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司令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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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Far (1)

(2009-09-20 12:02:33)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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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現在我也長大一些了,我進了小學,不久都要升初中了。因此我現在可以用另一種視角去審視當時那種不可思議的情況了。當時我隻不過是個上幼兒園的小孩子,對什麽都感到害怕,感到不安。我之外的人個子都比我高,跟他們講話我得仰著頭,而且如果大人們叉著腰一副不耐煩的話,我就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麽事了。所以即使我向大人解釋,也從沒有過好結果。
  我以前總感覺床下麵、光線照不到的地方有某種東西存在。我感覺可以不用手去碰立著的鉛筆,隻要嘴裏念一句“倒下去吧”,鉛筆就會真的倒下去。當然這些事情大多數都是不可能的,但也不是完全沒發生過。我很喜歡科學,但我覺得這個世上還有一些事情無法用科學來解釋。
  
  那是上幼兒園時發生的事。雖然一些細節有些模糊了,不過後來我自己曾回想起好多次,而且有好多人問過我,所以記得還比較清楚。
  我和父母一起生活,當時住的應該是一個公寓的二層。公寓被建在一個小土丘上,從窗戶可以俯瞰到城市的風景。電車在林立的高樓間穿梭,似乎在填補樓房間的縫隙。我那時候很喜歡眺望這樣的風景。
  我家裏有起居室和廚房,除此之外還有兩個房間。柱子上掛著我畫的爸爸的像,還有幼兒園的帽子、書包之類的東西。
  我很喜歡我的爸爸媽媽。我隻會玩抽王八(撲克遊戲的一種,很簡單),不過就是這樣我們也經常一家三口在一起玩撲克,有時還會在家裏玩捉迷藏。在廚房的桌子上吃完飯後,我們就會回到起居室,坐在沙發上聊天。
  我總覺得起居室裏那張灰色的沙發是我們家裏最重要的家具,因為我經常坐在上麵看電視、讀書,有時還打盹。我們家的和睦全靠這張有彈性、柔軟的沙發了。
  我一般都坐在中間。
  媽媽的座位在我的左手邊,靠近廚房。我或者爸爸要是想喝飲料的話,媽媽就會馬上站起來,拖著拖鞋啪嗒啪嗒地給我們拿來果汁、啤酒什麽的。
  爸爸坐在我的右手邊,坐在那裏看電視角度最好。而且那個地方位於空調的正下方,怕熱的爸爸坐在那兒的話就會覺得很涼快。
  我則會搖搖晃晃地走到沙發邊,坐上去,然後跟他們說在幼兒園裏發生的事。我坐在中間,正好能看到爸爸媽媽的笑臉。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剛開始我根本沒有意識到。等我發現的時候,情況已經變成那樣了。
  當時我跟爸爸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爸爸陰沉著臉,在看電視。他弓著背,把下巴搭在交叉的雙手上。
  電視裏播的是一個關於奇異現象的節目,我知道這個節目很嚇人,可每次還是看了。那天節目裏講的是一個死於交通事故的人沒發現自己已經死了,然後直接回家的故事。
  媽媽推開門走進起居室。她的臉色也很陰沉,跟爸爸一樣。
  “哎呀,你一個人在看電視?”
  媽媽朝著我說道。因為她的語氣跟平時一樣,所以我也沒太注意。不過媽媽確實說了“一個人”。
  我感到有些奇怪,看了看坐在旁邊的爸爸。我猜想他被忽視後肯定很生氣,不過爸爸似乎連媽媽進了起居室都不知道。
  “哎呀,真是的,你幹嗎看空氣呀?到底怎麽了?”
  媽媽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這樣一來我真的感到不安了。
  不久爸爸默默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了出去,都沒回頭看我和媽媽一眼。我感到很困惑,我感覺發生了什麽怪事,可又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我估計當時我肯定是哭喪著臉吧,於是媽媽拿出撲克,微笑著跟我說:“一起來玩抽王八吧。”我雖然剛開始還放不下心來,但媽媽都笑了,肯定沒事,我這樣想道。
  我跟媽媽玩了一會撲克,這時爸爸回到起居室了。
  “你怎麽一個人玩撲克呀?”
  爸爸說完向我招了招手。
  “今天我們吃飯館去。”
  我從沙發上爬下來,跑到爸爸的身邊。回頭一看,媽媽手裏還拿著幾張牌,不解地看著我,似乎在問“你要去哪兒”。
  我本來認為媽媽也會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飯,結果卻不是這樣。我一出房間,爸爸就把燈關了,然後砰地關上門。媽媽還在屋裏呢,爸爸竟然也不管。
  我和爸爸兩個人在家庭餐館吃飯的時候,我擔心起媽媽,她一個人被留在了起居室。
  “從今以後生活就不容易了。”
  爸爸這樣念叨了一句。
  第二天的晚飯也很奇怪。媽媽隻準備了我和她自己兩個人的菜,桌子上的盤子和筷子也是兩人份的。
  另一方麵,爸爸則好像根本沒看到媽媽做的飯,徑直去便利店買了便當回來。他把袋子裏的便當拿出來,擺到起居室裏那張低腳桌子上。裏麵有我的一份。
  我在廚房裏問媽媽:
  “為什麽沒準備爸爸的飯呢?”
  “咦?”
  媽媽緊張地看著我。看到媽媽目瞪口呆的樣子,我感到害怕: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話呢?於是我沒有再問一遍。
  “喂,你在幹什麽呢?你要哪個便當?”
  從起居室裏傳來爸爸的聲音。爸爸叫媽媽和叫我的時候聲音的高度有些不一樣,所以我知道他這是在問我。
  我走出廚房,到了起居室。爸爸正在鬆領帶。
  “為什麽沒有媽媽的便當呀?”
  我這樣問爸爸,結果爸爸手上的動作停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果然我不該問這個問題,我這樣想道。
  我為了照顧爸爸和媽媽兩個方麵,在廚房和起居室之間往返了好幾次。我吃一點媽媽做的飯之後就跑到起居室吃一點便當,就這樣重複著。
  媽媽做的飯和爸爸買的便當我都沒吃完,剩了一半,不過他們並沒有生我的氣。吃完飯後,我又像往常一樣坐到了沙發的中間。媽媽坐在我的左手邊,爸爸坐在右手邊。兩個人都在默默地看電視,電視裏正在報道幾天前發生的一起列車事故。
  要是在以前的話,爸爸媽媽會給我講好玩的事,讓我笑破肚皮。可那一天兩人都默默地不說話。我感覺發生了某件可怕的事情,使我們三個人中間出現了莫名其妙的偏差。我在想到底是什麽原因的時候,媽媽轉過頭來,用很嚴肅的表情盯著我。
  “你爸爸死了,以後就我們兩個人過了,我們一起加油吧。”
  我不太明白媽媽的話,但是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好認真,讓我實實在在地感到了害怕。我表現出困惑不解的樣子,於是媽媽摸了摸我的頭,笑著跟我說:“不會有事的”。
  現在又是爸爸回過頭來看我了,在他眼裏媽媽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爸爸隻是盯著我的眼睛。
  “你要好好活哦,把你媽媽那份也活出來。”
  這時我才意識到他們根本看不到對方,爸爸看不到媽媽,媽媽看不到爸爸。我被他們夾在中間,可他們兩人都認為各自的另一側沒人。
  通過爸爸媽媽兩個人的話,我了解到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死了,而且爸爸認為媽媽死了,以後他就要跟我一起過了。而媽媽那邊則相反,她認為是爸爸死了。
  所以他們之間互相看不見地方,連對方的話也聽不見。他們兩人都能看到的隻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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