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華裔生存百態
(2008-03-21 06:5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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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作者/逍遙白鶴(轉帖請注明出處)
-自序-
叔本華有一種鍾擺理論:人生就是在痛苦和無聊這二者之間像鍾擺一樣擺來擺去,當你需要為生存而勞作時,你是痛苦的;當你的基本需求滿足之後,你會感到無聊。(白鶴換言之:生命不能承受之人——輕重都不舒坦)。不過叔本華還說:一種平靜歡愉的氣質,快快樂樂的享受非常健全的體格,理知清明,生命活潑,洞徹事理,意欲溫和,心地善良,這些都不是身份與財富所能促成或代替的。因為人最重要的在於他自己是什麽。當我們獨處的時候,也還是自己伴隨自己,上麵這些美好的性質既沒有人能給你,也沒有人能拿走,這些性質比我們所能占有的任何其他事物重要,甚至比別人看我們如何來得重要。(白鶴換言之:懂得承受生命之人——輕重都享樂)。以上叔本華的話,是本鶴在李銀河大嬸的博客裏剽竊來的,不是讀自叔本華的原著。網絡有種種好,這就是其一,得來全不費功夫。像我這樣對於啃深奧的大部頭原著缺乏耐性的主兒,偶爾又忍不住想究竟究竟人生意義,很需要拉大旗作虎皮,彌補我自身的淺薄。
距離產生美(或不美)。超出了視力所及,不是親眼看到的則為虛,虛就造成了幻想成分的無限增大,容易妄自菲薄。隔岸觀火,沒準兒把意外焚毀了家宅的火災也當焰火看呢,繽紛璀璨,姹紫嫣紅。而且,很多和我一樣在特殊年代接受過啟蒙教育的人,往往中了一句頂一萬句思辨模式的流毒,容易給複雜的事物下簡單的結論。演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那陣子,出國的人來來去去沒現在這麽尋常,原以為那些幸運兒到了遍地黃金的美國不諦一腳踏入了天堂,看客們深深舒了一口往日豔羨別人的惡氣,噢,他們都在那兒涮盤子洗碗賣苦力呢,土插隊換成了洋插隊,沒什麽可牛的,原來just so-so。近年,學成立業了的“海龜海帶海鳥”們國內國外走動的頻繁了,不少海歸還攬金有術發了橫財。我又常在國產電視劇裏看到這樣的情節,那誰誰的誰誰從美國回來開公司了,揮金如土,西裝革履,風流倜儻。其實,美國華人的生存狀況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歸納出來的。而且,在中國這片土壤裏長到成年才邁出國門的人,無不深深打上了中國的烙印,從胃口到審美到思想方式,仍然是很“中國”化的。入籍不入籍,歐羅巴血統的人從不認為你和他們是一夥的(you are not an insider,never)。科索沃來的不會講英文的難民,因為都是白膚粟發,遇到陌生的美國白人會想當然地跟他們說英文,不以為他們是外來的。而中國人的孩子,即使美國生美國長,沒帶一點中國口音,即使進了常春藤高校,在美國仍然不斷有人會問:你是從哪裏來的?不都是種族歧視,而是人類直觀上歸屬感的認知方式決定的。
歸屬感這件事比較殘酷。舉兩個例子:例一,我北京的一個小女友嫁給一位德國西門子公司的高管,曾經長期住在麗都飯店公寓。她的混血女兒,我們看上去父親的遺傳基因多些,翹鼻子,凹凹眼,皮膚白裏透紅,麥穗色的卷發纖柔蓬鬆。我和她們母女倆一起逛國貿商場時,不住有過路人和售貨員過來摸她女兒的小臉蛋,“這個洋娃娃真是太可愛了!”周圍的熟人也嘖嘖稱讚,“瞧,小混血兒就是漂亮!”可是女友告訴我,她帶女兒去德國,人們一眼就認定孩子是中國人,說她長得像媽媽更多。許多中西混血的孩子成長中都會有一段不愉快的迷惘,中人認為她洋,西人認為她中,她會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例二,是我在美國電視采訪節目中看到的,黑白混血的小孩被私下裏稱為“Golden Boy、Golden Girl”這個“金色”稱謂不是褒義是貶義的。那些小孩在黑人區的學校裏受排擠,轉學到白人學校也不被認同,大都擁有被孤立的童年記憶。第一位黑人奧斯卡影後哈莉·貝瑞早年就經曆過類似的遭遇。
留洋的大多數國人,從骨子裏分析,和國內的你我他並無兩樣。再者,智力技能、受教育程度和機遇造成人們上九流下九流的生活情形,從本質上講,和國內的你我他也別無二致,區別隻是表象的、體現在技術層麵上(technically)。
我80年代曾想做文學青年不得,忙忙碌碌地度過,對林林總總出了名的作家們很是仰望羨慕過。後來知道徐星、虹影、顧城般的許多才男才女們那個時期的生活實際上很掙紮很顛簸。20歲上就進了中央級國家單位還常常去廣播電台錄音賺外快、嫁人後進駐婆家高幹小樓裏的我,就當時的生活質量而論,其實是幸運的。所以人家年紀輕輕即用苦難耕耘出驚世之作,我寫作的衝動則在日複一日的熱鬧繁華中消磨了。
近幾年,我家的情形是男主外女主內,我多的是閑空,為消閑重又拿起筆來,想續青年時文學的舊夢。我有很深的懷舊情結,或許是年紀大了的通病,提筆一開頭就止不住要說“想當初——”,對眼皮底下的近事反而忽略了。一直有人對我說,你應該多寫寫在美國看到的人和事,那才是國內讀者感興趣的,國內的事已經有很多人寫了,寫得很精彩了。我還是不會放棄寫我生命裏在中國度過的前三十年,堅持相信我的中國故事有我的特殊性。今天聽人勸,先寫寫眼前,寫一些我遇見的在美國生存的華人。如同我上麵提到的,眼見為實,在美國的華人們經曆和生活場景千差萬別著,絕非我一家之言可以蔽之,一個人一個故事,沒有代表性。
今晨,天氣陰不間晴,窗外稠雲密布,景色混沌。白磁缸裏灌滿了涼牛奶,我在微波爐裏加熱後,放入滿滿一勺Nescafe Taster's Choice 速溶咖啡(此招牌原來不是雀巢公司名下的,後來被並購了),不放白糖放蜂蜜,然後開始啜飲。這是我家先生的獨特偷懶配方。party時做給客人喝,有女賓驚問:“這麽香濃的咖啡是用什麽牌子的咖啡豆煮出來的?”我們沒有研磨考究的咖啡豆,沒有費事費時地用咖啡壺過濾蒸煮,一點都不小資,還常得人誇讚,先生很得意,我也真的習慣這味道了。我家的電動咖啡器是兼有煮製卡布奇諾功能的,我也抗拒不住咖啡店裏衝鼻香味的誘惑買來過n種袋裝的咖啡豆。但始終因為懶惰,咖啡器很少動用,基本上是個廚房的擺設。就著速溶咖啡,十指屈張,緩緩攀爬上電腦鍵盤,開始敲我的故事了。
白鶴切切此布:以下係列裏的人物雖有某些原型的影子但絕非原版人物的生活實錄,名字和情節都已經虛擬化了,請勿對號入座,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法律糾紛。
第一個出場人物是:牙醫辛西婭(Cynthia)
***內容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