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哪裏來 06》

從1952年開始，路易斯和瑪麗的團隊在奧杜威峽口持續進行了七八年的考古挖掘。鮑氏南方古猿的發現給他們帶來充裕的經費。利基夫婦就在當地建立了永久性的營地。1960年，他們的大兒子喬納森在離鮑氏南方古猿發現地址不足一百米的地方篩選劍齒虎化石，卻發現一枚原始人的牙齒和趾骨。瑪麗隨後跟蹤發掘出腳骨，手骨，和頭骨化石。這個原始人已經習慣於直立行走。它的體型特征非常類似南方古猿，但是頭骨更薄，更圓。腦容量也更大，超過了有六百毫升。

對這種原始人的類別定性當時有很大的爭議。長期以來，古人類學界有一個針對腦容量的盧比孔界限的說法。當年，凱撒以跨過盧比孔河喻意著踏上不歸路。兩千多年之後的今天，這條河已經幹涸，消失了。在人類演化過程中，原始人的腦容量必須超過一個界限才能算成人類，踏上演化的不歸路。這個界限原來定在七百五十毫升，多多少少受到假冒的皮爾丹原始人的影響。路易斯將盧比孔界限降到六百毫升，並且將這種原始人定義為人屬，以達爾特曾經提議的能人來命名。能人被認為是會使用工具的原始人。事實上，更古老的南方古猿很可能已經懂得使用並且製造工具。1984年，約翰遜在奧杜威峽口找到更完整的生活在一百八十萬年前的成年女性能人的化石。她身高一米五，體重有三十五公斤。

到了上世紀六十年代，基於南方古猿和原始能人的發現，人類學界普遍認定非洲是人類的發源地。路易斯曾經來過中國進行學術研討。我沒有找到有關討論的記錄。因為當時中國的學術環境以及中國與西方的隔閡，我很難想象路易斯和中國學界能夠有多少共識。

1967年，利基考古團隊轉移到東非大裂穀位於埃塞俄比亞境內的圖爾卡納湖邊。路易斯六十多歲了。長期的野外考察讓他得上嚴重的關節炎。身體狀態也大不如從前。路易斯就讓他和瑪麗的二兒子理查德帶隊。他自己隻做幕後指導。理查德對考古毫無興趣。理查德在十六歲時就輟學，甚至沒有拿到高中文憑。他隻是借著父親的名聲和工作便利，做些東非草原遊獵導遊的生意。理查德起初並不喜歡這次探險。他畢竟是一個新手，總感覺到同行的壓力。但是，他得到肯尼亞人基穆的幫助，很快在奧莫河邊找到原始人化石。在一次利用直升飛機的勘查中，理查德真正了解到圖爾卡納盆地這片富有化石的地方。1968年，理查德可以說是從父親那裏搶走了一筆經費，重返圖爾卡納湖區。同一年，理查德認識了英國的解剖學家米芙。兩人產生了感情。不久，理查德與妻子離婚，在第二年與米芙結合，幾乎重複了他父親的人生經曆。

在圖爾卡納盆地，理查德在沙地裏找了完整的鮑氏南方古猿頭骨。但是他的更重要的發現來自1972年。他的團隊在圖爾卡納湖東邊庫比福拉溪穀上發現一堆碎骨化石。一位眼尖的助手認出其中的一塊原始人骨片。米芙用上好幾個星期的時間，耐心地把這一百五十多片化石拚接出一個原始人頭骨。它的腦容量達到八百毫升。理查德認定這是一個新的原始人種，被稱為魯道夫人。發現地圖爾卡納湖原先稱為魯道夫湖。這個頭骨化石有一百八十萬年的年齡。估計那時的魯道夫人男性平均身高一米六，體重六十公斤；女性身高一米五，體重五十公斤，個體在整體上要比能人大一些。1972年，路易斯在巡回學術演講的倫敦站時，突發冠心病去世。而在同一年，理查德帶著魯道夫人頭骨來到倫敦展覽，獲得普遍的讚譽。理查德像他父親一樣善於推銷自己。利基家族傳奇的火炬從路易斯傳到了理查德手裏。

—寫於2023年1月15日（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