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哪裏來 10》

如果將Y染色體上的基因對比研究擴展到全基因組，我們可以得到更多人類演化的信息。人類的DNA雙螺旋遺傳物質卷曲在小小的細胞核裏，總共有三十億對堿基，拉直之後有兩米多長。這些堿基對組成兩百多萬個基因，其中隻有兩萬多個基因具有功能性，其餘的大多數都是無用的垃圾基因。人類的第一個全基因組測序總共用了十三年時間，成為2000年的千禧年重大科技成就。今天，技術的快速進步讓基因測序縮短到僅僅幾個小時，也促進了人類學的研究。對非洲以外人群的基因對比結果顯示他們的共同祖先出現在七萬年前左右。而對包括非洲人在內的基因對比又表明現代人類的祖先出現在三十二萬年前。這是人類演化中最近的智人人屬的開始。我們都屬於智人。

1967年，理查德在他人生的第一次考古探險中，就在奧莫河岸邊發現了智人頭骨化石。頭骨距今有十三萬年。1997年，懷特的團隊在阿法河穀地區發現了三具智人頭骨。它們有十六萬年的曆史。它們的麵部像現代人一樣平整。智人的腦容量達一千四百多毫升，甚至高過現代人類的平均腦容量。看來，智人的腦容量在十多萬年裏沒有太大變化。2017年，又有智人頭骨化石在北非摩洛哥的中部被發現。它們可以追溯到三十萬年前。這和現代人類基因研究的結果很吻合。智人的時間線索也就可以確立下來了。

將基因技術運用到古代生物就形成了一門新的古基因學學科。其中，帕博做出了奠基性的，突破性的重大貢獻。1944年，前蘇聯入侵愛沙尼亞。帕博的母親凱琳離開家鄉，逃難到瑞典。她受過化學的專業訓練，就在一個生化實驗室裏幹活，和已婚的伯格斯特隆教授產生了戀情，在1955年出下了帕博。伯格斯特隆因為發現前列腺素獲得1982年的諾貝爾生理學和醫學獎。曆史上共有七例父子兩人都獲得過諾貝爾獎，不在少數。但是帕博並不認為父親對自己的人生和科研有多少影響。帕博一直和單身的母親生活在一起。他應該很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個父親。每個星期六，伯格斯特隆就會謊稱去工作，其實是帶幼年的帕博到沒人注意的林子裏玩耍。伯格斯特隆的妻子也是知情。但是她從來不在星斯六往實驗室打電話，一直保守這個秘密。伯格斯特隆的婚生兒子直到2004年父親去世前不久，已是一位知名的企業家了，才得知還有一個同年出生的同父異母的兄弟。

帕博從小對史前文明和考古充滿興趣。他進入大學後，本來主修埃及學。但是因為課科設製很枯燥乏味，帕博改修醫學。但是考古研究一直是他的夢想。在博士生期間，帕博專門去德國的博物館，從木乃伊上提取古埃及人的DNA樣本來研究。1987年，帕博得到歐洲分子生物學會的資助，來到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在威爾遜的小組做博士後工作。當時，威爾遜的人類線粒體基因的研究產生巨大的大眾影響。帕博的科題是對已經滅絕的原始斑馬的基因進行測序和分析。

帕博是雙性戀。他對自己的性傾向很坦率。一直以來，歐洲大陸社會比美國更開放，更寬容。當年美國物理學會邀請薜定諤來講學。薛定諤表示他的妻子和情人將與他同行，並且希望學會能夠資助三人來往美國的旅費和住宿。這個要求讓美國學會大為吃驚。這位知名物理學家的出格行為肯定會在美國公眾引起不適的反應。最終美國物理學會取消了這個邀請，卻讓薛定諤心裏產生了芥蒂。在美國期間，帕博認識了一個有男孩子氣的女生維吉蘭特。1990年，帕博回到德國，成為慕尼黑大學的正教授。維吉蘭特也一同隨行。兩人成為一生的伴侶，但是直到2008年才正式結婚。九十年代，東西德統一之後，德國計劃振興東德地區的科技。帕博利用這個契機，於1997年在萊比錫成立了馬普進化人類學研究所。帕博在這裏作為所長工作至今二十多年，產生出多項重要科研成果。2022年十月初的那天，帕博獲得諾貝爾獎的消息傳出來不久，他的同事們惡作劇似的將他扔進研究所近旁的池塘裏。想必帕博平時為人謙和，研究所的氛圍既平等又自由。

—寫於2023年1月25日（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