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老去
時間有了，精力卻減，百無一用，就寫寫東西吧。
樂於助人的美國人真不少。這樣的人在中國，是被叫做“活雷鋒”的。在美國二十年，經常可以聽到美國人無私地幫助別人的故事。在這裏，我隻講講我自己的親身經曆。
初到美國不久，我用幾百元買了一輛老爺車。憑著這輛車，找到一份工作。我工作的公司並不大，連老板克雷格(Craig)加起來才八個人。買車之後不久，我就開著這老爺車去上班了。那天早上，我把車開到公司，停車在公司門口。剛一進門，克雷格就說，怎麽有一股汽油味？其它工人也說，是啊，汽油味還挺大呢。克雷格說，讓我看看你的車。於是我陪著老板去看車。克雷格在車的前後左右轉了一圈，上望望，下看看，“唔，你的汽車漏汽油。” “怎麽會？” “看這裏。” 他引導我蹲下，指著車底給我看。果然看到汽油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原來是供油給汽車發動機的油管老化，汽油從老化的裂縫裏滲漏出來。“你得馬上把它修理好，不然的話汽車有可能著火。” 我一聽慌了，我不懂汽車，怎麽修呀？我告訴老板，我不懂修車，來美國時間不長，也不知修車行在哪裏。請告訴我，我該怎麽辦。老板看到我一臉驚慌，胸有成竹地說：“我來幫你吧。” 他拿了一把鉗子，一把小刀，鑽進了我的車底。先鉗住來油處，然後把老舊的一段膠喉割掉，再把膠喉接上汽車發動機。一下子汽車修好了。“Five bucks (五塊錢修理費）。” 他笑著說。我知道他是開玩笑，向他道謝後，就回到自己的崗位工作了。現在想想，真是後怕，如果他沒有給我指出汽車漏汽油，不知什麽時候汽車就會起火，我也有可能葬身火海。
第二次體會到美國人樂於助人是在另外一間我任職的公司。這時我已換了一輛稍為新一點的二手車，車是白色的。那天有一個惡作劇在我的車尾箱上塗了一點綠色的漆。第二天上班的休息時間我到停車場用汽車蠟把漆擦一下，試試看能不能把漆擦掉。 正在努力除漆的時候，另一個車間的工人加裏(Gary)——那時候我並不認識他——從旁邊走過，看到我拚命地在擦拭。他對我說：“這樣擦不掉，要用汙漬清除膏。” “汙漬清除膏是什麽呀？” 我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種東西。“不要再幹了，我明天帶給你。” 次日他果然帶來一盒汙漬清除膏，並向我示範怎樣清除汙漬。在他的幫助下，很快就把汙漬清除掉。綠漆一點也看不到了。我很感謝他。
回想起初到公司的一段時間，我被安排在星期天上班，因而認識了周末來我們公司當保安的一位中年大叔理查德（Richard)。理查德是個白人，長得頗為端正，頭上開始禿頂，戴著一副眼鏡，說話斯斯文文。星期天公司隻有我一個人上班，無事時我就到前台和理查德聊聊天。聊天中知道他是單身一人，沒有結婚。有天聊著聊著就談到了買房子，那時我年收入三萬多元，正計劃著買房子。因為買房子後就可以把交房租的錢變成按揭，錢不用變成房租給了別人而流回自己的口袋。而且以後房子還會升值，這是個穩賺不賠的投資。我問理查德：“你是租房子住還是有自己的房子呀？” 他說是租房，“房子那麽貴，買它幹嘛？” “投資呀，房價一直在升。早點買，比租房更劃算。” “太貴了，我買不起。” 以前我們聊天時談到過收入。他是在離這裏約一百英裏的首府薩克拉門托上班的，周一到周五他是那裏一間公司的人事部經理，年薪五萬美元。加上周末兩天的保安工作，收入就更多了。這麽努力工作賺錢為的是什麽呀？在我看來，他的收入買房子綽綽有餘了。不買房子，要那麽多錢幹什麽呢？可他就是說房子太貴，不值得買。後來和星期六上班的汪說起這事，汪告訴我理查德收入的絕大部份都資助了一些因家庭貧窮上大學有困難的學生，這個事公司裏很多人都知道。這給了我很大的震撼。理查德每天勤勤懇懇地工作，星期六，日都不休息。他開車近百英裏去另一間公司炒更，賺更多的錢，竟然隻是為了幫助願意向上努力的素不相識的年青人。
我還記得另一個同事蘇（Sue)，她是另一部門的老職工。那時候我還不怎麽認識她，隻是見麵點個頭，打個招呼的同事。那天我的車壞了，下班時我在公司門口等妻子來接我。她下班經過公司門口看到我，就開車過來問我要不要坐她的車，她可以送我回家。我說謝謝；我在等別人來接我。她知道有人接我她才離開。我想；她並不知道我住哪裏，或者我住得很遠呢。美國上班，開個二，三十英裏是很尋常的事，這人真太好了。她的確是個好人，每次呼籲義務捐血，她總是第一個報名。僅我所知，她已經捐了三，四次血了。這些就是平凡而偉大的人吧。
回憶上世紀九十年代，那時我們來美國時間不長，因為經濟比較拮據，買的車是中古車，出毛病的機會多一點。有一次我和妻子去商場買東西。買完東西正要回家，發現汽車打不著火，發動機發動不起來了。隻好打開車頭蓋，看看是什麽地方出了毛病。就在我東鼓鼓西搗搗的時候，一輛汽車在旁邊停下。司機走出來，問我有什麽需要幫忙。我說汽車起動不了。他走進我車裏試起動一下，出來告訴我說電池沒電了，需要跨線搭橋起動。他願意借用他汽車的電池幫我起動。我說我車上沒有電線。他說我有，回到車裏拿出專用的汽車起動電線來。告訴我怎樣接線，怎樣起動。我按照他的吩附，回到駕駛座，一下子就把車起動了。連忙下車向他道謝，他說“不用客氣。” 回到車上就走了。這件事使我很感動。我對自己說，我也要買一條汽車起動電線放在車裏，下一次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我也可以幫助一下。後來我的車裏就多了一條汽車起動電線。
還有一次是辦完事的時候，也是要走時汽車起動不了。這次是電池有電，聽到起動機起動的聲音，但是汽車發動機還是發動不了。我又打開車頭蓋檢查看是什麽毛病。試這試那鼓搗了半天看不出什麽問題。正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小夥子走過，“車壞了嗎？”他問。“是呀，不知道是什麽毛病。” 我回答。“我幫你看看，有螺絲批嗎？” “有，” 我馬上拿出常備的螺絲批給他。他在那裏搞了兩三分鍾，“行了，去試試吧。” 估計是個老手。我返回車內，一打火，果然發動機起動了！我跑出去對他千恩萬謝。看到他手髒了，請他等等，我去車裏拿塊毛巾給他擦手。可等到我從車上拿岀毛巾來，他已經走遠了。這叫我說什麽好呢？美國人總是那麽樂意幫助別人。英語有一個詞描述這些好人，叫“Good Samaritan ”。
這些平凡的人總是令我感動。
這不是國際主義的精神，這不是共產主義的精神。隻是願意幫助你，就這麽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