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的人遇到的事和說過的話(2)

他也是我在那家公司認識的同事。對他的第一 印象是覺得他好凶。
還好和他雖然同屬一個部門但並不在同一個辦公室，和他的交往
也就隻限於打招呼。
辦公室裏如果有誰過生日大家會湊錢買生日禮物。一向張羅這件事的
那個同事臨時手頭多了些工作就拜托我收一下錢。提起要不要問他， 這個同事就說
他願意就參加，不參加也可以在生日卡上簽名。我有點顧忌，但是又不好意思說不
敢問他， 於是硬著頭皮進了他的辦公室。他的視線從電腦移到我的臉上，表情嚴肅
目光威攝，本來想好的比較委婉的話頓時消失，鬼使神差地就把同事的原話一字不
差的說了一遍。他突然就火山暴發般地吼起來“這是誰組織的禮物， 為什麽我可以
不交錢也簽名，我拿不出5塊錢嗎？。。。。。”，我被他的反應嚇了一大跳， 一
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他暴跳如雷的樣子和老爸發火的時候差不多)看他一把年紀，
卻這樣失態，覺得應該尷尬的是他。佯裝平靜地說：上次 M 過生日的時候您不是說
這樣送來送去很無聊嗎？我隻是想確定一下您這次參加不參加。如果您想參加請在
下班之前告訴我。走出他的辦公室，我長出了口氣，以後不想再和他打任何交到了。
大概是過了幾個小時他突然進了辦公室，徑直走到我的桌前悄悄遞給我一張紙鈔，
臉還是板著的，說剛才對不起並不是存心的。我雖然心存芥蒂仍然說“SCHON GEGESSEN”。

算是不打不相識吧，從此之後慢慢發現他其實也沒有原來想像的那麽不堪。

第二年的暑假又去那兒工作，辦公室合並，和他同一個辦公室了。發現他非常我行
我素，工作起來真的很敬業，但是人確實有骨子霸氣，大概連CHEF 也有點懼他。可
是他也有他好的地方，比如他是唯一從未問過我畢業以後是打算回中國還是留在的
德國的同事，也沒問過為什麽來德國之類的讓我煩不勝煩卻不得不回答的經典問題。
可能他為人太自我，對這些問題根本不感興趣。
他倒是經常對我說慕尼黑有幾個不錯的劇院和美術館，應該爭取機會多享受這兒的
文化藝術。時不時地告訴我哪兒有什麽 演出之類的信息。我大概還是太俗了，而且
也覺得在歌劇院睡著有傷風雅，總之隻看過兩三場歌劇。他看我興致不高也不再提
了。
假期結束，我要重返校園了，同事們送我告別禮物，卡片上有他的名字。另外他又
送了我幾本有關德國文化曆史的書。他說不是新買的，他老了，很多東西讀了也記
不住，不如送給年輕人。想好好表達一下我的謝意，但他麵孔依舊冷冷的，我也就
隻得淡淡地謝了謝。

05年聖誕節前夕，逛聖誕市場的時候偶遇一個辦公室的同事，提起他時，她說， 他
出了事了。原來他在公司因為為人太怪很是得罪了一些人，我們部門的CHEF雖然不
喜歡他，但是畢竟比他年輕太多，也不去惹他。可是他卻因為一件工作上的誤會和
CHEF頂撞起來，情急之下他竟然打了CHEF一個耳光。這下加上他從前的一些因為和
同事不和而得在人事處留下的不良記錄，他當天就被勒令離開公司，限半小時內收
拾細軟，從此不得再在公司出現(HAUSVERBOT)。他呢，隻差三個月就可以退休了，
這麽被解雇不知道退休金會不會不保。
他不是壞人，在這家公司工作了一輩子落得這樣的結局總有些讓人不忍，但是說到
底是他自己不對。

他是個讓你連同情他都會感到無所適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