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三十年前高三時有這樣的念頭,如果不去讀物理的話就去上美院。現在想著這想法很是有些稚趣。如今在工作上多多少少免不了觸及到物理。至於書法,在跨過太平洋之後的二十年裏,卻沒有提筆認真寫過練過字了。即使如此,期間依然沒有終止對書法的斷想和感悟。而今已是“白發宮女在”,卻不妨“閑坐說玄宗”。追憶一回過去的時光。
大概每人小時候都有學寫毛筆字的經曆。寫字從描紅開始。這也經常是暑期作業的一部分。我會在兩三天裏做完。要求不高,不講究執筆的姿勢。最有成就感的時候是能將撇或捺一筆填充完成而沒有墨跡越出輪廓線。
終於有一天父親要看著我寫字了。他有一個筆記本。插頁裏有毛澤東主席的詩詞和語錄,用的隸書印刷體。布置給我的任務是臨摹這些詩詞。至今我還覺得這是父親對我做了壞事的懲罰。但這成為我第一次了解到隸書。知道了蠶頭燕尾的寫法。知道了蠶不並頭,燕不雙飛的規矩。這也算是我的書法啟蒙,在某個下午的小凳上完成。
隸書是由秦至漢的書寫字體。具代表性的《曹全碑》筆意清晰流暢,字體舒展雋秀,成了隸書的經典範體。而直到清代,隸書的作品並不多。其實所謂書法也就是寫字的方式,信息傳遞的載體。在文字掌握在少數人的古代,書法是士大夫用來取悅同僚,上司,和皇帝的方式,再寄托著自己對結字排句成章的美感上的追求。隨著字體的不斷演化,隸書隻是曆史。要等到明代知識文字的普及和紙張印刷的發達,書法作為大眾藝術才能發展。才能有文征明,徐渭,和傅山。書法除了表意表形,也能表趣表情了。隸書在清代複活,由隨清代金石學的時尚而轉變。揚州八怪之首的金農能寫漢韻十足的隸體。而他首創的漆書,有如油刷般缺少轉折的短促筆法,在各種書體裏也隻能用隸書來表現。
當代的隸書書家該是劉炳森了。在北京讀書時,常能見到他書寫的招牌字匾。中正規範的風格(還有啟功的楷書)正適合北京作為首都的形象。劉炳森的隸書橫粗豎細,但仔細地保持平衡。筆劃之中波折帶有動感,但墨色濃厚讓字體顯得凝重。
大學時還收有陸維釗的一本集子。那聯“還家千裏夢,為客五更愁”的帖子撕下來,貼在床頭時時能看到。字體遒勁,很難想象這是八十高齡的書家寫的。以後再接著談陸維釗。
小學課本多用宋體或仿宋楷體。所以也就照著寫,做作業。寫著寫著就像了。一直以為宋體是秦檜發明的。最近在網上看到秦檜的書法。差得很遠。想必是個謬傳了。
--寫於2016年12月31日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