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 日食（119）

       五天的假期，我們幾乎都在賓館裏耳鬢廝磨，我喜歡晏之的溫暖懷抱，她喜歡我身上獨有的味道。

       快樂的日子轉瞬即逝，我們一起又回到了舊金山。

       那是聖誕節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我們預約了去市政廳登記結婚。

      “我的大姑媽在灣區，我想邀請她還有我的表姐一起去做見證，之後我們一起吃個飯，這也算是你在我家人麵前的正式亮相！”

       晏之安排道。

       晏之的大姑媽也是她爺爺最疼愛的，唯一被保護起來不學評彈的女兒。她最後成為了一個林妹妹般的文學女青年，早年在當地的一個小學教書。

       當時晏之爺爺家住在評彈團的家屬樓，評彈團和京昆劇團在同一個大院。原本以為她會脫離她爺爺不喜歡的被人叫做戲子的階層，卻不曾想最終還是喜歡上了隔壁京昆劇團裏的一個小琴師。

       晏之爺爺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被下放農村勞動改造，小琴師趁虛而入，整天噓寒問暖的把年輕貌美不諳世事的大姑媽哄得春心蕩漾。

       年輕時的大姑媽愛得轟轟烈烈，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竟不得不奉子成婚，讓晏之爺爺非但大失臉麵，還痛徹心扉，精心保護的翡翠白菜還是讓豬給拱了。

       為此，爺爺有很多年不和大姑家來往，晏之的二姑、爸爸也因為從小大姑獨占了父愛也和這個姐姐天生隔閡。直到晏之很大了，才知道有這麽一門親戚，也直到了美國才和大姑家有了往來。

       而他們的女兒，就是晏之的表姐比晏之大了整整十二歲。表姐早些年國內大學畢業後在上海的一家外資企業工作。一次偶然的機會，遇上了一個有著中國人麵孔卻一句國語都不會講的美籍華裔青年，那人是個標準的ABC，大學畢業後獨自回國旅行。因為迷路了，正逢人到處打聽回去賓館的路。那時的國人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好幾個路人都聽不懂英語隻能無奈的搖頭。看見急赤白臉的小夥子，表姐熱心的上去幫忙，最後還親自帶路送回了賓館，由此建立了友情。

       小夥子回到美國，寫信告訴表姐說自己喜歡上了她，兩個人書信來往著談起了戀愛。

       忍不住相思之苦的小夥子隔了半年又一次來到了中國，除了當麵表白，更想帶表姐一起回美國。

       最初大姑是竭力反對的，想把女兒留在身邊，結果年輕人的愛情就像揚湯止沸，越反對越難以割舍，表姐還是來到了美國，兩個人也最終不顧家人的反對結了婚。

       初開始，表姐還上進著讀完了研究生課程，但生了孩子後就在家做起了全職太太。而隨著小孩的出生，大姑媽也最終接受了現實，又正好趕上可以提前退休，老兩口就一起來到美國，幫著照顧兩個小孩。

      “我表姐也是，以為嫁了個男人就有了一張長期飯票，也不學習新知識，也不接觸社會。她老公後來開了建築事務所工作越來越忙，接觸的人越來越多，結果兩個人也越來越有距離。而我表姐偏偏又是那種越是抓不住偏越要抓得緊的女人，結果鬧了幾年最後還是離婚收場。”

      “雖然男方有贍養費，但她卻是個離了男人天就塌下來的女人。我也是沒少開導她，甚至幫她聯係著做了保險經紀，把我的朋友都拉給了她，她還是把生活、工作過得一團糟。”

      “把兩個小孩都扔給了她媽，自己整天忙著找男人，又是約會又是同居的，去年好不容易抓了一個白男結婚了，現在據說又是雙方磨合得不好，整天雞飛狗跳的。”

      “唉，除了我大姑媽，這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我那個大姑父，年輕時據說就是個花花腸子，那時還有我爺爺壓著還好點，等我爺爺過世了就不安分了。之所以來美國，另一個原因也是我大姑媽還想著到了美國他總可以收心了。”

      “沒想到前一段時間，Covid期間我那大姑父正好有事一個人獨自留在了中國，隻三年的時間，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搭上了一個小10歲的寡婦，快70歲的人了，還死活要鬧離婚。”

      “你待會看到我大姑媽的時候說話注意點，免得引起她的傷感。她一把年紀了還是林妹妹那樣的脾性，一個人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

      “我們這次請她過來，也順便讓她出來透透氣，不要老是一個人在家憋壞了！”

       晏之的大姑媽，60多歲的年紀卻有著50歲左右的麵容，挽著一絲不苟的發髻，略顯蒼白的麵容下隻有淺淺的皺紋，眉眼冷清卻難掩曾經的美好風采。

       大姑媽1米65左右的個子，很正規、隆重的穿了一件啡色緙絲絲絨旗袍，雖然上了年紀，但身材比她表姐還保養得好，有著不輸年輕人的腰身。和晏之如出一轍的單薄的上身，顯得略微有點病態的美，真的是一副畫片中舊時代美女的模樣。

       而晏之的表姐卻長得有點黑粗，個頭還沒大姑媽高，身材因為不鍛煉也已經有點走樣，穿著牛仔褲顯得邋裏邋遢，一副為生活奔波勞碌的模樣。

       大表姐的一雙兒女也跟了過來，女兒正處於青春期，一副坐臥難安的模樣，而她的小兒子卻出奇的沉靜，他從小跟著外婆聽收音機和長篇小說長大，據說和外婆一樣都有著一顆老靈魂。

       走出市政廳，大家一起合影留念。

      “你看我們像不像？”

       也許是巧合，晏之也穿了一件黑色底金絲描龍畫鳳蘇繡旗袍，她站在大姑媽跟前摟著她的腰笑著對我說。

       大姑媽清冷的麵容上難得的浮起了一抹淺笑。

      “當然像嘍，走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們是母女呢！”

      “。。。像的，你們家的基因好，都是古典美，特別適合穿旗袍！”

       我笑著感歎道。

      “今後你可是要好好待我這個小侄女啊！”

       大姑嗎又轉臉牽著我的手千叮嚀萬囑咐的對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