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109章：麵朝大海(2)
不管怎麽說，太門西和皇上之間肯定有著非同尋常的關親，說不定太門西手上捏有皇上的把柄，讓皇上寢食不安。如此說來，這一切都是皇上的計謀，把她解押進京不是針對她，而是為了對付太門西？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皇上召幸她隻是一個幌子，是借此機會讓她把話傳到江湖，武林各派可以放手圍剿太門西，朝廷不會幹預，不會保護太門西。當然皇帝也順便過一把嫖妓的癮。想到這裏她很不是滋味，原來老娘被皇帝利用了，被皇帝白嫖了。
秦弱蘭總算把這事理出了一個頭緒，心中暗罵：“皇上不地道啊！什麽真龍天子，就是一個吃白食的嫖客，一兩嫖資都沒付，哪怕是賞賜一幅字畫也行呀！”
…
回到金陵，秦弱蘭發現她的產業被人侵蝕了。
這事也難怪別人，她突然失蹤，人們四處找尋，沒有任何消息，就心想她不是被人綁架了就是被人殺了。
眼見秦弱蘭留下這麽多生意，這麽多產業，這都是無主之財，人們能不眼紅嗎，就打上了主意，都想分一杯粥。
但沒想到秦弱蘭又突然回來了，聽說還是京城的官差護送回來的，眾人頓時一陣驚慌，不知道秦弱蘭怎麽處置他們，這個女人的份量大家都是清楚的。
出乎眾人意料，秦弱蘭沒有嚴厲處置任何人，而是把生意轉讓給他們，誰侵占了她的財產就花錢把那部分財產買下，一時拿不出這麽多錢就立下欠條，分期連本帶利償還。
沒想到秦弱蘭如此通融，眾人感恩戴德、交口稱讚。要知道秦弱蘭的這些生意都非常賺錢，而且她開價也合理，一點都沒虧他們，所以都爭先恐後盤下這些生意。
秦弱蘭愛財如命，為何突然變得這麽慷慨大方了？還不是因為這次經曆，她進了皇宮，上了皇帝的龍床，有些飄飄然，此生她是不會再與別的男人上床了，皇帝的女人怎能不守婦道？要注重身份！她還真把自己當成皇妃了。
秦弱蘭雖然對皇上有些不滿，覺得皇上是在利用她，但被皇帝嫖了還是讓她有些得意，與真龍天子同床共寢，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堪稱風塵女子楷模。
經此一事她突然醒悟了，她已經有了足夠多的錢，幾輩子也花不完，幹嘛還要去賣笑？她也沒有子女家人，再多的錢又有何用？她死了以後錢財還不是讓別人瓜分，就像這次一樣，她消失沒多久人家就開始瓜分她的財產。
除了蘭香樓，秦弱蘭賣掉了所有的產業，蘭香樓是她發跡的地方，留著做個紀念。今後她就專心對付太門西，她跟皇帝睡了一覺，眼睛又長高了一點，如今尋常人已不入她的法眼，不夠檔次跟她較量，隻有太門西這種人才有挑戰性，太門西這家夥是一個連皇帝都忌憚的人，打敗他才有成就感。
…
陸文雍已經回到了荊州陸家莊，他給秦弱蘭留了一封信，說他已經聯係了各大派，隻要查到太門西的行蹤，各派都會出動，少林寺也同意主持這次天道大會。
看到這封信秦弱蘭氣不打一處來，第二次天道大會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你現在才來說這些廢話，當時怎麽沒有見到八大派和少林寺的人，害得老娘到刑部大牢走了一遭。
秦弱蘭近未對陸文雍很是不爽，這次天道大會是他們二人發起的，但關鍵時刻陸文雍卻走人了，留下她自己麵對這個爛攤子，出了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其實這事真不怪陸文雍，陸文雍當時就阻勸過她，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捅出個大簍子，現在又怪罪別人。陸文雍知道秦弱蘭這種女人不能跟她講道理，更不能與之共襄盛事，所以他也不勉強她，她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去好了，弄出點動靜也好，讓武林與太門西結仇更深。
秦弱蘭當然不承認是自己意氣用事才招來麻煩，反而覺得自己敢作敢為，是個有膽識幹大事的人，要不然為何自己越鬥越強，初每次摔倒都能重新站起來，變得更強大？她心說不是吹的，老娘現在跟皇上都有一腿，我隻是不說而已。當然她也不敢對外說，那是要砍頭的。
秦弱蘭現在連陸文雍都有點看不起了，她覺得自己連皇帝都能擺平，太門西她也能搞定，用不著陸文雍這個膽小怕事的鄉紳幫忙，陸文雍你還是呆在農莊養豬種田吧。
…
東海定海城，這裏原來是個漁村鹽場，後來吳越太祖錢鏐在此築城，修建鎮海渡，成為東海重要的碼頭。東瀛、高麗、以及遠至大食、暹羅、占城等地的海貿船隻都在此停靠。
在臨海的山丘上有一棟農家小院，麵朝大海，四周草木扶疏，環境幽靜，鳥語花香。
小院旁有一塊菜地，一個少婦正在給菜地澆水。菜地旁還有一個用竹篾攔起來的雞圈，一個雞棚，和幾隻雞。不遠處的野花叢中還有幾箱蜜蜂。
少婦布裙荊釵，麵容姣好，額頭上有點汗珠，她忙完菜地又喂雞，喂完雞後又取蜂蜜，然後回院收拾屋子，蒸製點心，忙裏忙外，但卻興致勃勃，看起來心情很輕鬆愉快。
距此農舍幾裏地就是定海城的繁華地段，海邊有個海運碼頭，就是鎮海渡。碼頭停靠著數艘大海船，這些船可比長江裏的船大多了，人們正忙著船上船下搬運貨物。
連接碼頭的是一條熱鬧的大街，橫穿全城，大街兩旁什麽都有，商鋪、飯館、客棧、藥房、錢莊、倉庫、轉運站、要有盡有。此外還有一個大的交易場，那些海外來的商人帶著貨品在此談交易，有些船員也在這裏擺攤，用帶來的物品換些銀兩。
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人在場子裏轉悠，東看看西問問，似乎在掏寶。此人身穿東瀛和服，腳穿木屐，但開口說話卻正是流利正宗的漢語。
在一個大食人的攤子前，和服男看到一把阿拉伯匕首，匕首尖端有點彎，刀柄用象牙做成，刀鞘是白銀，刀柄和刀鞘上都鑲有各色珠寶，非常漂亮，就想買下送給媳婦。
和服男與大食人講價還價一番後買下這把匕首，然後又在交易場買了一些芒果和椰棗才回家，這些水果都是中土沒有的，買些回去給老婆嚐嚐鮮。
和服男騎馬回到家，也就是前麵提到的那棟依山傍海的小院，喊聲：“Honey，我回來了！”
婦人高興的迎出來，“夫君你回來了！夫君渴了吧？”
她接過夫君手上的包裹，“我剛采了一些蜂蜜，我去給夫君做碗蜂蜜水。”
“不忙，夢露，你先看我給你買了些什麽。”
不錯，這就是太門西和夢露夫妻，沒想到他們藏到這裏來了。
太門西選此處隱居有幾個原因，首先這裏是東海邊上，那個時期沿海地區不發達，大多是漁村。我華夏民族曆來都以中央王國自居，談論的都是逐鹿中原，對沿海地區不太關注，江湖幫派也很少涉足這些地方。
定海城算是最早的通商口岸，即便如此，那時海運不發達，外貿的規模有限，一個月沒有幾隻船，做貿易的商號也就本地那麽幾家，全國的大商號都沒有參與，因此這裏外來人不多。太門西認為此地比較安全，他們被暴光的機會較小。
當然太門西也喜歡海濱城市，定海城規模雖然不大，但五髒俱全，什麽都有，且環境優美，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每天朝觀日出，暮賞落霞，上山登高，下海衝浪。
他們也沒有雇用下人，夢露自己照顧太門西的生活，她願意，她高興，非常知足。太門西則進城采購，閑逛，喝點小酒，淘點外國貨，和老外打交道。
總之太門西覺得這小日子過得還是挺愜意的，無憂無慮，沒有仇家，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打打殺殺。
不過他們還是比較小心，太門西進城時經常穿外國人的衣服，冒充老外。有時穿日本和服，有時韓國棒子的大褲襠，有時傣服，甚至穿大食人，也就是阿拉伯人的衣服，隻要他不開口說話，還真看不出他是華夏人。
有時夢露也隨太門西進城，她每次進城都穿著阿拉伯女人的袍子，把臉蓋上，隻露出眼睛，沒有人能認出她。否則夢露這麽漂亮的女人容易引人注目。當地人見過各種老外，也見過穿袍子的大食女人，見到夢露這身穿著也沒有大驚小怪。
這天太門西和夢露兩人一起進城，夢露要買些日常用品。
太門西又穿著日本和服和木屐，夢露仍然一身阿拉伯袍子，把人罩起來。
太門西和夢露兩人的穿戴特別不搭配，兩人在一起看起來別扭極了，有誰見過日本木屐男牽手阿拉伯蒙麵女的？
但太門西就是要這樣，反正別人也搞不清楚外國人的事。他覺得這樣好玩，特別是木屐走路嘎巴嘎巴的聲音讓他覺得很拽，看來他是閑得蛋痛，沒事找事。
來到一家店鋪，太門西在國人麵前說話比較小心，怕被人識破他是假冒的外番人，於是假裝日本人說漢語：“喂，你滴，這個我要，米西米西的好吃。Very good！”
他手指著架子上的熏肉，中日英文混用。反正是假扮老外，裝逼唬人，英文日文怎麽說都行，別人也聽不出差別。
老板上下打量太門西，這家夥怎麽這麽眼熟？看起來有點像上次那個高麗棒子，這次還米西米西起來了。
老板也沒有多想，做生意要緊，他指著熏肉說：“這不是米西，是熏肉，好吃。”
“哈依！ 米西熏肉，給我來兩條的幹活。” 太門西接著裝。
老板給他拿了兩條熏肉，太門西伸出拇指，“你的大大的好！瓦達多少錢的？” 他長大的那個年代電視上充斥抗日神劇，誰都會幾句日本太君說話。
老板伸出一根手指，“一兩銀子。”
什麽？兩條肉幹就要一兩銀子，你真當我是好騙的老外呀？太門西不爽，這老板就是一個奸商，於是指著老板說，“八嘎，你的放屁的！”
你這倭人怎麽罵人呢？老板一急也學著太門西的日語回罵：“我的沒有放屁的，你才放屁的！”
太門西伸手又拿了一條熏肉，拍了一兩銀子在桌子上，“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的。” 他心說這三條肉加起來也要不了半兩銀子，老板賺大了。
夢露聽太門西這麽裝腔作勢，不由笑了，這就是我的夫君，沒事就愛逗。她近來人變得開朗多了，遠離江湖，隱居山林，不用整天提心吊膽，可以全心全意伺候夫君，這正是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心情特別輕鬆。
夢露這一笑，雖然紗巾擋著臉，但眼睛卻笑彎了，可愛得很，老板忍不住偷看了幾眼。
太門西見老板賊眼時夢露亂瞟，他本來就對這奸商不爽，於是借機發作，衝著老板一拍桌子，“八格牙路！偷看花姑娘的死啦死啦的有！我抽你丫的！” 最後一句說漏了嘴，一急就說成了漢語。
老板被嚇得一愣一愣的，好凶啊！
當時還沒有倭寇泛濫，倭寇潮發生於元朝，主要集中在明朝。宋朝沒有海禁，開放貿易，雙方所需的物質可以通過貿易交換，而不用搶。但這也不是說宋朝沒有東瀛海盜，隻是數量較少。
老板見一個凶巴巴的東瀛強人，馬上想到了海盜，嚇得閉嘴不敢說話了。
夢露見狀，趕緊拉著太門西走了，她知道夫君是個護妻狂，怕打起來。臨走時她還悄悄放了一塊銀子在桌上，眼中還留露出一絲歉意，她隻想事息人寧。
老板看著他倆離去，心說這婆娘倒是個好人，眼睛好美，人也善良。而這個男人就是一個土匪，穿個木板鞋很了不起嗎？咱家又不是沒有木拖鞋，有好幾雙呢！真不知道這個花姑娘為何跟了一個八格牙路，鮮花插在牛糞上，死啦死啦的有！他心裏大罵。
…
在一個小地方久了，太門西有點不安分了，想出去走走，換換環境。想想這附近有什麽地方可去，他想到了錢塘江觀潮。他從小就聽說過錢塘大潮，卻從來沒機會去目睹一下，現在閑著沒事，離得又不遠，正好可以去看看。
夢露有些猶豫，聽說觀朝的最佳地點是海寧鹽官，此處離杭州不遠，這有些風險，容易被人認出。但她又考慮到夫君是個坐不住的人，不出去走走會把他憋壞的。
太門西也知道夢露的擔心，所以這次出門裝扮成尋常市井小民，盡量避免被人注意。
來到海寧鹽官，太門西沒想到錢塘江這麽寬，他還以為錢塘江是一條小江。殊不知這裏是錢塘江出海口，江水在杭州灣入東海，衝刷出一個喇叭狀河口，視野非常開闊。
就是由於這種口大肚小的河口，潮水從喇叭口湧進後，河床抬高，河道變窄變淺，潮頭受阻，與入海的錢塘江水發生碰撞，潮頭陡立，形成大浪。浪頭在潮水的推進下急速前進，排山倒海，發出轟鳴，非常震撼壯觀。
古人有詩雲，“乍起悶雷疑作雨，忽看倒海欲浮山。萬人退卻如兵潰，濁浪高於閱景壇。”
錢塘江觀潮曆史悠久，唐宋時經濟發達，文人眾多，觀潮特別盛行，留下不少描述錢塘大潮的詩詞文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