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ex Y. Gr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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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克莉絲汀沒有發作,甚至很平靜。婷婷也照舊照顧她。有時克莉絲汀向婷婷道歉,婷婷轉移話題,克莉絲汀也不再糾結。她還是很虛弱,午後低燒,但她沒有嘔吐或者感到疼痛,至少,疼痛沒有劇烈到妨礙她思考。直到最後,她都保留著大腦功能。有時她聽音樂,然後跟婷婷和伊萬講她能表達的新領悟。有時她開玩笑,裝作不記得與婷婷和伊萬的某些過往。越是要緊的、印象深的,她越裝作是被腫瘤吞噬了或者被手術刀切掉了。她說她不記得第一次碰到伊萬的那個曆史係的聚會,也不記得第一次碰到婷婷的那個酒吧。她不記得獲得終身教職時伊萬歡呼的模樣,也不記得婷婷是喜歡還是討厭西安牛肉寬麵。她有時不記得三個人一起做過愛。她完全不記得秋天的傍晚,她跟婷婷手牽手在海邊看過日落。
克莉絲汀在一個冬天的晚上去世。睡在她身邊的婷婷清晨醒來,習慣性地摸她的額頭,發現她沒有了體溫。醫生說是睡夢中突發溢血,即使早發現也回天乏術。好在她沒有受苦。治療前,克莉絲汀備受折磨時放手一搏所期待的結果,治療後,尤其是手術後充滿希望時她沒多考慮的可能性,至此實現了。那個可怕的、對誰也不留情、比克莉絲汀還任性的主人,擺弄了她幾個月,終於放開了這位遍體鱗傷的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