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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十字軍東征是防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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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回顧:十字軍東征,一部被顛倒的歐亞血淚史

 守望者精選 守望者精選 2018-09-04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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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明:

 

 

筆者堅決支持各族群的和平共處,維護開明友愛的共同家園。堅決反對激化矛盾、妖魔化特定群體和製造分裂。正視曆史與極端主義思想的危害有利於保護所有中國公民的安全,無論什麽信仰或民族,同時也保護和平與穩定的生活環境,進而維護國家統一與長久繁榮。

 

本文為結合《十字軍東征,一部被顛倒的歐亞血淚史(上)(下)》的完整版,同時考慮到許多讀者提出了關於十字軍與拜占庭的張力與衝突的問題,因此補充了部分內容。

原文地址:http://www.crisismagazine.com/2011/the-real-history-of-the-crusad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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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一提起“十字軍”,恐怕很多讀者的印象是野蠻、落後、腐化的中世紀教會對開明、多元、富裕的中東的入侵。然而在曆史上,如果沒有十字架的東征,歐洲文明將會不複存在,世界曆史也將改寫,這已經被越來越多的學術成果證明。今天我們編譯校對了一篇談十字軍東征的曆史意義的優質文章,在國外引起過廣泛關注。文中回顧一段段中世紀的戰爭曆史的用意決不是希望再次上演宗教戰爭,而是因為隻有正確認識曆史並且吸取教訓,我們今天才能正確麵對極端主義的威脅,堅決走理性、法製反恐道路,從而避免以前曆史上的大規模的動亂與殺戮。

 

 

在進入正文前,這裏有一個視頻將十字軍東征與穆斯林征服放在一個連貫的曆史邏輯中進行綜合對比,主講人是著名伊斯蘭問題專家比爾·華納博士。歡迎觀看:

 

正文譯自頂尖中世紀史學家Thomas F. Madden(托馬斯·梅登)的文章《The Real History of the Crusades》(《十字軍東征的真正曆史》)。之前網絡上也有譯文,可是翻譯的不完整且質量欠佳,筆者在此進行二次翻譯與校對,並且補充了部分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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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梅登是一位美國曆史學家,曾任聖路易斯聖路易斯大學曆史係的主席,也是聖路易斯大學中世紀和文藝複興研究中心的主任。他被認為是十字軍東征中最權威的中世紀學者和專家之一。在“9.11”事件之後,他經常被邀請討論聖戰、中世紀十字軍東征和現代伊斯蘭恐怖主義之間的聯係的曆史專家顧問。

 

翻譯+校對:守望者

編輯:帆雲

 

正文:

 

前言:

我們中世紀學者習慣低調的生活,通常我們都在鑽研枯燥且無人問津的的年曆以及其他文件。在9/11恐怖襲擊僅僅幾天後,中世紀研究突然開始受到廣泛關注,我驚訝的心情可想而知。

      作為一名研究十字軍的曆史學家,我在象牙塔裏的寧靜時刻被記者、編輯、脫口秀主持人打破了。他們問到:“十字軍東征是什麽?發生在什麽時候?小布什在演講中用‘十字軍東征’這樣的字眼到底有多麽過分?”

        有幾次我感覺到詢問我的人已經知道問題的答案了(至少他們以為自己知道),他們隻是想找個專家來說出他們自己心裏想的。比如,他們常常讓我對“伊斯蘭世界對西方的合理怨氣”發表評論。換句話說,他們心裏認為:“現在的今天暴恐問題難道不是源於當年十字軍對寬容又高雅的穆斯林世界的野蠻襲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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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拉登就是這麽認為的,在他的各種視頻亮相中, 本·拉登反複強調美國的反恐戰爭是針對伊斯蘭的一個“新十字軍討伐“。        

 

但十字軍東征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是防禦戰。它們是對穆斯林侵略的直接回應——抵擋或防禦穆斯林對基督徒土地的占領。但前總統克林頓認定如今的衝突的根源來自於當年的十字軍東征。克林頓在喬治城大學的一次演講中回憶並誇大了十字軍於1099奪回耶路撒冷後對猶太人的屠殺,他指出中東的人們至今還對這個事件記憶猶新,並且心裏懷怨。但為何伊斯蘭主義者會對猶太人被殺趕到憤怒呢?(伊斯蘭主義者通常以仇恨猶太人出名)克林頓沒有給出任何解釋,美國的報紙也批評克林頓為了把責任都推到自己國家身上不惜搬出近1000年前陳年老事,但是沒有人質疑克林頓的基本前提的準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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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軍1099年奪回耶路撒冷

當然,不少嚴謹的曆史學家發聲質疑了克林頓的根本假設。在克林頓知道有十字軍東征之前,不少曆史學家就已經在盡力澄清被曲解的十字軍東征的曆史。他們不是曆史修正主義者,而是主流史學家經過數十年非常嚴謹、認真的學術研究的成果。而伴隨著9/11等伊斯蘭暴恐事件的不斷升級,他們的研究成果也越來越受到公眾的關注。

 

伊斯蘭的威脅

人們對十字軍的誤解十分常見。通常,十字軍東征被刻畫成由嗜權如命的教皇發起,由宗教暴徒衝鋒陷陣的一係列“聖戰”(高中曆史教科書就是這樣的內容)。十字軍東征被視為自以為義和不寬容的“範本”,是天主教曆史乃至西方文明的汙點,被認為是後世西方帝國主義的先兆。十字軍把西方的暴力帶到了和平的中東然後導致原本開化的穆斯林文化產生畸形,使其成為廢墟。史蒂芬·朗西曼(Steven Runciman)的三部曲著作《十字軍東征曆史》和由特裏·瓊斯(Terry Jones)主持的紀錄片《十字軍東征》都持這樣的觀點。作為消遣,它們都很有娛樂性,可惜作為曆史,它們都很糟糕。

那麽,十字軍東征的真相到底是什麽?首先,十字軍東征是對伊斯蘭暴力擴張的直接回應,十字軍力圖抵禦和收複穆斯林征服的基督徒的國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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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世紀的基督徒並非患有受迫害妄想症。穆斯林真的對他們展開了大舉進攻。雖然有和平的穆斯林,但伊斯蘭是在戰爭中誕生,也以同樣的方式壯大。從穆罕默德時起,穆斯林擴張的方式總是依仗武力的。穆斯林的思想將世界分成兩個部分——伊斯蘭之地和戰爭之地。基督教和其它任何非穆斯林的宗教一樣沒有可容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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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斯林統治下的穆斯林國家可以容忍基督徒和猶太人存在。但是,在傳統伊斯蘭裏,基督徒的國家和猶太人的國家必須被摧毀,他們的土地必須要讓穆斯林占領。當穆罕默德在七世紀向麥加發動戰爭的時候,基督教是在勢力和財富上都占主導地位的宗教。作為羅馬帝國的信仰,它橫跨了整個地中海,包括它的誕生地中東地區。因此,基督教世界成了最早期的哈裏發們的主要攻擊目標,並且在接下來的一千年當中仍然是穆斯林首領們的主要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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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罕默德死後不久,伊斯蘭的戰士們就摧枯拉朽般對基督徒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他們非常的成功,巴勒斯坦、敘利亞和埃及——這些曾經是世界上基督徒比例最多的地區——很快淪陷。到了八世紀的時候,穆斯林軍隊已經占領了所有北非和西班牙的天主教地區。十一世紀,塞爾柱土耳其人(Seljuk Turks )占領了自從聖保羅時候起就是基督教的區域--小亞細亞( AsiaMinor,也就是現在的土耳其)。東羅馬帝國——也就是現代曆史學家們稱的拜占庭帝國——被削剪為比希臘大一點點的小國。情急之下,君士坦丁的皇帝派人向歐洲的基督徒求救,請求他們援助東方的弟兄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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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時期的東羅馬帝國或稱“拜占庭” (藍色),紅色是穆斯林征服的疆域

 

         理解十字軍

這樣的形勢促成了十字軍的誕生。在這之前,穆斯林占領了原基督教世界三分之二的土長達四個多世紀。十字軍東征是對此的回應。基督教作為一種信仰和文化必須捍衛自己,否則就會被伊斯蘭吞噬,十字軍的組建就承載著捍衛自己的信仰與文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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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方教會求救的東羅馬帝國(拜占庭)皇帝阿萊克修斯

(Alexios I Komnenos)

伊斯蘭興起之前,幾乎整個歐洲與中東都信仰基督教,基督教在公元1世紀興起後經曆了羅馬帝國數百年的排擠與迫害,靠和平方式傳播,公元4世紀被確立為羅馬帝國國教後傳遍了西羅馬帝國與東羅馬帝國(拜占庭)的版圖。

 

下圖為基督教在伊斯蘭誕生當年(公元後610年)的地圖:(圖中白色為基督教傳播的範圍,橘色為同樣信奉基督教的拜占庭帝國的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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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蘭誕生不久後,穆罕穆德的追隨者們便對基督教世界發動了攻擊,此前基督教國家並沒有對中東進行過征服。無論是拜占庭帝國和其對手波斯帝國(信仰瑣羅亞斯德教)都對阿拉伯半島並不感興趣。

穆罕穆德通過武力迅速征服阿拉伯半島,這是他去世時(公元632年)伊斯蘭的版圖(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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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圖這個時期的聖戰大旗主要依靠阿拉伯穆斯林扛起,這是阿拉伯穆斯林武力聖戰地圖(公元632-75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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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的聖戰大旗主要靠土耳其穆斯林扛起,麵對數百年的殘酷聖戰、西方基督教王國們展開了十字軍東征,支援東方基督徒與收複聖地耶路撒冷,但是拜占庭帝國仍隨後滅亡,聖索菲亞大教堂被變為清真寺(公元1096-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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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烏爾班二世( Pope Urban II ) 在1095年召開的克萊蒙特會議( Council of Clermont)上,號召基督教界的勇士們抵擋伊斯蘭的侵略,得到了熱烈的響應。成千上萬的戰士們立下十字架的誓言,準備戰鬥。

1095年組建十字軍的事情是在第一座基督教的主要城市(大馬士革)被穆斯林攻陷後460年,基督徒的聖城耶路撒冷被征服後458年,埃及被征服第453年,君士坦丁堡遭穆斯林軍隊第一次圍攻後421年,西班牙被征服後377年,法國遭攻擊後第363年以及當時基督教的中心羅馬城遭一波穆斯林軍隊洗劫後24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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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十字軍東征的戰爭性質是防禦性的、回應性的,這點顯而易見。

那麽參與十字軍東征的戰士們,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他們的動機常常被誤解。

在啟蒙時代,人們通常聲稱十字軍僅僅是那些缺乏土地、並且是不成器的人,他們想利用這個機會到遠處去掠奪。十字軍所表現出的虔誠情操、自我犧牲精神和對上帝的愛顯然沒有被認真解讀,而是被當作背後陰險計劃的托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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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5年,教宗烏爾班二世在克萊蒙特會議上 

在過去的二十年間,借助計算機技術完成的中世紀憲章文件的研究推翻了這種論調。學者們發現參加十字軍東征的戰士們通常都很富有,在歐洲有大量自己的土地。然而,他們甘願放棄一切去接受這神聖的使命。

參加十字軍東征並不是件便宜的事情。參加一次十字軍東征,即使是富裕的領主也很容易因為參與十字軍使自己傾家蕩產。他們這樣做並不是因為他們想得到物質財富(他們中很多人已經擁有物質財富),而是因為他們不想“積攢財寶在地上”,他們想 “積攢財寶在天上;天上沒有蟲子咬,不能鏽壞,也沒有賊挖窟窿來偷。”(來自《聖經》《馬太福音》6:19-20)。他們深刻的認同自己是有罪的,渴望通過承受十字軍東征的苦難來作為一種帶著慈善與愛心的贖罪行為。歐洲到處都遍布著成千上萬的中世紀憲章證明這種意識是普遍的。當然,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並不反對贏得戰利品。但事實是,隻有少數人變富有了,絕大多數人回來時已經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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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發生了什麽?

烏爾班二世給了十字軍兩個目標,這兩個目標在隨後的幾個世紀對十字軍都是至關重要的,第一個就是拯救東部的基督徒。作為他的繼承人,教宗英諾森三世(Pope Innocent III)後來寫道:

“當一個人知道他在信仰上的基督徒兄弟被背信棄義的穆斯林關押、承擔最重的苦役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時,如果他不把自己投身於解救他的兄弟使命中,他怎能稱自己在按著“愛鄰人如愛自己”這樣的神聖命令而生活呢?...成千上萬的基督徒被賣為奴隸和囚禁,並被數不盡的酷刑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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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拿單·萊利史密斯教授(Jonathan Riley-Smith約)指出說,“十字軍東征”應該理解成是一種“愛的舉動”,是對鄰舍的愛。十字軍東征被看成是去糾正可怕暴行的仁慈使命。教皇英諾森三世給聖殿騎士團的信中寫到的那樣,“你們用行動來實踐了福音的話語,‘人為朋友舍命、人的愛心沒有比這個大的。(《聖經·約翰福音》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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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殿騎士團徽章

 

第二個目標就是解放耶路撒冷以及其他因耶穌曾經走過而被視為基督教聖地的地方。十字軍“東征”(Crusade)這個詞是現代的叫法。中世紀的十字軍戰士把自己看作是朝聖者(Pilgrims),在他們去往耶路撒冷聖墓的路上行使正義。

因此,重新占領耶路撒冷並不是殖民行為,而是恢複的行為,也是對上帝的愛的公開宣言。當然,中世紀的人們也知道上帝有能力自己收回耶路撒冷,並且有能力在整個世界恢複他的統治。但是他們認為上帝不自己這麽做是為了給基督徒一個彰顯敬畏與勇氣的機會。

十字軍意圖脅迫人入教?

 

經常有人說十字軍東征的主要目標是用武力強迫穆斯林世界皈依基督教,事實絕非如此。從中世紀的基督徒視角來看,基督教國域的三分之二(中東和北非)都被聖戰征服、教堂被拆毀、信徒被掠奪殺害的不計其數。因此當時的歐洲人認為穆斯林是基督和他教會的敵人,擊敗和抵禦他們是十字軍戰士的任務,僅此而已。生活在十字軍占領區的穆斯林通常被允許保留他們的財產和生活方式,並且總是被允許繼續做穆斯林。的確,在耶路撒冷的十字軍王國的整個曆史中,穆斯林的居民遠遠超過了天主教徒。

 

直到十三世紀,方濟會(一個天主教修會)才開始努力向穆斯林傳教。但大部分努力收效甚微,最終也放棄了。無論如何,他們的這些努力都是通過和平的說服,而不是暴力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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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19年,聖·法蘭西斯與埃及素丹阿卡米爾(al-Kamil)會麵,試圖向他傳播基督教

 

十字軍東征畢竟是戰爭,像所有的戰爭一樣,暴力都是殘酷的。這過程中有意外、有錯誤也有有罪行。1095年第一次東征的早期,一幫由Leiningen 的 Emicho伯爵帶領的烏合之眾沿著萊茵河一路殺害掠奪猶太人。當地主教試圖阻止這場大屠殺,但沒有成功。在這些戰士眼裏,猶太人和穆斯林一樣,也是基督的敵人。因此,他們錯誤的認為搶劫殺害猶太人並不是犯罪,他們甚至認為這是正義的行為,因為猶太人的錢可以用來資助十字軍收複耶路撒冷。但他們是錯誤的,教會強烈譴責了這種反猶太人的襲擊。

五十年之後,當第二次十字軍東征在即時,聖·伯爾納德(Saint Bernard)經常強調不能迫害猶太人,他說到:“問一問任何一個了解《聖經》的人,問他在詩篇中發現有什麽關於猶太人的預言,經上說:“我不祈禱要求他們的毀滅”。猶太人對我們來說是鮮活的聖經的話語,因為他們經常提醒我們主(耶穌)所遭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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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伯爾納德熱切的布道鼓舞歐洲人參加十字軍(上圖),反對殘害猶太人

十字軍東征期間的確有猶太人被殺害,但十字軍東征的目的不是要去殺害猶太人。恰恰相反:教皇們、主教們、和布道者們都明確地命令,歐洲的猶太人不可以被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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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皇烏爾班二世在克萊蒙特號召組建十字軍東征

十字軍的失敗之處

無論從哪方麵來看,第一次十字軍東征似乎都注定失敗。沒有領導者,沒有指揮鏈,沒有補給線,沒有詳細戰略。隻是千千萬萬的戰士挺進敵人腹地,效忠於一個共同的事業。他們中有許多人喪命了,不是死於戰鬥,就是死於疾病或饑餓。它是一場粗糙的運動,似乎總是處於災難的邊緣。

然而,它卻奇跡般地成功了。到了1098年的時候,十字軍已經收複了尼西亞(Nicaea)和安提阿(Antioch)。1099年7月,他們占領了耶路撒冷,並開始在巴勒斯坦建立一個基督教國家。歐洲歡騰起來了。曾經將穆斯林推到頂峰的曆史潮流,現在似乎要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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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東征十字軍收複耶路撒冷

但並非如此。當我們想起中世紀的時候,很容易想到歐洲以後的景象而不是當時歐洲的樣子。中世紀的龐然大物是伊斯蘭,而不是基督教。十字軍東征令人關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企圖抵抗那種趨勢。但在五個世紀的十字軍東征曆史中,隻有第一次東征顯著地擊退了伊斯蘭的軍事進程。從那以後就走下坡路了。

當十字軍郡埃德薩國(County of Edessa)1144年淪落土耳其人和庫爾德人手中時,在歐洲掀起了一股巨大的風潮,民眾熱情的支持進行新的一輪十字軍東征。這次東征由法國的路易七世(Louis VII)和德國的康拉德三世(Conrad III)兩位國王領導,由聖·伯爾納德親自布道宣傳。但它以慘敗而告終。一路上大部分的十字軍戰士都被殺害。大馬士革的穆斯林以前是基督徒堅固的盟友,可那些想進軍耶路撒冷的十字軍攻打了大馬士革,讓事情變得更糟。

在這樣一次巨大的災難麵前,整個歐洲的基督徒不但被迫接受了不斷增長的穆斯林勢力,而且更堅定的認為上帝正在懲罰西方人的罪惡,敬虔運動(lay piety movements)在整個歐洲萌芽,所有一切都是想致力於淨化基督教社會,希望這或許能使他們可以在東麵的戰場上配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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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十二世紀晚期的十字軍東征變成了全麵的抗戰。每一個人,無論多麽虛弱或貧窮,都被號召上陣。戰士被要求犧牲他們的財富,如果需要的話,甚至要為捍衛東方的基督教而犧牲他們的生命。在本土陣線上,所有的基督徒都被號召藉著禱告、禁食和捐獻來支持十字軍。然而,穆斯林勢力仍然在增強。強大的統一者薩拉丁(Saladin)將近東的穆斯林融合成單一的實體,並且持續鼓動對基督徒的聖戰。

在1187年的哈丁之戰(Battle of Hattin),他的軍隊消滅了耶路撒冷基督徒王國的聯軍,並奪走了真十字架(當時被認為是耶穌被釘死的原十字架)這樣寶貴的聖物。基督徒城市毫無抵禦之力,開始一個一個地投降,最後以10月2日耶路撒冷的投降而告終。基督徒隻守住了少得可憐的幾個港口。耶路撒冷在回歸基督徒統治88年後再次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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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丁(上圖)將近東的穆斯林融合成單一的實體

第三次十字軍東征發起了反擊。德國王弗雷德裏克一世 (Frederick I Barbarossa)、法國王菲利普二世(Philip II Augustus)、和英國獅心王理查德一世(Richard I Lionheart)共同領導了這次東征。無論從哪麵看,這都是一個龐大的軍隊(雖然沒有基督徒所希望的那樣浩大)。年事已高的弗雷德裏克騎在馬背上,在渡過一條河流時溺水身亡,因此他的軍隊在沒有到達聖地之前就撤回了家。菲利普和理查德乘船渡過了河,但他們無休無止的爭吵加劇了巴勒斯坦分裂的局勢。重新奪取阿克裏(Acre)之後,法國的這位君王就回家了,回國後忙於瓜分理查德在法國的勢力。

至此,十字軍東征的重任落到了理查德一人的身上。理查德是一位驍勇善戰的勇士,極具領導力並且也是足智多謀的戰略家,他帶領的基督徒軍隊取得了一個接一個的勝利,最終重新占領了整個海岸地區。但耶路撒冷不在海岸線上,在兩次控製聖城的補給線的努力夭折之後,理查德最後放棄了。理查德承諾有一天會帶軍隊重來,他與薩拉丁達成了停戰協定,協議規定確保該地區的和平,並允許非武裝的朝聖者自由進出耶路撒冷。這在基督教世界是一個難以接受的結果。恢複基督徒對耶路撒冷的控製並奪回真十字架的願望在整個歐洲都非常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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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心王理查

十三世紀的十字軍東征規模更大,資金更足,組織的更好。但他們還是失敗了。

第四次東征(1201至1204)因為卷入拜占庭的內部政治而半途擱淺了,十字軍繞道前往君士坦丁堡支持一位拜占庭王位的爭奪者,這個王位爭奪者說自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被陰謀家篡位,他還許諾給十字軍部隊巨大的回報並將支持他們奪回聖地。然而,在他登上王位後,這個前王位爭奪者發現國庫空虛,所以並不能履行他的承諾,遲遲無法提供十字軍繼續東征的所需,這在十字軍看來是拜占庭盟友的背叛。

著名美國宗教研究學者羅德尼 ·斯塔克(Rodney Stark)在他的著作God's Battalions中提到,事實上,早在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時,不信任的種子就在來自歐洲的十字軍和拜占庭皇帝和貴族之間埋下。與熱心收複耶路撒冷的十字軍不同,當時求援的拜占庭皇帝阿萊克修斯(Alexios I Komnenos)並沒有太強的意願收複耶路撒冷,而是僅希望十字軍能夠替他化解君士坦丁堡的危局和收複一些在亞細亞的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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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軍原本希望與東方的基督徒並肩向耶路撒冷開進,但發現在關鍵時刻拜占庭盟友屢屢退卻,他們不得不孤軍作戰(因此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竟然收複了耶路撒冷更顯得不可思議)。更糟糕的是,拜占庭皇帝阿萊克修斯多次背著十字軍與穆斯林私下談判。因此在十字軍看來,拜占庭的皇帝和貴族是一批靠不住的陰謀家,而在拜占庭看來,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時,第一批歐洲人早於約定時間就到達君士坦丁堡,使得拜占庭措手不及,造成很大的供給壓力,這一批批組織鬆散但熱情高漲的十字軍反而是對自己政局的不穩定因素。

所以在第四次十字軍東征時,當又一個拜占庭的皇帝再次不能兌現自己的承諾時,這種負麵的印象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而在十字軍扶上王位的拜占庭國王被他的部下廢黜並殺死後,十字軍與拜占庭的關係更是急轉直下,在十字軍看來,這位叛亂的部下是殺死國王的凶手,理當被懲罰,而在拜占庭當權者看來,十字軍是一個滯留在國內的危險境外勢力,因此局勢最終升級為一場內鬥。

雖然拜占庭部隊有巨大的人數優勢,但在背水一戰的十字軍麵前竟然一觸即潰,十字軍在1204年攻打、占領並殘忍洗劫了世界上最大的基督徒城市——君士坦丁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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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東征十字軍攻占君士坦丁堡

 

 

早先曾經將整個十字軍逐出教會的教宗因諾森三世(Innocent III)強烈譴責十字軍的這種行為,但他能做的僅此而已,(譯者:教皇並沒有直接強製性權力來控製十字軍)。1204年的這場悲劇在羅馬天主教和希臘東正教之間關起了一道鐵門,一道甚至連後來的教皇約翰保羅二世(John Paul II)都無法重新開啟的鐵門。非常無奈的是,十字軍東征直接源於天主教希望拯救東正教信徒(免受穆斯林軍隊的征服),可是它卻使雙方的關係越走越遠。

曆史往往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並且即便雙方一開始都具有良好的意願,最後也可能釀成悲劇。但無論如何,進攻君士坦丁堡並沒有改變十字軍是抵禦伊斯蘭擴張的防禦戰爭的基本性質,隻是說明西方基督教可能需要向東方道歉,但並不需向穆斯林世界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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岌岌可危的歐洲

因此,許多人說十字軍反而加速了東方拜占庭帝國的滅亡,但是綜合來看,突然降臨的十字軍至少一開始還是讓他們的穆斯林對手措手不及,並且在阿拉伯軍隊與拜占庭之間製造了緩衝,分散了聖戰部隊的軍力,因此很可能總體上還是延長了東方基督徒的拜占庭國的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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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的聖索菲亞大教堂建於公元後537年,是東方基督教的標誌性建築,曾在近1000年的曆史中為世界第一大教堂。1453年君士坦丁堡淪陷,被改造為清真寺。

十三世紀剩下的幾次十字軍東征情況稍微好一點點。第五次東征(1217至1221)甚至一度攻下了埃及的達米埃塔稱(Damietta),但穆斯林最終還是擊敗了那裏的軍隊並重新占領了該城。法國國王聖路易九世(Saint Louis IX)在他的一生中曾領導過兩次十字軍東征。第一次也占領過達米埃塔,但路易很快被埃及人的計謀所蒙騙,被迫放棄該城。雖然路易在聖地裏生活了幾年,大力支持構築防禦工事,但他從沒能完成他最迫切的願望:解放耶路撒冷。1270年的時候,路易已經是位年事很高的人了,他又一次帶領十字軍向突尼斯進攻,在那裏他死於肆虐軍營的一種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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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埃塔(Damietta)戰役

聖路易死後,慘無人道的穆斯林領導者Baybars和Kalavun在巴勒斯坦發動了一場針對基督徒的殘暴聖戰。到1291年為止,穆斯林軍隊已經成功殺戮或逐出了最後一批十字軍。至此,他們將十字軍的王國從地圖上抹去了。盡管基督徒軍隊作出過無數次的努力和想盡了一切辦法,但直到十九世紀之前,一直沒再能夠在該區域有立足之地。

 

我們可能會認為,三個世紀的敗仗應該已經讓歐洲人對十字軍東征感到厭倦了。但是完全不是這樣。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幾乎沒有什麽別的選擇。穆斯林王國在十四、十五、十六世紀變得越來越強盛,而不是越來越衰弱。奧斯曼土耳其帝國不但征服了他們的穆斯林同胞,進一步統一了伊斯蘭,而且繼續向西推進,占領了君士坦丁堡,並闖進歐洲本土。到了十五世紀的時候,十字軍東征不再是支援遠方教友的仁慈使命了,而是奮力捍衛基督教最後僅存的國域的搏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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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洲人開始考慮伊斯蘭是否真正有可能最終實現它占領整個基督教世界的目標,(譯者:而從今天的視角來看,如果當時歐洲淪陷,就沒有後來的西方的美洲文明,那麽全球伊斯蘭化的勢頭將似乎不可逆轉,隻是時間問題了)。當時有一本最暢銷的書,就是賽巴思汀·布郎特(Sebastian Brant)的名著《愚人船》(The Ship of Fools),在一章題為《信仰的隕落》中,裏麵吐露出這樣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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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信仰曾在東方屹立,它統治著整個亞細亞、摩爾人的土地和非洲。

但現在這些土地都離我們而去。最堅硬的石頭都為之悲痛……

我們教會的四姊妹,都曾享有尊貴教權:君士坦丁堡,亞曆山大,耶路撒冷,安提阿(Antiochia)。她們都淪陷了,被洗劫了。不久教會之首(羅馬)將會受到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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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雖然沒有淪陷,但也一度岌岌可危。1480年,蘇丹買買提二世(Mehmed II)占領了奧特郎托海峽(Otranto)作為他侵略意大利的跳板。羅馬被疏散。然而,此後不久這位蘇丹買買提就一命嗚呼,他的計劃也隨他而破產。1529年,蘇萊曼大帝(Suleiman the Magnificent)圍攻維也納。要不是一連串反常的暴風雨耽擱了他的進軍並迫使他舍棄許多的大炮,土耳其人奪取該城是必然無疑的事情。如果是那樣,當時的德國也會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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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後 1500年-1520年 伊斯蘭的擴張範圍 每個紅點為一次擴張的戰爭/戰鬥

 

然而就在這一切的危局中,歐洲正在悄然醞釀著進入一個新的曆史階段,一個人類曆史空前的文明高峰。古典希臘羅馬價值觀、基督信仰、對商業和企業家精神的尊重的混合體推動了文藝複興的產生,從而促使基督教人文主義、科學革命和全球探險等運動的誕生。即使還在為生存而爭戰時,歐洲已經準備著全球規模上的拓展(譯者:許多大航海探險的動力就是希望重新打通到中國等東方國家的商業路線,因為陸上絲綢之路被穆斯林軍隊切斷或者變得不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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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複興標誌性作品,西斯廷教堂壁畫

基督教新教改革運動拒絕教皇的權威,從而使得十字軍東征對許多歐洲人變得不可思議的,所以戰鬥就留給了天主教徒。1571年,一支十字軍聯盟海軍在雷班托海灣(Lepanto)擊潰了奧斯曼土耳其的艦隊。穆斯林的威脅在經濟上被遏製了。

隨著歐洲財富和勢力的增長,曾經可怕和老練的土耳其人開始顯得落後與可憐了——不再值得發動一次十字軍東征了。“歐洲病夫(當時奧斯曼帝國的稱號)”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二十世紀,當它最後斷氣的時候,留下了現代中東地區目前的混亂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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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班托海灣戰役,梵蒂岡地圖館

 

結語:

毫無疑問,十字軍的攻勢延緩了伊斯蘭的腳步,十字軍在中東建立的王國堅持了近200年的時間,加劇了穆斯林王國之間的分裂,阻止了一個統一的伊斯蘭國的形成,即便是失敗的和夭折的幾次東征也都迫使穆斯林把資源從進攻調配到防守端。之後幾次穆斯林軍隊向歐洲腹地的進犯都讓歐洲一度岌岌可危,所以顯然十字軍至少為歐洲的發展和隨後的繁榮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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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西班牙的船隻從美洲滿載著黃金白銀回到本土支援抗擊奧斯曼帝國的軍隊,這是幫助歐洲實現實力反超的因素之一。有意思的是,最後拯救了歐洲的不是朝東收複失地,而是向西往美洲和東方的探險。

按照我們現代社會的各種標準,我們很容易鄙視當時十字軍的所做所為,“有誰會為宗教參與戰爭呢?”我們質問道。但我們也應該注意到,我們現在以政治意識形態的名義進行的一些戰爭往往造成了更大的破壞,這樣的戰爭同樣會被我們中世紀的先祖們所唾棄。

然而,不管是中世紀的戰士,還是現代的戰士,根本上都是為他們各自的世界和他們珍視的而戰。他們都願意作巨大的犧牲,隻要是為他們所熱愛的而且是比他們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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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們是否敬佩十字軍東征,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沒有他們的奮力抵抗,我們今天所認識的世界將不會存在。承認女性的尊嚴、兩次廢除奴隸製度(一次廢除古羅馬的奴隸製,一次廢除殖民主義興起後的奴隸製)的古老基督信仰,不但幸存了下來,而且興盛於整個世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全球宗教。而沒有十字軍東征的話,基督教很可能早已步瑣羅亞斯德教(又稱教,波斯的一神論信仰)以及在印度和西域等地的佛教的後塵,被伊斯蘭徹底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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