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量子糾纏的男人

我命由天不由我?天是什麽?我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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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我成了孤魂野鬼

(2025-05-17 12:03:12) 下一個

一個冥想者的喃喃自語,關於一句真話和它的代價。

 

2020年春節,疫情剛冒頭,我被拉進一個微信群。那是個名叫“法一精英班”的群,裏麵是二十多個大學法律係的老同學。有混成大律師的,有當上檢察官的,還有幾個轉行炒股做生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我叫秦律,唯一一個移民美國的家夥。

五年前,我在群裏說了句“不一定是美軍把病毒帶到武漢,可能是自然傳播”,從那天起,他們不再叫我秦律。

我成了群裏的“黑名單”。

不是被刪的那種,是被“永久封印”。

 

我不是那種愛在群裏刷存在感的人。白天在洛杉磯法院當法律助理,晚上便利店打工,累得要死,回家隻想刷刷手機,看看老同學混得咋樣。

那陣子,國內瘋傳“新冠是美軍2019年軍運會帶到武漢”的說法。群裏幾個同學聊得火熱,截圖、視頻齊上陣,連一個穿迷彩服咳嗽的黑人士兵都被說成“病毒之父”。

我隨口說了句:“這種事得有證據,病毒傳播有很多可能,不一定是人為的。”

然後,一切都變了。

幾分鍾後,有人回:“秦律,你是不是被美國洗腦了?”

接著又有人說:“你在美國,說話注意點,別給我們灌輸什麽。”

三十秒後,我被踢出群聊。

沒有通知,沒有告別,像個陌生人。

 

五年了,我再也沒能回去。試著加過幾個老同學的微信,想解釋,想寒暄,甚至小心翼翼地道歉:“那天可能我說得太直了。”

他們總是沉默幾秒,然後禮貌地說:“不是你的問題,我們理解。隻是……有些事還是保持距離好。”

我像個幽靈,遊蕩在他們的朋友圈之外。看著他們曬孩子、曬升職、曬春節紅包,那個曾在課堂上激辯民法案例、熬夜寫判決書的秦律,好像從沒存在過。

他們說:“我們怕你把美國那套帶回來。”

他們怕我洗腦。

而我,隻想說句實話。

 

人類真奇怪,害怕一切“不同”。不同的意見,不同的語氣,甚至隻是不同的地址。

在美國,有人看我是亞洲麵孔,就把我當“病毒攜帶者”;在中國的微信群,我又成了“被美帝洗腦的間諜”。

有天夜裏,我夢見自己走在一條無盡的高速公路上。白天是舊金山灣區的陽光,晚上是長安街的霓虹。路燈照著我的影子,可沒有一個影子屬於我。

我在兩個世界之間,卻被兩個世界推開。

我成了“中間人”——沒有歸處的中間人。

 

有個老僧人說過:“說真話的人,注定與世界為敵。”

人類從出生就愛畫線:南方人、北方人;窮人、富人;我們、他們。病毒來了,災難來了,死亡來了,這些線本該模糊。可他們卻用這些線,把心牆築得更高。

誰能想到,一場疫情不僅讓人喪命,還葬送了無數本就脆弱的信任。

對有些人來說,“真相”不是目的,隻是站隊的籌碼。

他們不在乎你說得對不對,隻在乎你是不是“我們的人”。

 

我不再惦記那個微信群了。

後來我明白,那個群早就不是我的“法一班”。我懷念的,是課堂上爭論“法無授權不可為”時的熱血,是夜裏吃泡麵聊法治與人治的夜晚,是畢業照裏男生站後排、把鏡頭留給女生的默契。

那個群,早就散了。

剩下的,隻是一群被恐懼綁架的影子。

 

在洛杉磯法院外的長椅上,我常一個人發呆。有次冥想時,我仿佛聽見有人輕聲說:“你不是孤魂野鬼,你隻是比他們早醒了一步。”

我笑了。

在美國,我是個遊魂。但不是漂泊無依的那種,而是願意為心裏的那點光亮繼續走下去的魂。

我回不了那個群,但我可以讓自己成為一個“群”——一個能包容不同聲音、尊重每個想法、不用恐懼定義歸屬的地方。

 

故事講完了。

你可能覺得,這不過是個被踢出群的小事,不值一提。但在我眼裏,這是人類痛苦的根源:

不是科技落後,不是製度崩壞,而是我們不願聽彼此的心。

在地球的某個角落,有人因為一句真話,失去了所有熟悉的聯結。他成了“孤魂野鬼”,不是因為沒人愛他,而是因為他的聲音,不被允許再被聽見。

你,願意聽嗎?

——寫於洛杉磯一間廉租公寓的窗邊。窗外的陽光,像極了五年前那個群頭像裏的金色印章。

突然想到一個人的榮耀有時是被一群人列為異議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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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花茶 回複 悄悄話 道不同不相為謀,誌不同不相為友,圈子不同別強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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