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下一個行動,你將收獲一種習慣;
播下一種習慣,你將收獲一種性格;
播下一種性格,你將收獲一種命運!"
喝酒是為了內斂地麵對命運?還是為張揚地逃避?
大倉花園飯店前身是法國總會,再先前是德國總會。
那份日式內斂印證了比奢華更奢華的,是樸素!
在這樣一個地方,喝酒或者吃葡萄:
酒微醺:可入世地做事,釋放自我!
葡萄酸:可出世地處世,審視自我!
她和他沿茂名路往北穿過淮海路走向大倉花園飯店。
穿著翠綠色連衣裙的她,在暮春陽光裏釋放著活力,
他感知著她雪白肌膚和白雲相映的柔美清純感。
這份柔美和駕馭本田重型機車的野性美重疊在一個人身上,
反差太大,她於他而言:有時很迷幻......
他感知著她步伐頻率所透出那股野性美的直爽,
她感知到了他心跳加速了,
憂鬱的眼神柔情望了他一眼。
他用眼神回答她:
"第一次見你全色係綠色著裝,真是震驚!
和放學回去43路上黑白係列、大笑的樣貌不搭調。"
他低頭笑了:
她這樣柔美的長發飄飄、柔美粉色的那串葡萄......
腳步卻飛快得像要去拚命!
她也笑了,放慢了腳步,用眼神告訴他:
用相同步率並行在日光下,很開心!
這一刻他們離開了各自的心界,試著走入對方的心境。
他們相視一笑,心裏都是那一句:
"他/她人是我,是另一個我,是不是我的我,是我所不是的人"
花園大堂酒吧很寬敞,
那盆繽紛的插花簡直是座小山!
靜靜坐在色彩斑斕小山前的她,
簡單的綠色,冷色調配合熱烈的青春,
凜冽的反差感讓視覺更出挑!
雖然她肌膚和大堂四壁白色冷傲的大理石是同色係,
然而柔膩而暖暖的溫存感融化了他的心地萬物,
她在他心裏。
比他們年長的伺應生在桌上無聲地放下杯墊、酒杯,
倒"嘉士伯"的時候,忍不住多瞄了他們幾眼,
是啊!89年暮春,他們才20歲出頭,很年輕!
"這裏好涼快啊!儂曉得伐?東京勿怪到東到西,到處儕有空調闔!"
她很喜歡這個大堂酒吧,讓她想起了東京,
他靜靜聽著,感知著她的心緒、她的世界、她的心界。
"有一次去辦事體,差兜費五千日幣!"
他靜靜聽著,感知著他們其實生活在二個世界。
大堂酒吧頂天立地的厚玻璃阻隔了茂名路上的喧囂、
阻隔了那個大噴水池的水流聲,
那射向半空的水柱,看上去像靜止的布景。
一陣風吹過,水柱搖曳晃動,水珠曼舞,
他們的眼光一起跟隨飄蕩的水珠迷失在空中,
這一刻他們都感到自己是水珠吧?
隻是那時還年少氣盛,不信命運吧!?
他一口喝幹了"嘉士伯",冷冽感有時讓人安心,不是嗎?
她為他把酒杯從新續滿,靜靜看著他,她有疑問,
她的指尖感受著冰鎮啤酒杯的冷冽、和他柔韌肌膚的溫熱反差。
他靜靜看著她:
從第一眼開始,他就明白她,她是另一個空間的他!
她的聲音是他的另一種心聲,他們是精神家園的家人和死黨。
他知道:她的疑問是"為何點嘉士伯?"
她記得:第一次給他喝的啤酒是"麒麟",
她知道:他喜歡白天喝"海涅根",黃昏喝"健力士"。
他回答的很簡單:(萬事簡單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不是嗎?)
"麒麟"啤酒適合聚會群飲,
"海涅根"適合獨自靜靜啜飲,
"健力士"適合獨自忘情狂飲!
"嘉士伯"開始冷冽,隨即熱烈,然後醇烈,
喝上去厚實,感覺倒是清新豐盈,德國啤酒的感覺,
適合精神家人,就是知己、死黨間對飲!
她的每根長睫毛在陽光裏閃耀著,光影遮掩、迷離了眼睛,
他知道:她不是在琢磨德國啤酒。
他靜靜看著她,說:"嘉士伯"就是重口味的"貝克"啤酒。
隨即補了一句:
此地最早是德國總會,
後來改為法國總會、"盧少體"!
就像"徐少體"是曾經的"美童學堂"!
他無聲地笑了,她也笑了,
不是為應景的德國口味啤酒,
而是知道對方心裏的潛台詞:記得彼此的一切!
她對他舉起酒杯,他們一飲而盡,
卻回避著眼神相視,他們走入彼此心境了!
他們知道自己在違逆運命!
隻是那一刻他們年輕......
"嘉士伯"的味道——身心在同一個時空裏的味道!
那個瞬間,永恒......
364天,沒有她音訊,他常在相同位置喝"海涅根"。
365天,相同鍾點,他在相同位置,要了"粒粒橙"。
眼光透過她曾經坐過的位置,
看著外麵無聲的噴泉水柱,水珠漫天飛揚。
太陽落到凡爾登花園的大斜坡屋頭頂後麵去了,
大堂安靜下來,花園噴水池都關閉了噴水柱,
酒保為他端來一小串翠綠葡萄,綠得好像她那串!
詢問他是否要"海涅根",或者"嘉士伯"?
告訴他不再提供飲品、要打烊了......
366天的第一分鍾,左手攥著那一小串葡萄,
他站在了花園飯店32樓宴會廳外休息區南窗台,
身處這城市的上方;有種出世的脫身感,
雖然人在這個城市,卻又是抽身出來狀態:
獨自審視自我、俯瞰那歲月的印跡!
窗下淮海路南麵半個城市都安靜下來了,
路上偶有差兜車燈亮光刺破路燈的黃暈,
他望向北窗,隻有"波特曼"外牆紅燈在閃爍。
整個城市安靜了,人生如戲,入睡就不演了吧?
他無聲地笑了!
決定放任自己的思緒,好好看看自己從小長大的城市!
他看著玻璃窗玻璃裏的自己,
想起剛才還坐在的一樓大堂酒吧,366天前她就坐在他麵前,
他把眼光透過窗玻璃投向天際深處......
32摟極目夜空,真是高度決定氣度啊!
讓人有融入群星璀璨夜空的感覺,心輕鬆、自由了:
想起梵高的畫《星空》、梵高的話:
“大地渴望通過那些樹去接觸天空!”
他又何嚐不是呢?!
一點鍾方向的夜空群星之中,他看見了紅色航行燈!
是"虹橋"起飛的,在爬升:飛8字起降?還是轉場?
他知道"虹橋"最後一個航班九點半就落地了!
他盯著那個紅點,一會兒變成綠色了,原來是飛8字起降!
他常下意識注視繁星滿天的夜空,努力發現更多的航行燈,
讀書時候,看著前排她空缺的座位,知道她飛航班去了......
其實無論身處何處,他都會下意識地發現她曾經的足跡......
他把眼光收近一些,還是一點鍾方向:
那是"龍華"3號跑道方向,他們曾經的寢室在跑道二側,
卻從來沒有碰到過!
他獨自又笑了:“回憶是一種重逢,忘記是一份自由。”
他把眼光再收近些許,集中在了陝西南路市體育館上,
他看到了爸爸在三麵是牆的籃球場裏吹裁判,
爸爸說以前此地是回力球場,他不知道和壁球場有啥區別?
記得吹完了此地比賽,爸爸總到對麵"公泰"買塊"簡磚"給他,
然後就趕到烏魯木齊路、衡山路口的"徐工"籃球場吹聯賽......
後來此地改成了民航售票處,和民航班車站,
每次步入曾經的籃球場改建的售票大廳後,
他總有種恍惚:到底是在小時候的時空?還是她曾經趕班車的時空?
他坐在她也曾坐的班車上進機場......
他拿起葡萄放在了眼前,心裏有個聲音:
"人生就像一場紙牌遊戲,你被發到的牌是宿命,
而你打牌的方式是自由意誌!"
他嘴裏嘟囔了一句:人生是德州撲克遊戲!
眼光收得更近了,落在了陝西南路、淮海路口東北角的大屋頂上!
那是祥生飯店的產業,現在隻落得"祥生調寄商店"還殘喘著:
在賣二手相機、手表。
曾經的上海灘白手起家的出租車大王啊!
他把目光轉向了二點鍾方向:
建國西路前弄堂對麵的百達染整廠,
祥生的至交常家二兄弟,從自家廠房樓上一躍而下......
繼續順著二點鍾方向往西看:賚安設計的方建公寓,
上官雲珠1968年11月23日,從四樓一躍而下......
或許是他沒有喝酒,看著腳下的城市是如此通透、真實!
酒神狄俄倪斯沒有把陰影籠罩在這個夜幕下城市的任何角落,
他長久地看著(Look)這個城市影象,
他瞬間看到了(See)這個城市的屬性!
他耳邊響起了莫紮特的《Allelluia》,
嘴裏卻哼著《日瓦格醫生》的旋律,
他明白了:
常家二兄弟、上官雲珠都是勇者,保持了靈魂的高貴!
祥生是勇者,欣然接受了生活中的所有、淡定而從容!
他看到了阿奶曾經忙碌的花園上蓋的"大慶"中學,
嗬嗬......
他收近了眼光到腳底下的凡爾登花園93號:
那是弘一法師弟子豐子愷的最後居所。
他明白了阿奶為何訓誡爸爸不許評論任何人、不許加入任何團體!
他明白了爸爸為何從不訓誡他該如何生活:
爸爸認為一個人曆經生活中的所有,順從自我,就是一種幸福!
爸爸認為幸福是一種過程、一種狀態,而絕不是一種比較後的甄選。
他突然明白她的話了:"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她有太多家人的期待在肩上,要去擔當、完成!
她把他放在心裏......
他明白了:她把他放在心裏!
他眼角有光、無聲地笑了,
"為這一刻感到快樂,這一刻,就是你的生命!"
如此,
他們又過了36個365天,最近一次喝"嘉士伯"是5840天前了......
他們都認同:沉默是最深沉地對話方式之一......
他們已不再喝啤酒了、隻是會在吃葡萄時想起彼此:
年少時一起去諾曼底公寓下的"紫羅蘭"
年少時一起去大倉花園飯店的大堂酒吧喝"嘉士伯"
甜甜爸爸媽媽提及豐子愷住長樂路,他們好像去過的。不奇怪,因為甜甜爺爺也是國畫家,認識的。
甜甜爸爸講他出生在重慶,張大千為他出生,寫個“中堂”?我隻記得音如此。
所以,我讀你的文章也會想到他們……
你多寫寫,長樂路,我是很喜歡的。
那時,表姐公司搬到淮海路了?我記不得。但是辦公樓應該在最裏麵角落,與老樓是直角關係。我在上海從來分不清東南西北。
我想起來了,王安憶小說《啟蒙年代》提及少體校,那麽是你上麵寫到的,在這裏了。
還有,我的一個忘年交,原來住建國西路的,記得她在我博文寫到2017年去花園飯店後,告訴我,她年輕時,去它的遊泳池遊泳。
對了,二樓還掛著汪道涵在它掛名日企飯店時種樹照片。
另外,我洋盤一個,不曉得叫“大倉”。哈哈哈
她變得陌生,為了打拚的事業。有時不得不放棄才能所得最大化吧。
我認同你文章裏“出世”那句。
你寫出了九十年代初年代上海的樣子,令我想到桑塔納綠,夏利紅。
還有一些傳奇…
儂太癡情。不過完全可想象她很漂亮,不亞於九十年代港台明星。
每次讀到43路,還是有點激動。
我那些年僅去過兩次酒吧,嘉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