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事件留給粟裕、葉飛的餘波

 —— 解析令粟裕大將詬病一生的南陽事件（4）

（本文上接《閑聊埋藏在葉飛、粟裕恩怨背後的葉飛左腿中彈》）

 南陽事件給葉飛留下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是可以想見的，葉飛從此在餘生中與粟裕再無私人交往。——生死係於一線的宿怨， 如此結果實屬尋常。

但命運總喜騷人癢處， 二人在南陽事件後世緣仍未中斷， 公事上的聯係還相當緊密， 兜兜轉轉， 葉飛竟然又成了粟裕最出名的部下。

  公平地說，軍事天賦高、確實能打固然是葉飛功名成就的最重要的原因， 但也不能排除有 粟裕因對葉飛一直心懷某種歉疚、有意給他吃偏飯的因素，客觀看，粟裕麾下那些著名戰役，除了淮海戰役時葉飛生黑熱病未參加外，凡是 有了立戰功的良機， 都能看到葉飛肩負其重， 而粟裕作為葉飛的上級，如果懷有因私怨而讓葉飛坐冷板凳的心機，葉飛是很難做到這一點的 。 —— 總之， 粟裕手下三虎將中葉飛軍功最高，也成了三虎將中唯一評為上將的人。

不唯此也， 軍事上 出了問題，粟裕也肯站出來為葉飛擔責，最著名的就是發生在1949年10月的金門戰役，那是中共軍史上不多見的一場大敗仗，  葉飛作為戰役指揮是主要責任人， 而在1950年5月三野在南京召開軍長參謀長會議上， 粟裕卻主動承擔了金門失利的主要責任。

粟裕為人的官場情商不高 ，南陽事件後粟裕被劉英軟禁， 後來兩讓司令，似乎都可以讓我們得出粟裕勇於任事而怯於處人的特色  。但粟裕禦下則非常溫厚 ，1946年粟裕為說服張鼎丞（那時是粟裕的上級）、譚震林等放棄海安， 一個晝夜狂奔300裏，最後50裏騎自行車， 因警衛員騎車技術不如粟裕， 粟裕就自己蹬自行車，讓五大三粗的警衛員土財主般地坐於車尾 （粟裕單兵能力應該是中共元帥大將中最棒的），一時傳為佳話。 據說葉飛等高級將領如與粟裕軍事意見上不一致， 葉飛等是可以直言相爭的。 而粟裕也並不以為悖， 更極少疾言厲色。

唯此， 南陽事件並未對葉粟關係在中共建政後的曆次風波中再生事端。據葉飛回憶錄記載， 1958年1月他在上海開會時曾偶遇李富春，李專門問起了南陽事件，  並建議 葉飛應將此事上報毛，但葉飛明言他後來卻從未向毛談及此事。

 這看似閑來的一筆實際頗不尋常， 李富春是毛最鐵杆的親信， 毛又是那種最喜抓部下小辮子、善於使過的弄權祖師， 則李富春之建議葉飛向毛匯報南陽事件， 是否內藏毛隱秘不宣的玄機？聯係到58年粟裕之終被整肅， 真有點山雨欲來的氣象， 耐人尋味。

從公開資料看，  在1958年整肅粟裕的風波中，葉飛似乎也並沒有因為與粟裕的宿怨而秉承上意揭批粟裕， 更沒有借機大肆撻伐落井下石， 而是保持了沉默。

（不過，在這一點上， 我尚有某種存疑， 因為也有零星文字提及葉飛說了對粟裕不利的話，但語焉不詳，找不到出處，  博識者有以教我）。

如這確屬史實， 則我們也可結論葉飛的人品難能可貴。因為當時情勢是很難做到這一點的。 當時因為三野批粟批不動， 站出來要求人人過關揭發粟裕，與粟裕劃清界限的人，正是當時新四軍名義上的老大陳毅。 那時候饒漱石已倒台， 粟裕又挨整，陳毅是新四軍名副其實的旗幟。

而且，   陳毅動員大家揭批粟裕，絕非敷衍走過場， 而說得上是竭其所能不留餘地， 他除了在千人大會上做長篇專題發言，還一個一個找新四軍老部下個別談心， 胖帥是出了名的口才極好，舌吐蓮花，據說他做政治報告， 一講就能幾個小時，葷的素的一起來，循循善誘，生動有趣，  一眾聽眾常常被他講得歡聲雷動，如醉如癡，大家有興趣的可以看看陳毅的演講稿，那還是刪去了葷腥的潔本，照樣動人，可見陳毅是中共最傑出的演講家這個頭銜名下無虛。

有陳毅做揭批粟裕的急先鋒， 再加上主持會議的彭總的威勢，  旁邊還有老謀深算的聶帥上綱上線地敲邊鼓，如此 聲勢濤濤， 給與會者施加的壓力之大是可想而知的，中國政治是講究山頭的， 因為山頭意識讓大家的爭名奪利有了最親切的歸屬感。再加上陳毅素來對葉飛不薄， 郭村保衛戰還可以說是救過葉飛的命， 按照常情， 即使 葉飛在整肅粟裕大會上順大流不痛不癢地揭批幾句，也是可以理解的。而葉飛卻能不為陳毅所動，對粟裕這位有宿怨的落難人仍能秉持不落井下石的風格， 這在跟風追屁一心名位的中共高官群中， 稱之為人品可敬而高貴可謂恰如其分矣。

附視頻：細說1958年粟裕大將被整肅之謎18—— 聶榮臻送給葉劍英一件特別的禮物// 毛蔣馭下有同風//粟裕如何得罪了聶榮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