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尋塵香
中部
有討價還價的生意,有你情我願的欲望,哪裏尋不離不棄的愛情?
第17章 後會無期
趙小強邀請蔡文勝來店裏參觀。
蔡文勝環視著隻有十幾個平米的店鋪。正值夏天,店裏衣架和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漂亮的裙子,姹紫嫣紅,看得人眼花繚亂;靠裏的半麵牆上,掛著各式色彩豐富、款式多樣的文胸。
這時一男一女進店,一番討價還價,趙小強以“跳樓價”打了個七八折,賣出兩件連衣裙。客人走後,趙小強滿意地吸一口煙,說這一單能掙六百,是普通人兩三個月的工資。
臨別時,趙小強指著隔壁的鋪麵說,“這家正在高價轉讓,我準備頂下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幹?”
一個星期後,趙小強打電話,說鋪麵已經盤了下來,馬上可以開張,不過一下交了幾萬的轉讓費和半年租金,手頭有點緊,現在急需五千塊去進貨,懇請蔡文勝幫忙,半個月就能還他。
蔡文勝猶豫半天,他當老師時工資低,現在又沒有工作,自己哪有閑錢可借。趙小強千求萬求,說入股也可以,高息也可以,隻要開了店,後麵就是錢滾錢。
蔡文勝父母有一筆定期剛剛存進銀行,老話說“救急不救窮”,對方店鋪的經營狀況自己也親眼所見;他想了又想,最後把錢取出來交給趙小強,說:“我不要你的利息,這是我父母的錢,借你救急,半個月你一定要還我。”
趙小強雙手作揖,舉手發誓,說:“半個月後一分不少,到時候讓嫂子來挑兩件衣服。”
二十天過去,蔡文勝打電話問趙小強,趙小強說這些天生意太好,忙得不可開交,過兩天就親自把錢送過來。十天後,蔡文勝再打,電話沒人接,趕到店鋪一看,一排店鋪都關著玻璃門,有的店裏掛著衣服,有的已經搬空了。
找了附近煙酒店的老板問,說這段時間公安連續掃黃,抓了很多小姐,這排店鋪一下沒了生意。自此,趙小強再無音訊。
“第一次被騙錢吧?”沈文傑問。
“如果他是存心騙我的話,該算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一個好朋友的弟弟,在我學校附近一所中專讀書,一下借走了我三個月的工資,借了以後就銷聲斂跡,那時我剛工作,可真是沒錢。”蔡文勝感歎一聲,“我現在也想不通,他就不怕我告訴他哥嗎?”
沈文傑說道:“你最後還是沒說吧?你這個人太好麵子,又老想做別人眼中的好人;要改,不然將來還得被騙。”又說,趙小強小時候就不靠譜,都說“七歲看老”,被這樣的人騙,隻能怪你自己眼力不好。
“如果趙小強聽到你的話,肯定要傷心了。”蔡文勝笑了,說:“他可是一直喜歡你。”
提起趙小強,看上去是聊一些故人舊事,暗地裏蔡文勝另有想法。徐梅對他的不理不睬和即將出國,加上自己職業前景的危機,一下打破了他原先自以為瀟灑的生活;他似乎需要一個新的女人,來填充他內心的空缺,安撫無奈和不安;沈文傑新鮮漂亮,知性成熟,對蔡文勝來說無疑是極為合適的紅顏知己;男女同學關係的話題,讓他在曖昧氛圍的邊緣遊走,尋找突破口。
沈文傑說:“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況且喜歡是雙向的,被一個不喜歡的人喜歡不是件愉快的事。”她有意平淡的語調化成一麵盾牌,把蔡文勝的矛頂了回去。她曾多次想起上次礦山偶遇後,開車送他到酒店的事,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男人肯定不是自己一個人住。
大部分女人把自己的感情和身體看得很重,不肯輕易付出,隻有在喜歡和安全的時候才會變得急切和混亂;而大部分男人則不一樣,他們的感情如同路邊的灌木,春天來了發芽,冬天到了落葉;身體也是隨意,像蒲公英的種子,輕浮得到處飛揚;欲望、虛榮心、征服欲混雜交織,隻要欲望上來,並不講究落地何處,而一陣風吹過,又能看到它們悠悠蕩蕩飄向別處。
幾個回合試探,兩人的聊天算不上融洽愉悅;從一開始,沈文傑便話裏有話,夾槍帶棍;蔡文勝終於明白,今晚對方的心意並不是他希望的那樣;雖不甘心,也隻能勉強著偃旗息鼓,做回謙謙君子。
他開始詢問起對方的工作、家庭和孩子,這些話題是通用和無害的;隻是在音樂輕柔燈光幽暗的氛圍下,這些話題自然也是無趣的。
沈文傑一一回答,有些漫不經心;她內心很矛盾,不確定自己今晚到底想要幹什麽。自從結婚以後,她很少單獨和異性外出,更不用說來氣氛多少有些曖昧的咖啡廳;出門前她小心地化了淡妝,帶著些不明的興奮,口紅的顏色換了幾次,由此可知這次見麵的目的並不單純。
可對方一出現,她自己似乎立即分身成兩個,一個和對方寒暄交談,另一個冷眼相看;對方從開始的殷勤周到,到現在的正經端坐,被她清楚明白地看在眼裏;她突然感覺有些厭倦,而大半的厭煩竟然是針對自己。
“太晚了,我要走了,明早還有個會。”沈文傑說,並沒有看時間;咖啡廳的服務員剛換音樂,剛才那盒粵語歌應該不到一小時。蔡文勝有些意外卻沒有挽留,他招手讓服務員買單;沈文傑站起身,說已經買過了,便往門口走去。
出得門來,蔡文勝說送她回去,聲音裏聽得出來已經是禮貌,已經不剩太多熱情;沈文傑看看他和他的摩托車,說太危險,不合適自己,伸手叫了出租車。
車外,蔡文勝招手示意;車裏的沈文傑點點頭,便正襟危坐,後窗上倒影出蔡文勝悻悻的樣子。
出租車剛離開,蔡文勝就發動摩托車往反方向駛去,開了一陣才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他一個急刹車在路中間掉頭,後邊一輛出租車司機伸出頭來罵:“操,不想活了啊?”
把寫好的公司章程用郵件給老板發過去,手機留了言;過了半天,老板才回了一句“我看看再說”;蔡文勝算了一下,他和老板大概有十幾天沒有對話了。鬱悶的蔡文勝正在想著怎麽打發時間,徐梅的電話打了過來,說自己簽證拿到了,機票是下禮拜五。
蔡文勝沒想到徐梅還會主動聯係,趕忙說一起吃個飯吧;徐梅說自己沒時間,還得收拾行李;蔡文勝說這一去就是兩年,想見個麵說聲再見;徐梅說不必了,電話裏再見也挺好的;說罷便掛了電話。
星期一上午,蔡文勝到附近商場買了三套保暖內衣,徐梅在他過生日時送過他,還說這個牌子的內衣很舒服;經過一個鞋帽店,他又買了一頂淺藍圓邊太陽帽和一把木柄雨傘。徐梅工作的出版社樓下有一間咖啡店,蔡文勝坐下後給徐梅打了個電話,說不見不散。
半小時後,徐梅打來電話,說自己已經回家就不過來了。蔡文勝趕緊說,自己可以送過去,把東西留下就走。徐梅一猶豫,蔡文勝趕緊把電話掛了。
房門輕輕掩著,蔡文勝推門進去;徐梅在廚房裏忙著,一股肉香味傳了過來;蔡文勝把袋子放在客廳桌上,走近廚房,問能不能留下來吃飯;徐梅看他一眼,說隨便。
徐梅穿一件綠色帶小花的連衣裙,細腰盈盈,裸露的小腿白皙細膩,頭發向上紮著,脖子如軟玉一般誘人。蔡文勝看得喉頭一緊,想著不知將來何時才能再見,不由自主地心裏一酸;他上前一步,環摟住女人的腰,聲音微微發顫,說道:“舍不得你走。”
徐梅用力去掰男人的手,卻怎麽都掰不開,氣聲道;“鬆一點,你要勒死我啊?”
男人自然隻肯鬆一點,身體卻貼得更緊。女人隻好放下鍋鏟,關了爐頭。男人把女人扭轉身,兩人的嘴吸在一起。一個長長的、讓人喘不上氣的吻後,男人一蹲身,把女人摟抱起來,女人的腿順勢絞住男人的腰,綠色連衣裙也淩亂起來,露出兩條白生生的大腿。。。。。。
蔡文勝問,去英國的這兩年你會回國嗎?徐梅強笑著,說:“現在還不知道。”
徐梅問,如果將來你去了加拿大,我們還能見麵嗎?蔡文勝也笑,說:“我也不知道。”
之後的幾天裏,兩人天天見麵,不提過去的事,也不再說將來的事。兩人午飯前好一次,午睡後好一次;男人不再像以前那樣開玩笑,體貼之外說了數不清的甜言蜜語,女人被泡得又甜又軟,一次又一次情不自禁地癱軟在男人懷裏。
星期四午睡後的歡愉又一次把兩人弄得黏糊糊的,兩具光溜溜的身體貼在一起。蔡文勝說明天要去送飛機;徐梅說你別去,將來你一個人來接我的飛機;蔡文勝說好,到時候我開一輛小車去接你;徐梅說好,我行李多,你的摩托車放不下;蔡文勝說,裝上你的行李,我要帶你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和你在車上做愛;徐梅說我喜歡和你在車上做愛,我都沒有在車上做過。
兩人說了半天的情話,把能說的情話都說完了,徐梅牽著蔡文勝的手去淋浴間。
給自己和蔡文勝身上都抹上了沐浴露,徐梅說要把你洗幹淨,不能留下我的氣味;蔡文勝說,現在心裏都是你的氣味,洗不掉;徐梅說,心裏的不要洗,想我的時候聞一聞。
話剛說完,女人轉身抬起頭,讓噴頭裏的熱水衝刷著自己的麵容。
第二天,蔡文勝迷迷糊糊從沉睡中醒來,全身酸疼,大腿和腰又痛又脹,身體輕飄飄的,感覺能浮起來。他看一眼牆上的時鍾,十點十五分,正是徐梅飛機起飛的時刻。
閉上眼,一陣酸楚慢慢在心頭冒出尖,又緩緩地彌散開來;他佝僂起身體,胸腔裏開始有了痛的感覺,一陣一陣如浪潮一般,讓他眼中痛出了淚水。他突然又體會到了那年離開故鄉的滋味,那是一種後會無期、再也不見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