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博客
詩歌，小說，小小說
“世上最不好的工作就是牙醫，天天看臭嘴。”反方說。
“世上最好的工作就是牙醫，人人住豪宅。”我說。
離開北京前，又去了一次東來順，老實講有些上癮。
以殘缺的牙咀嚼羊肉，有些力不從心。好在他們的手切羊肉嫩，還咬得動。一定要治好牙，才能感覺鮮美的羊肉，我暗自下定決心。
回到新西蘭，先吃一頓涮肉。老實講，這裏的羊肉比東來順粗糙多了，感覺嚼不動，去治牙吧，味覺與美食督促著我。
在奧克蘭Otahuhu, 這個我剛到新西蘭住過的區，以胖胖的波裏尼西亞人聚居區聞名。
“最大限度讓你舒服”診室就坐落在這裏。
按照預約的時間，我推開門，帶著頭巾的女穆斯林前台微笑的迎接我。她秀美的牙齒讓我有一種信賴感，這是多吃羊肉的緣故吧，我立刻感覺到東來順的涮肉味兒，那個香。護士拿出一個“表哥”（表格）讓我填（國內最欠缺的），主要是看你以往的病史和目前吃的藥。
填完表後進到診室，一個大胡子黑人醫生進來，讓我一驚。一般印象黑人牙好，但學習不好。那麽這個黑人學習好，牙一定不好吧。還有，他親老婆的時候，是否把她紮得滿嘴鮮血，斑痕滿臉？我努力想透過他的胡須看他的牙齒，但沒有太陽的森林永遠看不清樹根。
他看完我的牙齒CT說到，由於我的缺牙間距比較小，建議種一顆牙，然後修複那顆感染的牙，做一個冠，把種植牙的冠和這個牙的冠都做的大一些達到無縫連接，這樣最經濟。
“一顆種植牙能咬肉嗎？”我問到。“我保證你可以咬動山羊肉。”他微笑的回答，透過胡須的話語有很強的穿透力。
聽到僅僅種一顆牙，而且保住我現有的牙，我感激地望著他，覺得他茂密的胡須全長著智慧，需要的時候如諸葛亮的錦囊妙計般摘下一根即可，頓時有了留胡子的欲望。
有錢人一定娶漂亮的女人，他老婆也在這裏工作吧，我猜。
離開的時候努力看了所有工作的女性，沒有一個人臉上有疤痕，看來他老婆不在這裏。
回到家後，郵箱裏發過來谘詢賬單，我一邊心疼地把錢付了出去，一邊狠狠地為自己沒有問種植牙的品牌拔了一根胡子，算是懲罰自己吧。
我約的第二個診所名叫“微風拂麵”。那天的風冷冷的，透過我缺牙的縫隙吹進嘴來。有病還要花錢的感覺真是不好受，心裏心外都是冷。
進了診所倒是熱熱的，亞籍女前台給我了“表哥”去填，然後還倒了杯咖啡。
喝著免費的咖啡，我的心熱了。
當一個印度女牙醫讓我進診室，我心裏又咯噔一下。聽人家講過手術是耗體力的活，所以應該是男性來做，同時感覺滿嘴咖喱味。
她看完我的片子，給出方案：“種兩顆。那顆病牙連冠都不做。” 這樣既可以吃飯了，又不用花多餘的錢。問為什麽不能僅種一顆？答：“因為壓力（這裏還有力學原理）”。兩個醫生答案一致的是，必須要拔牙後等3個月愈合期才做（中國醫生不管這些）。
“為什麽不能保住我那顆牙根感染的牙？” 我心裏呐喊著，嘴裏嘟囔著說出。答：“很難治，我的一個牙也是這樣，最後拔了。” 醫生的牙都保不住了，何況我的呢？一陣悲涼，湧上心頭。拔胡須地方的疼痛提醒我上次忘了問到的問題：“請問種植牙是哪國的？”“韓國的。” “不，我要瑞士的。” 對國內市場的研究讓我脫口而出。“可以，我有Nobel Biocare。” “就是它。”我答到。這裏的選擇的確比國內少很多。
臨了弱弱地問一句：“種完牙可以吃咖喱雞嗎？”“你可以吃咖喱羊。”女醫生笑著答複我。
出診所後，風依舊寒冷，感覺留的胡須保住了漏風嘴的溫暖。不禁感謝起大胡子來。
第三個診所名字叫“讓你微笑”。到底是治完牙後你笑，還是醫生望著鼓起的荷包笑，我想是後者吧。
填完“表哥”後，醫生是個中國大男孩，有30歲左右。看完我的牙齒CT後，給出方案：
1 要拔牙後6個月才能種植，因為這樣骨頭愈合最好。
2 把牙根感染的牙全拔掉，甚至右邊要種牙，左邊的牙病也要先治療，即要滿口牙沒有任何牙
病後才種植，理由是同口腔牙是一體的。
3 沒有必要做牙根感染修複治療，拔！就像老式汽車，沒有修理的必要。如果不拔，那麽病菌
會像艾滋病毒般地感染到種植牙體，就麻煩了。
聽著蠻有道理，但是也是最徹底，最殘酷的方案。
4 方案是最前，最後種兩顆，中間搭橋，共四顆。
5 推薦韓國osstem的，因為它是亞洲第一大品牌。
問：“為什麽不是瑞士nobel biocare的。”答：“原來這個品牌很好，但是出了些事故，所以不推薦。”是給你的價格不好吧，我小肚雞腸地想著。
一直覺得種植牙分種植體（手術）和牙冠兩個部分。種植體最重要，人命關天，但是牙冠不重要，問：“是否可以這裏做種植體，國內做牙冠（因為省錢）。”答：“最好一個地方做，否則以後維修很麻煩。”（屁話，你就直說錢一家賺完最好，我雞賊般地想著。）
出了診所，太陽高掛，沒有風，照在身上暖暖的。想到要拔兩顆牙，我卻感覺寒意陣陣習來。把玻璃門當鏡子，我狠狠拔下兩根白胡須，讓它們隨風飄到診室的窗戶上，好像對我招魂說：“兩顆，兩顆，白毛又長。”媽的，何時我的牙齒可以像胡須一樣再生。我懷著疼痛離開。
夜裏，突然有了詩意
沒什麽意義
（文/雙邊散人）
蒼穹像個乳房
一會膨脹
如張狂的野馬
誇張地滿弓奔跑
一會幹癟
推倒的帳篷
把過往排空
活在裏邊的我們
什麽都不是
墓碑沒有被人讀過
蟲布滿軀體
不要懷念來過
其實沒有什麽意義
如果激起過漣漪
我甘願當那浮萍
被推著
輕輕飄蕩
其實人生也如牙齒，失去了就得不到了，怎麽修補都不如原味，珍惜友情，珍惜牙齒吧。想得上火，嘴唇起泡，在胡思亂想中我睡了過去。
朦朧中上帝又帶著滿口種牙，滿臉胡須，微笑地走到床前，帶著關愛說道：“別發愁費用，錢是為自己服務的，哪種方案都可以讓你吃東來順，隻不過有的可以吃10年，有的可以吃到死。” 我不解地問：“請問哪種可以吃到死？”答：“看運氣。”“什麽？連你都選不出來，那麽你是哪裏治的？”我問到。“選擇太多也許是壞的，不是嗎？你自從出國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上帝笑臉頓無，搖身一變，成為一隻長著巨角，滿嘴鋒利的種植犬牙的羊，一口咬住我的胡須扯下一撮，鮮血直流。它邊咬邊惡狠狠地說道：“讓你再吃羊肉。” 我躲避中一個翻滾落到床下，醒了。嘴磕到地上，把唇上的潰瘍包戳破，血流了出來，疼的大叫。也是，哪個國人拔牙後等半年再種植？又有哪個國人等口腔所有的病都治好後才種植?人，賴皮狗般地活著也許是最好。
望著窗外滿天群星，突然想跳下去，一了百了。你一生中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活著。
更清醒些了，我咬住潰瘍的紗布總結一下：
我是左邊上牙倒數1234牙的毛病。其中1是很久就拔掉的。2做了牙冠，3缺失，4做牙冠。2-4做的橋接Bridge.由於4的斷裂，拔出殘根後空缺，牙冠不能用了。2還在，但是根部有感染。
同時我右邊上部最後一顆牙根部也有炎症。按照牙醫的說法，牙根感染是絕症，隻能拔牙。
為什麽會感染？為什麽老農民一輩子不刷牙而不掉牙？要知道我每次吃完食物就用衝牙器，為什麽 還保護不好。倒是一個中國醫生解答了我，原來人的牙齒由基因決定，15歲左右定型。好的基因不管你怎麽不護理，也沒病。反之，無論你怎麽小心護理，也是白搭。所謂：“前半生吃肉，後半生喝湯。”就是這個道理。
那麽我的後半生隻能是羊，吃草嗎？我憤憤不平地想著。又想到好友總是不愛惜牙齒，從不洗牙，用牙開酒瓶子蓋，一頓飯可以吃一個肘子。為什麽他的牙不掉？我不懷好意地想著。
目前的方案有以下幾個：
1 大胡子蘇丹醫生
在3，4處中間種一顆牙，加大牙冠。修複2，並加大牙冠，與種植無縫連接。
2 印度女醫生
3，4處種兩顆，留著2不動，何時脫落何時算。
3 中國男醫生 把2拔掉，然後1，4處種植，中間2，3 做橋接。
那麽中國醫生與國外的差別
1 不問病人病史。
2 不管拔牙後骨頭的愈合期。
3 粗暴，隻要有理由，全拔。
4 盡量多種，因為可以多賺錢。
5 不會跟病人多講一句話，覺得沒義務和必要。
6 牙科門外排不完的隊，所以以屠宰場的速度對待每個病人。
7 所謂的保修，就是個笑話。因為如果術後出事了，可以找到比我胡須多的理由搪塞。
關於種植體，又冒出了一個韓國osstem。我一查，它在深圳開了個子公司，但是北京的牙醫沒有推薦它的，看來市場推廣很重要。對於在國內的病人，我現在建議就用韓國的，因為性價比最好，質量看來是沒得說。
到底哪種方案好？我困惑了。被羊咬的，感覺東來順離我越來越遠，也希望能有專家給我個答案，我以每天拔一根胡子的速度求解。同時發個毒誓，如果牙可以治好，再也不吃羊肉了。
年齡大了，種牙不牢固。該種，趕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