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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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天一覽樓》1冊7章 (5 ) 洋河酒

(2023-10-10 13:45:33) 下一個

第07章 三房一子 崔開元成長歲月(5 ) 洋河酒

不但心想事成,還升了軍銜,大家夥要崔叔仙請客,他當然樂意,高高興地興地答應下來。    

南出泗陽城二裏地,有個新袁小鎮,那裏的羊肉宴出名。崔叔仙還想讓大家喝點酒,但不便張揚,就在離開部隊有點距離的新袁請客。

朋友都邀來了,十幾個人,坐了兩桌。每張桌子上,都擺著一壇洋河大曲酒。這種白酒,就產於江蘇泗陽的洋河鎮。

在崔哥小時候,高郵、揚州這一帶煙酒商店的貨架上,隻陳列著兩三種白酒,洋河大曲是一定有的。另外還可以買到雙溝大曲,出自江蘇泗洪縣的雙溝鎮。再有就是各地自產自銷的廉價酒,像是在高郵最為多見的“二兩五”。

那時候,常聽大人們討論酒的優劣,有人說洋河好喝,有人更喜好雙溝。我嚐過,都不如汽水好喝。改革開放以後,經濟活躍,生活品質提高,洋河酒變得異常緊俏,甚至到了一瓶難求的程度。那幾年,要是誰有一批洋河酒在手,倒手就發財,市場中假洋河也就開始泛濫成災。人們這時發現,前些年都沒把洋河大曲當回事,卻不料現在想喝卻有點困難了。又過了一些年,能買到洋河酒了,但其價格不斷上漲,到今天已上升近百倍。

崔叔仙請客的時候,洋河大曲不貴,洋河鎮上的聚源湧酒坊有大量存貨,花一塊大洋就可以買一大壇。

當兵的要打仗,沒特殊情況不能多喝,否則會被關禁閉。每人倒上半碗意思意思,崔叔仙本人也是如此,何況他平時就不太好酒。

大家喝著酒,撕扯著羊肉,吃得很高興。王修身問崔叔仙,他到上海後打算怎麽發展。崔叔仙表示:“現在都說青紅幫名震天下,我想尋求加入這個幫會的機會。”他解釋道:“我以前在川沙就因為這個事情吃過虧,這次一定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問題是我對幫會了解甚少,很想加入卻沒有門道。真是一籌莫展!”

王修身一聽大笑,道:“這有何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崔叔仙有點不信自己的耳朵:“啊?你是說你就是幫會的人?”

“不僅我是,介屏兄也是。他是‘通’字輩的,輩分高,讓他給你講一講。”

戴藩周說:“好!”他放下筷子,開始講解:“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我來簡明扼要地介紹一下。人們常說青紅幫,其實它不是一個單獨的幫派。青是青,紅是紅。紅就是洪幫,又叫洪門,就是以前的天地會。國父孫文,還有像黃興,陳炯明這些人,都是洪門中人。而青幫的前身是漕幫,上海的三巨頭,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都是青幫的。這三個人各有來曆。黃金榮年輕時就在在法租界做‘包打聽’,因為能幹,後來就當上了督察長,並在上海勢力坐大。為了擴大影響力,他對外宣稱自己是青幫大佬,還是‘大’字輩張仁奎老太爺的門生。其實呀,他沒有正式地擺過香堂。青紅兩幫的規矩有點怪,洪幫的規矩是‘許賴不許充’,青幫的規矩正好相反,叫‘許充不許賴’。也就是說,黃金榮隻要守青幫規矩,冒充的也不管你,但你要是哪一天又否認自己是青幫的,就不合規矩了。不過,冒充不是個好辦法,一輩子都被人看成是個‘倥子’,也就是說幫會內部並不真正認可他。可黃金榮不一樣,他雖是‘倥子’,但還是能坐穩‘通’字輩大佬的交椅。這就要說到他跟蔣委員長的關係了。”

崔叔仙問:“他跟蔣委員長還有關係?”

“對,蔣委員長從日本回來後,曾經在上海交易所做投機生意,沒想到賠錢了,債主們整天追著他討債。後來有人給了他出了一個主意,讓他拜黃金榮為“老頭子”,這樣就可以擺平麻煩。於是,蔣委員長就成了黃金榮的“悟”字輩門生。麻煩自然就得到了妥善解決,而且黃金榮還送了蔣委員長200塊大洋,資助他到廣州去見孫中山。等北伐軍打回上海時,蔣委員長去看望黃金榮。黃金榮不敢再用青幫中師徒間的稱呼,還把當年的門生帖子還給了蔣委員長。老蔣拿走了帖子,但送給黃金榮一塊懷表。他常常拿這塊表出來炫耀,從此旁人就不敢再提他“倥子”的事了。

戴藩周停下來,吃了一塊羊肉,接著講:“辛亥革命以後,上海的青幫就是‘大’字輩當家,說的就是我的‘老頭子’張仁奎,又叫張鏡湖。雖然張嘯林也是‘通’字輩,但他不是張仁奎的門生。他拜的是杭州的‘大’字輩老頭子樊瑾丞。杜月笙是‘悟’字輩,輩分就低一點,他的老頭子叫陳世昌,也是張老太爺的弟子。杜月笙收的弟子就是‘覺’字輩,那就更低了。說的有點亂,簡單一點來說,現在上海按輩分排就是‘大’,‘通’,‘悟’,‘覺’。大概就是這麽個樣子。”

崔叔仙點點頭說:“基本上弄清楚了。那麽,我應該在軍隊裏拜師,還是到上海去拜師呢?”

戴藩周回答:“你既然要到上海去,當然是到上海去拜‘老頭子’比較好。在上海,我可以幫你找一個‘通’字輩的大佬出麵,收下你為弟子,應該不會太費周章。”

“那太好了!謝謝戴副師長!可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啊?”

“哎!有什麽不當講的,但說無妨!”

“我是想,既然要到上海去拜師,何不直接去找張仁奎老太爺,請他收我為徒,豈不更好?”

“這···,這個事呀,本來還可以試一試,隻是現在很難,幾乎是不可能的。”

“此話怎講?”

“張老太爺的徒子徒孫已經是數不勝數,一般人他是不收的。你崔叔仙即便不能算一般人,但要進他的門也不容易。這件事說來話長,杜月笙在上海崛起,打下了上海灘的三分天下。自從他有了呼風喚雨的本事後,便暗中透過消息給幾位 ‘大’字輩的大佬,請他們慎重收徒。要是需要用錢,找他杜月笙就是了,但不要弄得隨便什麽人跑到上海來,杜老板都要叫他們一聲 ‘爺叔’,未免尷尬。為了給杜老板麵子,張老太爺已經放話出來,說他不再收徒了。”

崔叔仙麵帶失望地問:“真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嗎?能想個什麽辦法爭取一下嗎?”

戴藩周想了想,緩緩說道:“辦法總是有的,可以試試看,隻要你不怕麻煩。”

“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怕麻煩!請告訴我該怎麽做。”

戴藩周說:“按青幫的規矩,拜師必須要有兩位同門弟兄介紹。我可以算一個,關鍵是另一個介紹人。這人倒是有一個,或許他肯幫忙。他以前是張宗昌的第十軍軍長,叫杜鳳舉。直魯聯軍戰敗後,第十軍被白崇禧收編,他現在就住在上海。杜軍長不但是張老太爺的心腹,還是他的山東老鄉。我可以寫一封信給杜軍長,探探他的路子。如果他肯幫忙,或許張老太爺會答應。老頭子收你做他的關門弟子也說不定,就看你的運氣如何了。”

於是戴藩周寫了一封信,把崔叔仙吹捧了一番,寄到上海。

就在等回信的當口,高郵來電報,崔瑞亭病亡。崔叔仙急忙趕回高郵料理父親的後事,按照老父生前願望,將他安葬在高郵湖邊,遙對菱塘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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