,當時心情激動的很。於是和老鼠商量說一定要去電影院裏看這部電影,然而此後兩個人一直忙著為學業和生計奔波,這件事也就擱下了。直到今天也就是時隔一年多以後,老鼠他們學校的電影院開始放映臥虎藏龍,我們終於有機會實現這個小小的願望了。


        看片子的時候發現那種感覺真的是太好了,在加拿大的電影院裏看用自己母語對白的電影,而周圍那些隻有通過字幕才能看得懂的人們在不時地發出驚呼聲,唏噓聲,笑聲!影片結束的時候觀眾竟然不自覺地起立鼓掌。當時心裏的感覺不能單純的把它說成是激動,驕傲,自豪什麽的。 以後再到電影院裏看《十麵埋伏》的時候,雖然感受不如《臥虎藏龍》那麽強烈,可是心情也是溫暖和舒適的,當觀眾看到金城武偷看章子怡洗澡卻把鬆鼠掛在刀上發出聲音作為掩護,都狂笑起來。影片已經轉入下一個鏡頭了,可他們還是忍不住不停地笑出來。

        也許很多人會覺得我小題大作,好像在國外的電影院裏放了兩部中國電影就覺得中國如何強大了似的。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在M餐廳工作的時候,認識很多客人還有我的洋同事們,他們沒有人不知道成龍,沒有人不知道李連傑。從對中國演員的熟知到對中國電影的認可,這不是偶然,這說明了我們的文化已經開始了在西方社會的滲透。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有著幾千年曆史積澱的燦爛的中國文化能在更廣泛的領域裏在更深遠的層次上作用於西方社會,那才是我們整個民族的驕傲呢!不積跬步無以致千裏,我們何妨就從一部電影開始,為那個遙遠的夢想踏出堅實的一步呢!

        看完電影回家的路上,老鼠又要給我講笑話,我趕緊捂住耳朵說不聽不聽,可是他還是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老鼠最近迷上了笑話,每天回來都要給我講幾個,我快被折磨的發瘋了。都是些瞎編亂造的各國元首如何如何再就是些很無聊的黃色笑話,不但不好笑,聽了還很難受,就好像吃魚的時候不小心被魚骨頭卡到了喉嚨,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又吐不出來。 老鼠講完了看我沒有任何反應,就問我說:“為什麽不笑?”

        “求求你,別再給我講笑話了,一點兒都不好笑。”我說
 
        “不行,這麽有意思的東西沒人分享不是很可惜?”
 
        “你究竟是在讀書還是在開笑話公司?”

        “專業是讀書,業餘開笑話公司。”

        “業餘的水平還真是差,都是偽劣產品,笑話總歸要讓人笑才對,可是你看我笑過嗎?”
 
        “那是你欣賞水平太低,不是我的笑話不好。所以你急需提高,多聽笑話才對。”聽聽這話,還講不講道理,我好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要說高雅音樂或者印象派的畫我欣賞不了,我也認了,一個俗的不能再俗的破笑話我都欣賞不了了?看來這小子不想停止他的不道德行為,還想繼續用這種東西折磨我。 不能這麽由著他,總得做點兒什麽。想想也不是沒有笑話讓我笑過,就在前兩天在網上閑逛的時候還看到了一個,盡管對笑話沒什麽興趣,可是發表笑話的人自稱這輩子就指望這個笑話活著了,一時忍不住好奇才點擊進去的。當時看的時候雖然也覺得太離譜,可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來著。想到能讓我哈哈大笑的笑話老鼠聽了肯定會笑破肚皮的,就說:“我也給你講一個,你要是笑了,以後別再給我講笑話了。”


          “行行行!”老鼠一聽說我要講笑話頓時來了精神,雞啄米似的點頭。盡管覺得講這樣的笑話實在不雅,可是老鼠實在太囂張了,我也是被逼無奈。如今那個笑話的細節和具體的語言描述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大概的意思倒還記得。 是說火車上的同一節車廂裏有兩個乘客,一個拉肚子,一個大便幹燥。兩個人突然同時感到肚子疼都急著想上廁所,可是廁所隻有一間,於是兩個人商量說可以一起進去,一個人把屁股對著車窗外方便就行了。拉肚子的那個人就說他不能那樣做,那樣的話會弄得哪兒都是。 沒辦法另外一個人隻好把褲子退下來坐在窗戶上把屁股對著窗外開始方便。可是沒想到這個時候火車就要進站了,為了安全起見列車員讓乘客們都把車窗都關起來。 過了一會兒,列車員從乘務室的車窗探出頭來檢查,發現所有的窗戶都關上了,隻有一個還開著,於是就衝著那邊大聲喊道:“讓你把車窗關上,聽見沒有?說你那,挺大個臉叼著根雪茄的那個!”

          隻聽撲哧一聲,老鼠差點沒把剛喝進嘴裏的一口水噴出來。咽下去之後老鼠開始狂笑,笑得是手舞足蹈,前仰後合,直到笑得肚子疼腰都直不起來了,才算慢慢止住,可見笑話害人。其實笑話的本身沒那麽好笑,主要是因為我從來都不講笑話,偶爾講一個,從頭到尾都是很正經嚴肅的樣子,笑料出來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聽了覺得出乎意料而已。

        就憑著這個惡心人的笑話,老鼠被我徹底征服了,發誓說如果沒有確定可以讓我笑的笑話,絕不再講了。謝天謝地,看來,人什麽都要學,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上!
 

                                                                                  (4)


        算盤的托福成績是550分,按理說也過了線了,可是Western 卻把他拒之門外了。入學的夢破滅以後他開始盤算著賺錢的事了。理所當然地第一個就想到了去M餐廳 ,因為畢竟有我這樣一個熟人在那裏。 他讓我介紹他去M餐廳工作,第二天我就把他的簡曆給了經理。很快算盤就成了M餐廳的一個Waiter。因為他的個子非常矮小,和我們主管經理的個子差不多。 我們的主管經理是印尼華僑,大概50歲左右,有些禿頂,算盤雖然年輕,可是竟然也有一點禿頂,兩個人看上去居然有幾分相似,所以背地裏大家都把算盤叫假經理。也許連經理自己也覺得算盤的身上有他的影子,可能由於惺惺相惜的緣故,經理對算盤就有些偏袒和厚愛,盡管算盤走起路來踢踢踏踏的,英語也很不靈光,但是經理還是很喜歡他。 算盤剛上班的那幾天,因為什麽都還不熟悉,需要有人帶他。


        也許是因為我是介紹人的關係,算盤被安排和我一起做搭檔,那是我第一次帶新人。到今天我還記得當時的情景,DINING ROOM 裏亂成了一團,很多客人在抱怨,還有兩個家夥差點兒跑了單,好像就是一轉身的功夫,賬單在桌上,人卻不知去向。 如果客人逃單了,我們就要從自己的小費裏把那筆錢補上,這也是餐廳的規定。跑了一桌客人,一個上午就等於白幹了,在這裏我們這些人賠錢的事時有發生,因為實在是太忙了,如果客人存心逃單的話,根本就是防不勝防。你不可能在每個客人每次離開座位的時候都一直盯著他們看他們是出去拿吃的了,上衛生間了,還是準備逃了,而且逃單的畢竟是少數。 不過幹得時間久了,基本上可以判斷出什麽樣的人象要逃單的,也看個八九不離十,但是總免不了有漏網之魚。就在上個星期,PATTY 居然讓兩個走路都很困難的老人給走掉了。


           好在今天的那兩個人是餐廳開始營業後我們這個廳進來的第一桌客人,那個時候還不忙,他們吃了很久,都吃完了甜點和冰淇淋,卻又重新開始吃熱炒和燒烤,因此我印象深刻。 我抓起賬單就往外跑,穿過大廳到門口透過像空氣一樣透明的大玻璃窗我一眼就看到他們倆正在往停車場走,頭也不回,腳步很急。我一直追進了停車場才算追上了他們:“Excuse me,sir,you haven’t paid the bill yet. Could you please go back with me to pay ?”
 
          那兩個家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I thought you paid it already!” “No,I didn't.”另外一個回答。 經理因為看見我從餐廳裏衝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跟著追了出來,我正好在怵頭如果這兩個家夥不跟我回去怎麽辦,正好經理來了。

         “What’s going on here?”他問。

         “Those guys forget to pay their bill, here is the bill.”我一邊說一邊把賬單交給了經理。

         “Ok, leave it to me!” 經理的話音還沒落我已經開始往回跑了,一邊跑一邊想,我的廳裏一定已經大鬧天宮了。我剛到工作間的門口就看見算盤滿頭大汗麵紅耳赤地被一群客人包圍著。看到我回來算盤的眼睛都放光了,看到了救星一樣。

         客人開始轉過來包圍我,要什麽的都有,筷子,咖啡,茶,飲料,水,餐巾紙,賬單,要是安大略湖就在門外的話我一定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到今天算是徹底體會到了別人當初帶我的時候承受的是什麽,簡直是災難!休息的時候,我要坐下來吃飯之前鄭重地宣布,千萬別再在我麵前說Excuse me了,今天上午聽得我快要暈過去了,大家嘰嘰嘎嘎地笑,我卻笑不出來!

         雖然打工的日子很苦很累也要麵對很多困難,但是我卻一直把一句話放在我的心上,這句話就是人生當中用錢能夠解決的問題就都不是什麽問題。我發現我們的問題都是用錢能夠解決的,所以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麽問題。這樣一想心情也就輕鬆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二點了,老鼠來接我們,我和算盤一上車就聽老鼠說同在Western 讀書的一個中國留學生出了車禍。他晚上從學校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他騎著自行車橫穿馬路的時候被一輛搶黃燈的車給撞了。那輛車為了搶在紅燈之前通過所以速度很快,當看見有人橫穿馬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刹車了。 一個朝氣蓬勃的生命就在這樣一個夜裏灰飛煙滅了。不是人們忌諱的十三號和星期五,歲月的長河裏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個日子,從此卻要成為一個曾經是那麽勤奮和上進的年輕人的忌日。 學生會為他舉辦葬禮的那一天,看到了他的妻子,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絕望和悲痛的她木頭一樣的站著,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安慰她,什麽樣的安慰都無法讓他的丈夫回來,她必須要獨自麵對以後的日子,我知道不論我們說什麽她的孤獨和痛苦都不會減少一分。 雖然我一直都是很自信和樂觀的人,但是心情特別容易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那些天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

         幾家歡樂幾家愁,生活就是這樣的,有人剛剛失去了丈夫,而有人正在為找老婆的事情忙碌。 算盤已經給我看過好幾張照片了,問我覺得怎麽樣,說準備春節的時候回去相親。照片上的女孩子弱弱小小的樣子,但是和算盤應該算是般配。“挺不錯的”我說。算盤說別看她個子小小的,可是特別能幹,是他同學的妹妹,剛在國內開了一家專賣店,已經賺了五萬多塊錢了。 我春節回去,如果感覺好的話,可以先把她的錢拿來買一輛車。老婆的事還沒有敲定,算盤已經開始盤算著怎麽用未來老婆的錢了。“如果感覺好,不如春節回去就結婚算了,也不是以前不認識,得從頭了解。”我說。“那倒也是,了解是了解,可是我媽說還有好幾家等著給我介紹女朋友呢,我總得好好挑挑吧,結婚可不是小事!” 想想也對,自己當初結婚之前不也在心理犯過嘀咕嗎:“就這麽嫁了,萬一將來遇到更好的豈不是要後悔?”可是為什麽還是嫁給了老鼠呢?是因為我又反過來想了:“萬一遇不到比他更好的,豈不是更後悔!”我又不傻,當然要在可能會後悔和可能更後悔之間選擇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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