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師的氣功底子
今天的溫哥華還是風和日麗,王大師的心情卻是愁雲密佈,他的黑眼圈更重了,像被人用沾了墨汁的鞋底在眼眶上蓋了兩個戳。陽痿讓他輾轉難眠,他不明白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突然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為什麼要發生在一個氣功“大師”的身上,這問題比他當年背誦的《氣功原理十八講》深奧一萬倍。他不明白,為什麼這種專屬於凡夫俗子的、令人難堪的生理故障,會如此不講武德地突然降臨在一個能“隔空取物”、“意念消災”(至少大師寫的書上是這麼印的)的“大師”身上?
普通人生病了可以理直氣壯地去看醫生,掛號、排隊,但是他不行,他是“濟公轉世”,是溫哥華華人圈“能量場調理宗師”,去醫院不就等於在自家神壇上,當眾表演倒立拉稀嗎?招牌還要不要了?信徒的奉獻還要不要了?所以,他應該、也必須會一種包治百病、尤其擅長讓“生命之根”重振雄風的蓋世神功!這是作為一名大師的職業道德底線!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王大師他,真不會這樣的功夫。他平時在網路直播中那些“發功”、“導引”、“意念”的把戲,糊弄一下老頭老太,製造點玄妙的氣氛還行。可真要解決自己褲襠裏這位“沉睡的巨人”,屁用沒有。
說到功夫,大師還是有點“基礎”的。這基礎不在於他是否真的理解經絡穴位,而在於他那張嘴皮子和隨機應變的能力。他能把“氣感微弱”解釋為你“業障深重”,把“毫無效果”說成是你“心不誠則靈不驗”,把一次普通的肌肉抽搐包裝成“宇宙能量在體內奔騰”,至於這功夫是不是能治百病的神功?那不好說,反正從目前的臨床實踐(特指他自己這個病例)來看,這功夫想來是治不了陽痿的,甚至連緩解一下大師心頭的焦慮都夠嗆。
關於王大師學功夫的故事,坊間有著兩種傳聞:
傳聞一
那是王大師六歲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沒有改名,所以按照玄學的規律,他應該黴運纏身。傳說大師那年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那時候國內農村的醫療水準很差,農村的赤腳醫生治病大多隻有三板斧,頭疼先喝薑湯水,發燒全靠被子捂,最後掏出壓箱底的四環素碎片,能不能好?要看八字硬不硬。這麼看來,大師當時還是挺硬的。據說大師眼看就要不行了的時候,奇跡發生了,當時他母親病急亂求醫,抱著能治就治病,治不好就超度的心態,請了個喇嘛上門。不知道是喇嘛的藏藥好用,還是大師的八字硬,反正病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好了。
從此,王大師和藏傳佛教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佛教的神秘色彩被大師寫進書裏,當年的阿旺未來也將搖身一變成為活佛轉世,但這個故事裏麵最虧的恐怕還是那個喇嘛,收了超度的錢,幹了治病的活,最後成了騙子的招牌。所以,拒絕將大師收入門下,可能是當時治病的喇嘛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也因為這樣,藏區少了一個佛門敗類,江湖上多了一個玄學大師,這麼看來,喇嘛還是有點本事的。
傳聞二
記憶回到1981年的西寧街頭。那年的王大師十六歲,大名阿旺(自從取了這個名字,父親坐牢,童年貧苦,這裏麵多少有點玄學道理)。因為沒有考上高中,所以他光榮地、無縫銜接地成為了街頭待業青年中的一員,俗稱“混混”。那時阿旺的生活的宗旨是:“人活一世,草活一秋,能混就混,別跟自己過不去。”這個階段他的“功夫”主要體現在如何用最少的力氣蹭到最多的飯,如何在聯防隊員的掃蕩下像泥鰍一樣溜走,如何揩落單的小姑年的油,以及如何用虛張聲勢的“江湖氣”唬住更小的混混。
在那個流氓罪還能被槍斃的年代,“混混”是一項風險係數極高的職業,其危險程度不亞於在雷區跳踢踏舞,如果不是趕上那場著名的、能把流氓直接送進鬼門關的“嚴打”運動,阿旺可能會在西寧街頭混一輩子,最終混成一個資深的老油條,或者混進某個採石場進行“勞動改造”,又或者提前轉世輪回。嚴打的旋風刮過,昔日一起在街頭“探討人生”的兄弟們,有的像被秋風掃過的落葉,消失得無影無蹤,有的則成了公審大會上的“典型”。好在這時候阿旺的父親已經平反,有一份正經工作,所以為阿旺做兩個重大決定:一是幫王大師改名為阿明;二是送他進入西寧武校學習武術,消耗一下過剩的精力。後來的經歷證明,這兩件事情真的改變了王大師的一生,那年他在武校第一次聽人唾沫橫飛地講起“氣功”、“特異功能”、“宇宙能量”,講起那些玄而又玄卻能讓人心甘情願掏錢的名詞。那一刻,大師混沌的腦子裏仿佛被一道靈光劈中!他發現這活兒好啊!不用真刀真槍跟人拚命,不用提心吊膽躲聯防隊,隻需要動動嘴皮子,擺幾個玄乎的姿勢,就能收穫敬畏和錢!這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混”之道的終極進化版!就這樣,藏傳佛教、氣功和混混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以上就是大師學功夫的故事,雖然他們發生在不同的時間線,但都指向共同的結局,那就是催生出一位“氣功大師”。如今,坐在溫哥華明媚的陽光下,王大師摸著隱隱作痛的腰子,回憶昨夜的經歷。為了解決胯下的問題,大師在念經、發功和“壯陽導引術”等玄門路數之中,選擇了輝瑞製藥的後遺症。在一粒偉哥下肚和情人小瑩溫柔的小手撫摸之後,王大師成功的早洩了,這讓大師的內心五味雜陳。後來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小瑩賭氣不肯跟他一起直播,本來兩小時的直播因為大師腰疼改為一小時的錄播,或許大師今天的黑眼圈不是單因為腎虛,還有因為早洩被打出來的外傷。
他忽然覺得,當年在西寧街頭被人追著打的日子,至少褲襠裏那夥計是精神抖擻的,這算不算一種“大師的代價”?或者是當年嚴打沒抓到他,命運換了個更陰損的方式來給他“補課”。他越想越糊塗,隻覺得黑眼圈更沉了,像兩團化不開的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