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與失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中醫院當護士。我所在的科室裏有很多和我一般大的小護士。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個給我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她叫敖潔，比我早工作兩年。

敖潔來自周邊的小縣城，雖有些矮但人長得還算漂亮，白白淨淨，還有一雙會笑的大眼睛。她的業務能力很強，走路說話風風火火，很是活躍，我聽到一些人在下麵議論說她是下屆護士長的熱門人選。那時她們外地護士都住宿舍，我經常去找和我同一屆分配來的護士玩。敖潔住在隔壁，我經過她的宿舍時，常常聽到裏麵傳來的爽朗的笑聲。她的寢室總是圍著很多人，那些單身的醫生來了一個又一個。敖潔和他們都談笑風生，但又保持距離。經常看到她吃蘋果，感覺她就像手中的那個香甜的蘋果，讓那些追求者們可望而不可及又不舍離去。

終於有一天聽人說，敖潔談戀愛了。我心裏很好奇，心想不知是誰打動了這位蘋果公主的芳心。後來傳說中的那位“王子”來科室找她，我一看，大失所望--一位穿著皮夾克，手上戴著大金戒指，留著大奔頭的中年油膩男。他是一個服裝批發商，在我們城市最火的批發市場有店麵。在我們那個年代，他無疑算是成功人士。聽說還是我們護士長的老公介紹的。護士長的老公是一位律師，是幫這位服裝批發商代理離婚官司認識的。我心裏很是為敖潔惋惜，覺得就算是想找個有錢的，這位仁兄也配不上她。圍著她的那些小護士們或真心或假意地說著一些恭喜的話，她正笑盈盈地接受著，滿臉的得意和顯擺。我隻好站在旁邊看熱鬧，一言不發。很快，敖潔就和這位成功人士結婚，然後辭職當老板娘去了。

大概一年以後的某一天，我去服裝批發市場閑逛。無意間看到一個攤位上收攤的人有些像敖潔。我遠遠地仔細看了幾眼，不敢確定她真是敖潔。她還是她，隻是臉瘦了一圈，麵色蠟黃，兩眼無神，就像飽滿的蘋果放久了焉了。我不知道者短短的一年發生了什麽，但當兩個小孩的繼母，還要被圈在這個狹小的攤位上，對於年輕活潑的敖潔來說就已經是難以接受的改變。我快步離開，生怕敖潔看到我。不久我就離開了醫院，因為實在覺得護士不是自己喜歡的職業。不知道後來敖潔的人生有什麽改變，但對我觸動很深。人生總有一些重要的選擇得靠自己來決定，取舍得失沒有對錯，但得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是否能夠承擔決定的後果。人生的改變在任何階段都不算晚，隻要認識到並願意去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