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福利供暖給人生打折
2005年12月19日
何必
:建設部等八部委發布進一步推進城鎮供熱體製改革的意見,要求停止房屋產權單位或職工所在單位統包的福利供熱製度。……(略。)
這兩天,北京的人們還沒有從公交月票行將退出曆史舞台徹底作古的勁頭中醒過夢來,等待著12月20日所謂的公交票製和價格聽證會上可想而知的月票作為“計劃經濟時代的產物”所必然遭到的死刑判決,不成想,那邊還沒唱罷這邊就匆匆忙忙迫不及待粉墨登場,這福利供暖也被當成了靶子,由建設部、勞社部、國家發改委、民政部等八部委聯合要趕出人們的日常生活。
隨著經濟的發展,人們的福利水平卻在日益下降,這不僅是全世界少見的景象,特別是號稱是社會主義國家,社會主義的所謂優越性到現在距離中國人越來越遙遠得連其尾氣都享受不得了。
實際上,今年,建設部副部長仇寶興在公開場合就談到,福利供暖是計劃經濟的最後一個堡壘,必須要加以改革。這種惡狠狠的語調,很明白無誤地宣告了現行社會製度與福利供暖的勢不兩立不共戴天。
上周,北京有關取消公交紙板月票改為IC卡的新聞不絕於耳,筆者寫過幾段文字,認為這又是政府作為最大的利益集團掠奪國民財富的典型案例,並援引了網上一篇《掠奪式經濟使中國中產階層迅速消失》的文章。
筆者的稿子被列位看到後,不少人大呼痛快,而且為新聞界製作選題提供了新的思路;特別是談及中國是否存在“中產階級”時,有了可以借鑒的路徑。
“中產階級”是什麽?按照中國社科院的新近研究成果,所謂的中產階級在人口比例中不過區區4%的水平,遠遠不足以構造一個能夠維持整個社會穩定和諧的龐大力量。
國家統計局城調隊綜合處長程學斌在談及“中產階級”這個人群設定時直言不諱坦承,“這個標準必須要考慮到20年的發展速度,十六大講話中明確提出來,到2020年,中等收入群體要達到相當的比例。”在有效樣本中,家庭年收入在5萬元以下的家庭241746戶,占到全部比例的91.7%,5萬到6萬元為8471戶,6萬到7萬元為4747戶,7萬到8萬元為2540戶,如果把標準下限定為8萬元,“那20年的發展也許遠遠不到這個比例。”為此,中國社科院在進行此類標準設定時,就別有用心地將收入放到了6萬元到50萬元這個匪夷所思的區間當中,畢露無疑的是,所謂中產階級人群的設定,完全不是科學的結論,隻是成為政策的走狗。
而說到“中產階級”的界定,就不得不涉及收入水平。可這個收入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不妨再從網上看一篇分析。
現在1000元 =30 年前多少元?
(略。)
此文形成顯然是在人民幣匯率上調之前,因此還保持了以往的匯率比例;而且,從數據引用方麵看,很多數據還算是很客氣的。比如,官方數據顯示,與改革開放初期相比,國民醫療費用平均支出上漲超過了100倍;而子女教育方麵的支出也達到了同樣的攀比水平;……
而且,該文有一個巨大的疏漏,就是在社會保障方麵的計算。最近,個人養老金交付製度的改革,從過去由企業和個人共同承擔,改為完全由個人交納。筆者在央視擔任節目策劃時,曾經做過“老百姓隻儲蓄不消費,為什麽?怎麽辦?”這樣的選題並得以播出,內容直接涉及到,在社會保障製度岌岌可危的局麵裏,居民儲蓄率節節攀升,折射著對於自身生活預期的悲觀,大量的個人(或家庭)儲蓄實際上承擔著社會保障的功能,而高儲蓄率給整個社會所形成的巨大風險,也是當局分外擔心的。
筆者多次引用筆者的朋友、北京師範大學社會發展與公共政策研究所副教授徐月賓博士《政府的社會福利角色》一文中的不同觀點,來印證社會福利是值得我們愈加重視的領域。他在此文中還談到,近年來的很多研究顯示,福利對人們工作動機或個人責任的負麵影響並不明顯。相反,為家庭和個人提供有效的社會保護可以起到減低經濟風險和鼓勵人們勇於冒險和創新的作用。具體來說,人們在其基本生活和收入受到保護的情況下,會更傾向於從事風險大但獲益豐厚的經濟活動;據世界銀行的研究顯示,在印度和坦讚尼亞,貧困和富裕家庭的收入差別中25%是由於對經濟活動的選擇不同而造成,津巴布韋貧困家庭近40%的經濟損失是由於回避風險而造成 。
考慮到這些因素,高儲蓄率對於經濟增長、社會安定的負麵作用是顯而易見的。在國家提供的類似養老、失業、醫療、教育、住房等方麵的保障在“市場化”、“商品化”的名義下轉嫁給社會越來越拋棄給每個國民及其家庭時,政府利益最大化的傾向非常值得關注,形成了權力無限大責任無限小的趨勢和局麵。
而且,從國際上對人民幣升值的壓力上看,也是對中國政府采取的對內壓低勞動力價格(嚐試著通看一下農民工的收入現存水平以及變化走勢、及其造成的全國範圍的民工荒、以及依靠勞動力價格優勢所形成的國際上中國產品和服務的血汗優勢吧)形成不公平國際市場競爭、對外壓低本國貨幣價格牟取不平等利益的日趨全球性的整體排華形式的擠兌。
還應該看到,僅僅從人民幣匯率方麵去判斷,並不足以詳細說明問題之所在。在國際間衡量彼此物價水平的,一種是匯率,但在中國由政府而不是市場操縱匯率標準的情況下,另一個同樣重要而且被用得越來越廣泛的指標就浮現在我們麵前,那就是購買力平價。如果按照這個指標來測算,被人為低估的人民幣幣值就會有令人觸目驚心的結果。
《環球時報》2005年4月25日報道,4月21日,古巴老百姓度過了一個幸福的夜晚,國務委員會主席卡斯特羅通過電視講話宣布,大幅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根據規定,從5月1日開始,古巴最低工資將由目前的100比索增加到225比索(1美元兌換24比索),增幅達125%,受益對象多達165萬人。這僅僅是一係列增加社會福利政策中的一項。古巴大多數公民不用付任何房租,教育和衛生保健也全部免費。古巴是目前為數不多依然實行配給製的國家之一,“憑本供應”的東西也很便宜,每人每月平均隻須花費不到30比索。
古巴號稱是社會主義國家,古巴人民也算是體驗到了社會主義;與此幾乎同時的,委內瑞拉政府也在大幅度提高本國人民的收入水平,並提供越來越多的社會福利。查維斯還不像卡斯特羅那樣被美國人當作眼中釘,可我們怎麽著也不能說,委內瑞拉也是個社會主義製度吧。
這樣,有關中國中產階級的討論必定是個喋喋不休可總是在概念上繞來繞去的偽命題,最終勢必演化為“你的收入到底值多少錢”的思索。
於是,考慮到衣食住行醫教等方麵政府角色的隱退,以及國內勞動力收入被故意壓低、人民幣幣值被人為低估等因素,“你到底掙到多少錢”這樣似是而非的發問,就會演變為“你到底值多少錢”的歸宿。
在如此語境下,再看福利供暖的取消,才會真切體會到,如今這人生打折的滋味和確切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