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司令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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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麵狗》 (7)

(2009-09-19 13:36:47) 下一個

星期六學校不上學,於是我去了山田家。事前我已經打電話讓她幫我準備三萬日元,所以她很容易就籌集到了錢。

店的裏側是山田的家,還帶著一個小院子。

山田經常來鈴木家,所以跟我家人都認識,到最後跟我弟弟說話簡直比我還親。

我還是第一次來到山田的房間。

她的房間在一層,打開窗戶的話就可以直接下到裏院。山田的房間裏統一裝潢成黃色,立體聲響上麵放著一個小 醜八音盒,牆上掛著一副七巧板。

房間裏還有一台電腦,聽山田說還可以上網。

裏院裏有一個狗圈,原來山田她也在養狗。我以前就聽說這是一種叫馬賓的雜**種狗,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可不是刺青,而是真正的狗。

我趿上放在窗戶邊的涼鞋,瞧了瞧躺在狗圈的陰影裏的馬賓,沒想到它一副“你要幹嗎?”的神情,不耐煩地回看我一眼。
我的左臂上響起恐嚇般的狗吠聲,這是波奇的習慣,隻要有別的狗靠近它就會叫。這可能不是挑釁,隻是告訴對方這是我的地盤吧。它把我的身體表麵當作自己的地盤,隻要有其他狗想靠近,它就想把它們趕走。遺憾的是波奇的聲音好像不夠大,當然它隻有三厘米長,這是原因之一,不過它那種吠聲就像是小孩子在逞強。

馬賓完全不理會波奇的叫聲,懶洋洋地閉上眼睛。
“那麽說他們三個人都一直沒發現自己患了癌症?”

我對山田點了點頭。父親繁男一直以為自己真得了胃潰瘍,而美莎繪和薰都以為自己隻是感冒了。但他們三個人都知道自己以為的兩個人患了癌症,隻剩下半年的生命。

薰知道父親繁男患了胃癌以後,他痛苦地抱著頭說道: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呀?難道半年以後我要跟姐姐兩個人一起生活了嗎?”我當時都想告訴他“其實不會變成那樣的,你放心吧。”

而父親繁男好像也認為半年後要跟我一起生活了,美莎繪也是這麽想的。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他們三人都患了癌症。

“我聽說我奶奶是因為患子宮癌去世的,爺爺患的是腦溢血,伯父是直腸癌,叔母患的是乳腺癌。好像我們家的血統裏患癌症而死亡的概率很高。”

“那鈴木你沒事嗎?”

“現在還沒事,要說身體哪兒不好的話,那可能就是幾年前皮膚上長了紅色的斑點吧。”

“那個好像叫痤* 瘡,跟生活在皮膚上一隻狗比起來,那算不了什麽。看來沒心沒肺地生活是不得病的秘訣呀。”

“那山田你也不用看病了哦。”

山田站起來走開了,回來的時候手裏拿著罐頭和碟子,好像是給馬賓的午餐。她開始用罐頭起子開罐頭,她那條耳朵很尖的狗聽到這個聲音,已經搖著尾巴走到了窗戶邊,嘴裏還流著口水。

說不定它就是巴浦洛夫做實驗的那條狗呢,我胡亂地想道。
我在回家的路上,走進一家書店。猶豫了半天,最後隻買了一本書,然後走出了店。

在家裏,大家都用複雜的眼光打量著別人,不過周六的下午總算是過去了。我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聽說他們三個人的癌細胞都擴散到了內髒器官,很難治好。不過我還是猜想他們最近會住進醫院做手術吧。

我又看了看左臂的上方,沒有看到波奇的身影,它難道跑到我的後背、或者指甲裏麵散步了嗎?他們三個人死了以後,隻有波奇陪我了。

我衝了一杯甜得膩人的咖啡,然後坐到起居室的桌子旁,翻起我剛買的書。美莎繪和薰都好像想說些什麽,不過最後跟我打招呼的卻是父親繁男。

父親盯著我,似乎在看著一個可怕的東西。我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表情,但沒想到還是覺得難受。我以前就經常想父親他是不是很討厭我,我學習又不好。其實我內心一直偷偷地為辜負父母的期望而感到悲傷,每次被父母責備,我就會感覺我怎麽老是因為這件事被訓斥啊。

就連我弟弟輕易就能做到的事,我竟然都做不到。例如,寒暄話,柔和的微笑,令人愉悅的交談,寫一手漂亮字,每次美莎繪和繁男因為這些小事而用失望的眼光看我的時候,我都會感到很受傷。

“你看的那本書是什麽書呀?”

“這跟你又沒關係,你不要管我的事。”

可能這句話讓父親大為生氣,他伸手奪了我手裏的書。他看了看封麵,原來書的名字叫“讓我們一個人生活吧”。美莎繪和薰站在一步遠的地方,靜觀其變。

“喂,你們看到了嗎?”

父親瞥了一眼妻子和兒子,沒繼續說下去,不過我已經知道他想說的意思了。他想說的是“半年後就她跟我兩個人一起生活了”。在他們麵前說這樣的話,就等於告訴他們都剩下半年的壽命了,所以他沒有說下去。不過我說道:
“半年以後就隻有我一個生活了,沒辦法,隻好先學一學,因為你們三個人半年後都會死的。”
他們一下子沉默下來,互相望著。
我趁機從父親繁男手裏奪回我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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