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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我含淚讀完了這篇文章《永不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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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的識角 2022-01-12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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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嗨強哥
來源 | 騰訊新聞客戶端自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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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秋,呂瑞芬與孟凡民相識相戀了。
令呂瑞芬頗感蹊蹺的是:從來不見孟凡民回家,他也從不帶她回家見老人。
問他為什麽,他總是支支吾吾避而不答。
一天晚飯後,在呂瑞芬的一再追問下,孟凡民向她道出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孟凡民的父親孟樹亙參加過台兒莊大戰,獲“抗日英傑”獎章。
後來,孟樹亙因曆史問題受到衝擊,還是中學生的孟凡民宣布與父劃清界限。
有一次,孟凡民所在團體準備召開一場PD會,PD對象包括其父孟樹亙的莫逆之交李湛功。
李湛功的二哥將李接到家中藏匿後被人到處查找。
孟凡民知道內情,提供了消息導致李湛功被揪了出來。
1966年12月,李湛功被折磨致死。
孟樹亙得知詳情後,手持木棒等在家門口,把回家的兒子擋在門外,大吼“滾”,掄棒就打。
此後,孟凡民再也沒有回過家。
他去雲南插隊,走之前沒有向父親打招呼;他母親離開人世,父親也沒有給他捎一個字。
孟凡民曾多次寫信給父親,希望父親原諒他的過錯,可是沒有接到父親的一封回信。
1980年,孟凡民和呂瑞芬結婚。
孟樹亙對兒子的婚事一無所知,呂瑞芬也沒有去見過公公。
1985年,孟凡民夫婦停薪留職開了一家五金電器行,手裏有了一些積蓄,他們想在經濟上給孟樹亙老人以幫助。
1987年中秋節前,呂瑞芬將1000元交給居委會黃大媽,請她轉交給公公,並請她對老人撒謊說是民政局給予的補助。
豈料孟樹亙向民政部門打聽,發現補助之事完全是子虛烏有,便向黃大媽追問錢的來源,硬是讓黃大媽把錢退了回去。
1988年秋,孟父心髒病發,臥倒在床。
由於政策一直未落實,孟父每月隻能領取極微薄的薪金。
他病倒後,保姆嫌負擔加重而工資又無法提高,找借口走了。
老人的生活亂成一團。
孟凡民夫婦非常著急,孟凡民說:
“趕緊幫爸爸再找個保姆吧,工資咱們出。”
呂瑞芬說:
“爸爸要是知道是你出的錢,他會同意嗎?”
孟凡民為難了:
“那怎麽?”
呂瑞芬對孟凡民說:
“我倒有個主意。爸爸不認識我,我就去他那兒當保姆吧。”
孟凡民怔了半晌說:
“可琳琳剛4歲,你咋離得開呢?”
呂瑞芬說:
“琳琳可以暫時放在天津她姥姥那兒。”
孟凡民還是有點兒猶豫,呂瑞芬說:
“凡民,我知道這些年你心裏很苦,就讓我來替你做這件事吧。”
第二天一早,呂瑞芬來到公公家,說:
“聽說您這裏需要保姆,我想得到這份工作。”
老人說:
“我收入有限,工資不高,你願意嗎?”
呂瑞芬說:
“我是外地人無依無靠,在您這兒有吃有住就心滿意足了。”
老人說:
“那你就留下吧,什麽時候你找到合適的工作,想走就走。”
這是呂瑞芬第一回麵對自己的公公。
呂瑞芬為了使老人能看到豐富多彩的電視節目,她請人架起高頻天線,後又加入有線電視網;為了使老人吃到可口的飯菜,她買來有關老年膳食營養的書,細心揣摩;風沙雨雪天,她不讓老人到外麵的公廁大小便,特意準備了便桶讓老人在家使用。
一天晚上,呂瑞芬向老人提及他的兒子說:
“二十多年的事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親人到底是親人啊。”
老人眼裏滿是淒愴,說:
“凡民犯的不是小錯,手裏有人命啊!當年李湛功被我兒子害死,他妻子也自殺了,這是兩條人命啊!我若原諒了凡民,人家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我呀。”
老人老淚縱橫,呂瑞芬不好再說下去了。
為了方便兩家跑,呂瑞芬對老人說,自己在保定找了個人結婚,但她還是會在他這裏做保姆。
老人信以為真。
每次回家,呂瑞芬都會仔細地向丈夫講述公公生活起居、心情變化,讓丈夫放心。
1990年深冬,70多歲的孟樹亙老人突發心肌梗塞住進了醫院,經檢查,發現他的心血管有四處嚴重堵塞。
據醫生說,保守治療難以令他徹底康複,最好的辦法是做心髒搭橋手術,當時這項技術隻有少數幾家醫院能做,且費用高昂。
孟凡民夫婦商量後,決定用他們的鋪麵作抵押籌措資金,把老人送到醫院進行治療。
做心髒搭橋手術一般是截取病人自己腿上的靜脈血管做材料,但醫生檢查時發現孟樹亙的血管已缺乏彈性。
為了不影響手術效果,孟凡民要求醫生從他的腿上取血管。
手術那天,孟凡民平靜地躺在床上,醫生把血管割下後,立即送到他父親的手術室裏。
四個小時後,消息傳來:孟樹亙的心髒搭橋手術成功了!孟凡民不由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第二天晚上,在孟凡民的一再要求下,呂瑞芬用輪椅將他推到孟樹亙的病床前,父親安詳地沉睡著。
二十多年過去了,孟凡民第一次如此親近地看著父親,父親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看著看著,孟凡民的眼淚刷刷地往下淌。
住院期間,為了不使老人受刺激,孟凡民隻有在老人酣睡的時候才默默地陪伴他。
有一回,他聽到老人在夢中喃喃自語,竟念叨著他的小名:
“凡凡,凡凡……”
回到自己的病房,孟凡民不禁失聲痛哭。
腿部刀口完全愈合後,孟凡民在醫院附近一家旅店住下,依然在父親沉睡時前去默守。
他知道父親很愛吃保定槐茂醬菜園的什錦醬菜,專程回了一趟家,買來醬菜。
當呂瑞芬將米粥和醬菜送到老人嘴裏時,老人驚喜地脫口道:
“槐茂醬菜兒。”
呂瑞芬回到旅館把這個細節講給丈夫聽時,孟凡民的臉上綻開了久違的笑容。
手術二十多天後孟樹亙回到保定,在呂瑞芬的精心照料下,身體得到迅速康複。
這次住院共花費了12萬餘元,老人握著一大把不能報銷的單據,一再追問這些錢來自何處,呂瑞芬告訴他:
“是社會上許多好心人一起湊的。”
老人心裏雖然疑雲籠罩,卻無法破解此奧秘。
1992年,已從天津接回來上小學的女兒琳琳生病住院了,呂瑞芬白天沒時間去看望,晚上安頓好老人睡下,推說要出去辦點事,然後直奔兒童醫院。
見到自己一直未能給予照料的女兒,內疚之情使她久久不忍離去。
孟凡民夫婦始終沒有把爺爺的事告知女兒,她小小年紀實在難以體味其間的酸澀。
女兒問:
“媽媽,您為什麽總不回家,是不是不喜歡爸爸和我了?”
呂瑞芬強裝歡顏,撫摸著女兒滾燙的額頭說:
“媽媽最疼的就是琳琳了,天天都想琳琳。媽媽現在忙,以後要天天和琳琳在一起。”
琳琳說:
“媽媽,咱家雇保姆,你咋給別人去當保姆呢?”
如此複雜的邏輯關係,呂瑞芬如何說得清楚?
這天,呂瑞芬在女兒身邊呆了很久,回去時已近午夜。
外麵飄揚著大雪,呂瑞芬走至胡同口,一幕景象使她驚呆了,老人拄著拐杖在風雪中站著,滿身的雪花。
呂瑞芬攙扶住老人說:
“這麽冷的天,您怎麽出來啦?”
老人說:

“天黑雪大,你不回來,我不放心啊!”

聽了這話,呂瑞芬眼裏的淚珠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1993年春,孟樹亙老人背負了數十年的問題終於得到解決,有關部門對他的工資待遇做了調整,醫療費全額報銷,還分給他一套兩居室的住房。
生活安定了,孟樹亙卻沒有輕鬆下來,因為整理曆史資料日夜忙碌。
操勞過度,老人的眼角膜發炎,且久治不愈,漸漸失明了,呂瑞芬成了他須臾難離的拐杖。
為了治愈老人的眼疾,孟凡民曾四處訪醫問藥,得知要恢複老人的視力隻有移植眼角膜,而醫院又沒有現成的可供移植的眼角膜。
父親失明後,孟凡民常常去幫呂瑞芬照料父親。
他怕父親聽出自己的聲音,和呂瑞芬說話時盡量壓低嗓子,或者幹脆打手語。
孟樹亙老人也當這個隻聞其聲未見其人的男人是呂瑞芬的家人,對他十分感激。
1996年,在生意場上忙得不可開交的孟凡民感到身體不適,去醫院檢查,診斷結果幾乎將他擊垮:肺癌晚期。
孟凡民做手術住院的那段日子裏,呂瑞芬心力交瘁,兩頭奔波,一邊是重病纏身、患難與共的丈夫,一邊是雙目失明、朝夕相處的公公。
呂瑞芬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兩個家。
孟凡民雖然做了手術,卻難以挽留生命。
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裏,他總結一生的得失,感到最大的幸福是得到了一位好妻子,最大的錯誤是自己年輕時犯下的劣行,最大的遺憾是不能得到父親的寬恕。
他給父親留下了一封絕筆信
“親愛的爸爸:我要先您一步去了。此生此世我不管用怎樣的方式都難以洗刷掉我留在您心頭的陰影。假如還有另一個世界的話,我仍將盡最大的努力清洗自己所犯的過錯。我不奢望得到您的諒解,但我會永遠永遠愛著您……瑞芬是我的愛人、您的兒媳,她也會永遠永遠愛著您……”
彌留之際,孟凡民拉著心愛的妻子的手深沉地道了一聲“辛苦”,兩行熱淚表達了他深藏內心的敬意。
他向醫院和公證人員交待了最後的心願:把眼角膜捐給父親孟樹亙。
孟樹亙的眼角膜移植手術做得很成功,重新見到了光明。
老人心髒不好,受不得一點兒刺激,呂瑞芬一直沒把孟凡民的遺書給老人看,所以在孟樹亙老人生命的最後幾年裏,始終不知道是兒子的眼角膜幫他觀照著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
老人去世後,呂瑞芬購置了一塊墓地,將老人與丈夫合葬在一起。
這是一個悲痛的故事:
一個永不寬恕,一個終生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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