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京淘寶 ---巧遇《菊石圖》

（一）

2018年的夏天，我們到在渥太華工作的女兒處住了一段時間。之間除了參觀渥京的博物館和旅遊景點之外，還在離加拿大總督府不遠的思坦利大街(Stanley Avenue) 街上看到了加拿大人的遺物出售 (Estate Sale) 。思坦利大街綠樹成蔭，街道兩邊錯落有致地排列一座座漂亮的平房或兩層洋樓。走進那座正在舉辦遺物出售的房子裏，一眼就看到客廳牆上掛著的這幅中國畫。

 

房子的主人是曾長期在加拿大外交部工作的職業外交家傅禮澤(John MacLeod Fraser, 1935-2010)。傅禮澤於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派駐香港，專門研究中國並參加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的事宜。那還是加拿大現任總理賈斯汀 · 特魯多 (Justin Trudeau) 的父親皮埃爾 · 特魯多 (Pierre Eliot Trudeau) 首度出任加國總理時期，特魯多希望加拿大能在國際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1970年10月13日加拿大政府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正式建交，翻開了中加關係史上新的一頁。對於中國來說，中加建交使中國打破了西方的外交封鎖和圍追堵截，取得了外交突破，為隨後成功恢複聯合國合法席位創造了有利的國際環境。對加拿大來說，加拿大先於美國勇敢地承認新中國，表現了加拿大獨立自主地處理國際事務的決斷力。對世界來說，中加建交的1970年10月，成了戰後其它許多國家對華政策從意識形態對立走向合作的轉折點，是國際關係中的重要事件。中加剛建交，傅禮澤即於1971年1月11日到達北京，上任加拿大駐華使館臨時代辦，主持使館工作。直至6月10日加拿大首任駐華大使柯林斯到任。這幅中國畫應當就是傅禮澤駐華期間購買的。

 

（二）

這是一幅由祖籍江蘇海門的著名當代書畫家王個簃於1933年所作的《菊石圖》。王個簃（1897~1988）原名王能賢，後省去「能」字，易名王賢，字啟之。個簃是他的號。齋名有「霜荼閣」、「暫閑樓」、「千歲之堂」等。王個簃自幼篤好詩文、金石、書畫。青年時代就讀於南通中學，畢業後在城北高等小學教書，常與喜愛美術的同道及母校同事一起做詩、習字、刻印、作畫、撫琴。尤其喜愛吳昌碩的繪畫和篆刻，曾攜帶自刻印譜，求教於南通書畫家李苦李，後又托友人攜印稿給吳昌碩看，得到賞識，並在每方印拓邊上詳細地加上評語和讚語。王個簃29歲時帶著書畫，抱一古琴，離開南通來到上海，向吳昌碩習藝問道，並在吳家擔任了家庭教師，為吳昌碩孫兒授業。從此有機會日夜陪伴在吳昌碩身邊。在吳昌碩晚年的日子裏，王個簃朝夕侍師，聆聽教誨，勤學苦練，詩書畫印衣缽盡傳，成為吳昌碩海派書畫藝術名副其實的衣缽傳人。

 

王個簃屬於“高壽型”書畫家，一生創作大量的金石、書畫佳作。其作品在國內主要分布在江蘇、浙江、上海等地；在國外，主要流傳亞洲一些國家，尤其深受日本、新加坡各界人士的歡迎。據不完全統計，自上世紀90年代初至今，海內外拍賣場上共成交其作品700多件。2005年9月，上海工美拍其《四季花卉圖》四屏，成交價為600.5萬元；上海朵雲軒拍其《花卉》立軸，成交價為1,400.5萬元。香港佳士得1996年拍其書法冊頁，以200.07萬港元成交。

 

（三）

這幅王個簃作於1933年秋（葵酉秋）的《菊石圖》，左上角書錄了唐朝僧人無可（賈島從弟）的詩作《菊》: ”東籬搖落後，密豔被寒催。夾雨驚新拆，經霜忽盡開。 野香盈客袖，禁蕊泛天杯。不共春蘭並，悠揚遠蝶來。”非常有意思的是，畫家把詩人原作第二行最後一個字“催”誤寫成“侵”。為此，畫家在簽署的末尾特別注上“催誤作侵”四字。

 

畫家在詩句末尾題字“漱岑先生正之”。顯然，這幅菊石圖是特為無錫富商蔡守存而作。漱岑即蔡守存，無錫人，其父蔡文鑫為民族工商業巨子，蔡漱岑與弟蔡稚岑，在其父讚助下，與無錫陶君武，陶君石兄弟合作，在蘇州創辦太和麵粉廠。至於該畫如何自三十年代以來輾轉南北，易手華洋，越洋萬裏，最終落戶渥太華，還有待研究。

（四）

王個簃在藤木花果中尤愛畫菊花，偏愛它的傲霜不屈，品質高潔，生命力頑強，這或許與他個人立身處世的態度有關。同時，王個簃的繪畫水平與他多年打下的書法功底密不可分。“以書入畫”是吳派畫風最主要的特點，王個簃傳承此特點並將其發揚光大，他曾自評：“平生得力於書法演畫法。”

 

王個簃的這幅《菊石圖》共蓋有三顆印。在簽名處有一白文的“王賢私印”。在注“催誤作侵”處，加蓋了一枚“霜茶”朱印。在整幅畫的右下角，蓋有畫家常用的“啟之大利”印章。

 

顯然，這幅《菊石圖》將畫家在繪畫、書法和篆刻的功底和風格充分地表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