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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大倉花園飯店----酒和葡萄的味道

(2025-04-13 21:29:32) 下一個

"播下一個行動,你將收獲一種習慣;

播下一種習慣,你將收獲一種性格;

播下一種性格,你將收獲一種命運!"

喝酒是為了內斂地麵對命運?還是為張揚地逃避?

大倉花園飯店前身是法國總會,再先前是德國總會。

那份日式內斂印證了比奢華更奢華的,是樸素!

 

在這樣一個地方,喝酒或者吃葡萄:

酒微醺:可入世地做事,釋放自我!

葡萄酸:可出世地處世,審視自我!

 

她和他沿茂名路往北穿過淮海路走向大倉花園飯店。

穿著翠綠色連衣裙的她,在暮春陽光裏釋放著活力,

他感知著她雪白肌膚和白雲相映的柔美清純感。

 

這份柔美和駕馭本田重型機車的野性美重疊在一個人身上,

反差太大,她於他而言:有時很迷幻......

 

他感知著她步伐頻率所透出那股野性美的直爽,

她感知到了他心跳加速了,

憂鬱的眼神柔情望了他一眼。

 

他用眼神回答她:

"第一次見你全色係綠色著裝,真是震驚!

和放學回去43路上黑白係列、大笑的樣貌不搭調。"

 

他低頭笑了:

她這樣柔美的長發飄飄、柔美粉色的那串葡萄......

腳步卻飛快得像要去拚命!

 

她也笑了,放慢了腳步,用眼神告訴他:

用相同步率並行在日光下,很開心!

 

這一刻他們離開了各自的心界,試著走入對方的心境。

 

他們相視一笑,心裏都是那一句:

"他/她人是我,是另一個我,是不是我的我,是我所不是的人"

 

花園大堂酒吧很寬敞,

那盆繽紛的插花簡直是座小山!

靜靜坐在色彩斑斕小山前的她,

簡單的綠色,冷色調配合熱烈的青春,

凜冽的反差感讓視覺更出挑!

 

雖然她肌膚和大堂四壁白色冷傲的大理石是同色係,

然而柔膩而暖暖的溫存感融化了他的心地萬物,

她在他心裏。

 

比他們年長的伺應生在桌上無聲地放下杯墊、酒杯,

倒"嘉士伯"的時候,忍不住多瞄了他們幾眼,

是啊!89年暮春,他們才20歲出頭,很年輕!

 

"這裏好涼快啊!儂曉得伐?東京勿怪到東到西,到處儕有空調闔!"

她很喜歡這個大堂酒吧,讓她想起了東京,

他靜靜聽著,感知著她的心緒、她的世界、她的心界。

 

"有一次去辦事體,差兜費五千日幣!"

他靜靜聽著,感知著他們其實生活在二個世界。

 

大堂酒吧頂天立地的厚玻璃阻隔了茂名路上的喧囂、

阻隔了那個大噴水池的水流聲,

那射向半空的水柱,看上去像靜止的布景。

 

一陣風吹過,水柱搖曳晃動,水珠曼舞,

他們的眼光一起跟隨飄蕩的水珠迷失在空中,

這一刻他們都感到自己是水珠吧?

隻是那時還年少氣盛,不信命運吧!?

 

他一口喝幹了"嘉士伯",冷冽感有時讓人安心,不是嗎?

她為他把酒杯從新續滿,靜靜看著他,她有疑問,

她的指尖感受著冰鎮啤酒杯的冷冽、和他柔韌肌膚的溫熱反差。

 

他靜靜看著她:

從第一眼開始,他就明白她,她是另一個空間的他!

她的聲音是他的另一種心聲,他們是精神家園的家人和死黨。

 

他知道:她的疑問是"為何點嘉士伯?"

她記得:第一次給他喝的啤酒是"麒麟",

她知道:他喜歡白天喝"海涅根",黃昏喝"健力士"。

 

他回答的很簡單:(萬事簡單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不是嗎?)

"麒麟"啤酒適合聚會群飲,

"海涅根"適合獨自靜靜啜飲,

"健力士"適合獨自忘情狂飲!

"嘉士伯"開始冷冽,隨即熱烈,然後醇烈,

喝上去厚實,感覺倒是清新豐盈,德國啤酒的感覺,

適合精神家人,就是知己、死黨間對飲!

 

她的每根長睫毛在陽光裏閃耀著,光影遮掩、迷離了眼睛,

他知道:她不是在琢磨德國啤酒。

他靜靜看著她,說:"嘉士伯"就是重口味的"貝克"啤酒。

 

隨即補了一句:

此地最早是德國總會,

後來改為法國總會、"盧少體"!

就像"徐少體"是曾經的"美童學堂"!

 

他無聲地笑了,她也笑了,

不是為應景的德國口味啤酒,

而是知道對方心裏的潛台詞:記得彼此的一切!

 

她對他舉起酒杯,他們一飲而盡,

卻回避著眼神相視,他們走入彼此心境了!

他們知道自己在違逆運命!

隻是那一刻他們年輕......

 

"嘉士伯"的味道——身心在同一個時空裏的味道!

那個瞬間,永恒......

 

364天,沒有她音訊,他常在相同位置喝"海涅根"。

365天,相同鍾點,他在相同位置,要了"粒粒橙"。

眼光透過她曾經坐過的位置,

看著外麵無聲的噴泉水柱,水珠漫天飛揚。

 

太陽落到凡爾登花園的大斜坡屋頭頂後麵去了,

大堂安靜下來,花園噴水池都關閉了噴水柱,

酒保為他端來一小串翠綠葡萄,綠得好像她那串!

詢問他是否要"海涅根",或者"嘉士伯"?

告訴他不再提供飲品、要打烊了......

 

366天的第一分鍾,左手攥著那一小串葡萄,

他站在了花園飯店32樓宴會廳外休息區南窗台,

身處這城市的上方;有種出世的脫身感,

雖然人在這個城市,卻又是抽身出來狀態:

獨自審視自我、俯瞰那歲月的印跡!

 

窗下淮海路南麵半個城市都安靜下來了,

路上偶有差兜車燈亮光刺破路燈的黃暈,

他望向北窗,隻有"波特曼"外牆紅燈在閃爍。

整個城市安靜了,人生如戲,入睡就不演了吧?

 

他無聲地笑了!

決定放任自己的思緒,好好看看自己從小長大的城市!

 

他看著玻璃窗玻璃裏的自己,

想起剛才還坐在的一樓大堂酒吧,366天前她就坐在他麵前,

他把眼光透過窗玻璃投向天際深處......

 

32摟極目夜空,真是高度決定氣度啊!

讓人有融入群星璀璨夜空的感覺,心輕鬆、自由了:

想起梵高的畫《星空》、梵高的話:

“大地渴望通過那些樹去接觸天空!”

 

他又何嚐不是呢?!

一點鍾方向的夜空群星之中,他看見了紅色航行燈!

是"虹橋"起飛的,在爬升:飛8字起降?還是轉場?

他知道"虹橋"最後一個航班九點半就落地了!

他盯著那個紅點,一會兒變成綠色了,原來是飛8字起降!

 

他常下意識注視繁星滿天的夜空,努力發現更多的航行燈,

讀書時候,看著前排她空缺的座位,知道她飛航班去了......

其實無論身處何處,他都會下意識地發現她曾經的足跡......

 

他把眼光收近一些,還是一點鍾方向:

那是"龍華"3號跑道方向,他們曾經的寢室在跑道二側,

卻從來沒有碰到過!

他獨自又笑了:“回憶是一種重逢,忘記是一份自由。”

 

他把眼光再收近些許,集中在了陝西南路市體育館上,

他看到了爸爸在三麵是牆的籃球場裏吹裁判,

爸爸說以前此地是回力球場,他不知道和壁球場有啥區別?

記得吹完了此地比賽,爸爸總到對麵"公泰"買塊"簡磚"給他,

然後就趕到烏魯木齊路、衡山路口的"徐工"籃球場吹聯賽......

 

後來此地改成了民航售票處,和民航班車站,

每次步入曾經的籃球場改建的售票大廳後,

他總有種恍惚:到底是在小時候的時空?還是她曾經趕班車的時空?

他坐在她也曾坐的班車上進機場......

 

他拿起葡萄放在了眼前,心裏有個聲音:

"人生就像一場紙牌遊戲,你被發到的牌是宿命,

而你打牌的方式是自由意誌!"

 

他嘴裏嘟囔了一句:人生是德州撲克遊戲!

眼光收得更近了,落在了陝西南路、淮海路口東北角的大屋頂上!

那是祥生飯店的產業,現在隻落得"祥生調寄商店"還殘喘著:

在賣二手相機、手表。

曾經的上海灘白手起家的出租車大王啊!

 

他把目光轉向了二點鍾方向:

建國西路前弄堂對麵的百達染整廠,

祥生的至交常家二兄弟,從自家廠房樓上一躍而下......

 

繼續順著二點鍾方向往西看:賚安設計的方建公寓,

上官雲珠1968年11月23日,從四樓一躍而下......

 

或許是他沒有喝酒,看著腳下的城市是如此通透、真實!

酒神狄俄倪斯沒有把陰影籠罩在這個夜幕下城市的任何角落,

他長久地看著(Look)這個城市影象,

他瞬間看到了(See)這個城市的屬性!

 

他耳邊響起了莫紮特的《Allelluia》,

嘴裏卻哼著《日瓦格醫生》的旋律,

他明白了:

常家二兄弟、上官雲珠都是勇者,保持了靈魂的高貴!

祥生是勇者,欣然接受了生活中的所有、淡定而從容!

 

他看到了阿奶曾經忙碌的花園上蓋的"大慶"中學,

嗬嗬......

他收近了眼光到腳底下的凡爾登花園93號:

那是弘一法師弟子豐子愷的最後居所。

 

他明白了阿奶為何訓誡爸爸不許評論任何人、不許加入任何團體!

他明白了爸爸為何從不訓誡他該如何生活:

爸爸認為一個人曆經生活中的所有,順從自我,就是一種幸福!

爸爸認為幸福是一種過程、一種狀態,而絕不是一種比較後的甄選。

 

他突然明白她的話了:"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她有太多家人的期待在肩上,要去擔當、完成!

她把他放在心裏......

 

他明白了:她把他放在心裏!

他眼角有光、無聲地笑了,

"為這一刻感到快樂,這一刻,就是你的生命!"

 

如此,

他們又過了36個365天,最近一次喝"嘉士伯"是5840天前了......

他們都認同:沉默是最深沉地對話方式之一......

 

他們已不再喝啤酒了、隻是會在吃葡萄時想起彼此:

年少時一起去諾曼底公寓下的"紫羅蘭"

年少時一起去大倉花園飯店的大堂酒吧喝"嘉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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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龍華六月雪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覺曉' 的評論 : 謝謝儂闔留言,謝謝儂闔人情往事如陳釀暖心,我就是個不入流的塗鴉者,儂勿厭避來看二眼,我心裏開心煞
覺曉 回複 悄悄話 我再來閑話。2009年,大概,我大學朋友甜甜,可以用“閨蜜”,她父母從堪培拉來,在我家。
甜甜爸爸媽媽提及豐子愷住長樂路,他們好像去過的。不奇怪,因為甜甜爺爺也是國畫家,認識的。
甜甜爸爸講他出生在重慶,張大千為他出生,寫個“中堂”?我隻記得音如此。
所以,我讀你的文章也會想到他們……
你多寫寫,長樂路,我是很喜歡的。
覺曉 回複 悄悄話 我再來讀。也得告訴你,我有多克儉,2017年2月17日左右,我進了花園飯店看梅花,開了。賞美之後,我進大堂,上二樓。不過,我蹭免費洗手間,連一杯咖啡都不舍得。
那時,表姐公司搬到淮海路了?我記不得。但是辦公樓應該在最裏麵角落,與老樓是直角關係。我在上海從來分不清東南西北。
我想起來了,王安憶小說《啟蒙年代》提及少體校,那麽是你上麵寫到的,在這裏了。
還有,我的一個忘年交,原來住建國西路的,記得她在我博文寫到2017年去花園飯店後,告訴我,她年輕時,去它的遊泳池遊泳。
對了,二樓還掛著汪道涵在它掛名日企飯店時種樹照片。
另外,我洋盤一個,不曉得叫“大倉”。哈哈哈
龍華六月雪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覺曉' 的評論 : 記得辦公樓在花園西側,靠近長樂村,對伐?
龍華六月雪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覺曉' 的評論 : 我們都癡情於隨自己本心、愛真實地生活
覺曉 回複 悄悄話 我表姐公司2004年租花園飯店的辦公樓,那年我回去看她,她請我去對麵老錦江吃飯。油爆蝦。
她變得陌生,為了打拚的事業。有時不得不放棄才能所得最大化吧。
我認同你文章裏“出世”那句。
你寫出了九十年代初年代上海的樣子,令我想到桑塔納綠,夏利紅。
還有一些傳奇…


覺曉 回複 悄悄話 反正我腦補畫麵,比老金寫的《繁花》裏的花園飯店有真正的九十年代咪道。
儂太癡情。不過完全可想象她很漂亮,不亞於九十年代港台明星。
每次讀到43路,還是有點激動。
我那些年僅去過兩次酒吧,嘉士伯。
覺曉 回複 悄悄話 “酒神”那句,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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