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悲觀時事

潘曉來信的作者之一。老麽哢嚓眼的。不迎合不爭論,不自以為是否定其他,不以為掌握真理,隻是口無遮攔唧唧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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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逸飛故去的警醒

(2022-12-17 19:32:34) 下一個

陳逸飛故去的警醒

                                         2005年4月13日

何必

體力的透支常常會轉化成對生命的透支。其實在當今社會,有著如此工作時間表的絕不僅僅是陳逸飛一個人。……(略。)

該報道也動情地寫道,4月12日,本來是著名畫家陳逸飛60歲的生日。然而,就在兩天前,他卻因胃出血在上海華山醫院猝然病逝。他是藝術家,是商人,更是社會活動家,他的知名度之高、影響力之大,算得上是中國當下最顯赫的藝術家之一。4月20日,陳逸飛的追悼會將在上海舉行。陳逸飛原本就有肝病,但是為了電影《理發師》的拍攝,他經常連續幾天幾夜不休息。

還有兩天馬上就要到60歲了,卻撒手人間溘然作古,讓人感懷生命的脆弱,特別是像陳逸飛這樣成就卓著的藝術家如此早就離我們而去,更是凸顯了悲劇是有價值東西的毀滅的定義的現實殘酷性質。

或許,這又可以當作是新的“59歲現象”?

在我們為陳逸飛的離去而感歎緬懷懊悔之際,還能體會到些什麽呢?

什麽時候我們開始知道了“英年早逝”?大概是從文革剛剛結束時楊樂、張廣厚衝擊世界數學高峰那些很令人振奮和激動的報道後不久,張廣厚就年紀輕輕才華橫溢卻與世長辭時人們發出的悲痛感慨。此後,這個詞匯被毫不吝惜地用在了社會各色知名人群裏那些尚處於事業發展頂峰時期就故去者身上,科學家、藝術家、運動員、專家、企業家,等等。然後,“過勞死”就悄然潛入了我們的語境。

“過勞死”是最早源自日本的一種現代特殊病,因為工作時間過長、勞動強度加重、心理壓力過大、存在精疲力竭的亞健康狀態,由於積重難返突然引發身體潛藏的疾病急速惡化,救治不及,繼而喪命。引起“過勞死”的主要原因有重體力勞動、無休息日的工作、夜班等違反生理規律的勞動,因過重的壓力等產生的情緒方麵的過重負擔等。此外,由於上述原因而出現的睡眠規律紊亂,休息、閑暇時間減少,過量飲酒、吸煙,飲食習慣變化,放棄休養,家庭生活不穩定等因素也會導致積勞成疾。武警總醫院體檢中心主任王春秋主任醫師說,有事業心的人特別是稱得上“工作狂”的人、超時間工作的人、夜班多工作時間不規律的人、長時間睡眠不足的人、自我期望高且容易緊張的人都是過勞死的“易感”人群。

1994年,日本對“過勞死”開始了法律幹預,死者家屬開始通過司法途徑向用人單位進行索賠。而在我國,不僅法律沒有對過勞死方麵的幹預內容,甚至對事實上無處不在的超強度超時間超負荷工作也采取著聽之任之甚至默許放縱的態度。從北京市出租車司機長年累月基本上沒有休息日每天必須工作14個小時以上才能達到北京市人均收入水平,到媒體最近用偷梁換柱手法、很民族地將“過勞死”這個來自小日本的詞匯改頭換麵成了“過勞模”、並以此揭示中國上班族、特別是白領不得不接受工作日經常加班超量工作在客觀結果上已經相當於以往的勞動模範的工作方式和強度,昭示著中國人“勤勞”背後的無奈與辛酸。

而我們的主流話語氛圍當中,對於這種無視人最基本的生存權利的各種現象卻有著別樣的解構與描述。不信隨便拿出個曾經或者正在廣泛宣揚的公眾榜樣,除了熱愛祖國擁護黨平易近人遵紀守法外,不管是焦裕祿、雷鋒、孔繁森,還是任常霞,個個都是廢寢忘食夜以繼日不辭辛勞不顧自己身體健康甚至生命保持,全身心撲在為人民服務上,似乎隻有如此死在工作崗位上才能讓人民幸福,或者說,如果他們愛惜自己的身體、強調勞逸結合休養生息就不是為人民更好服務的條件維持似的。這種對於人的基本休息權利的蔑視乃至作踐的思路,至今仍然活躍在社會的各個領域,並形成著對公眾意識的侵蝕,進而造成對於生存權利的集體漠視與嘲諷。

毫無疑問,出現過勞死或過勞模現象,應該引起高度注意,並采取包括行政和法律在內的措施進行幹預。但問題是,探究這種現象出現的背景原因大概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步驟。

我國城市居民參加鍛煉的積極性也差強人意,總體比例僅為25%,其中,中青年鍛煉的比例連17%都不到,而鍛煉比例最高的老年人也僅有50%左右。在我國,有著“體育”的稱謂,這本來是新中國成立後政治色彩濃重時期的詞匯,並由於它與“德育”、“智育”並列而在當下去政治化的浪潮中也被潑洗澡水連帶把孩子一起潑了出去。其實,國外沒有什麽“體育”,有的是運動(sport)。筆者在歐洲時,看到那裏無論男女老幼都是酷愛運動,郊區公交車上總是能看到那些年逾古稀的老人獨自一人抗著滑雪板到很遠的山上去運動。可以說,歐洲人對運動的熱愛是發自其生命最底端的,沒有運動,生命就失去了光澤。可在我們這裏,對於體育的熱愛更多的是停留在觀賞的層麵上,看到奧運會上中國代表團拿了幾快獎牌的快感,也充斥著偽愛國主義的喧囂,關上電視後一切照舊,懶懶得回到沙發上或麻將桌前,再不然就像陳逸飛那樣,忙得四腳朝天恐怕連看奧運會比賽奪牌轉播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說那些出租車司機或企業白領當“過勞模”是迫不得已的話,那麽陳逸飛為了自己的買賣和藝術而勞作,卻不是被強迫而是自願的。20年前哈默就曾經把陳的油畫《雙橋》作為禮品贈送給鄧小平,可見陳的國際知名度,而這也使得他飽受名譽之累,盛名之下不得不比常人付出著倍加的努力與艱辛,去成全百尺竿頭更上層樓的境界,采取了對體力、進而對生命無限透支的自我戕害的方法追求著人生的輝煌。

從職業角度看,陳逸飛的從業狀態犯了職業多元化的大忌。在國際市場日趨專業化、分工更加明確而細化的趨勢下,他卻反其道而行之,把畫家、導演、社會活動家、企業家等身份集於一身,造成精力、時間、情感乃至人格方麵的難以招架,透露著上海人對財富永不饜足的渴望、染指與攫取。

在市場經濟成熟的國度,個人名片上忌諱的是將多種社會身份都寫上去,而是在什麽場合遞交什麽名片,否則會被認為是由於無法讓接受者判斷到底哪個身份是與其相關而產生不尊重對方之感,更是苦於勞作卻不懂得生活的無知表現。簡單地說,如果一個人同時幹很多事,會被認為是很令人不解甚至被輕蔑。至少,到底工作是為了生活、還是生活為了工作這樣應該明了的事都沒搞明白。

讓剛剛到歐洲國家的中國人非常不適應和困惑的是,歐洲人每年差不多有一半的時間都在休假,而這種休假的沾光者涉及所有人。去年在國內引起廣泛關注的兩名中國留學生在挪威被殺害的案件,在剛剛立案偵察的當口,中國媒體卻目瞪口呆地發現,案件進展情況突然中斷根本無法獲知,原因就是全權負責此案件的警官外出度假而且一去就得個把月!這讓國內習慣於永不停歇地工作工作再工作的媒體與公眾感到不可思議,為歐洲人拿如此重大的事件不當回事而驚詫。孰不知,這裏麵並沒有什麽種族歧視,這種案件在奧斯陸當地也是轟動性新聞,是被當作是挪威社會治安大事來對待的。可即使如此,哪怕國王或局長也不能阻攔責任警官依法度假。而那些功成名就的社會人士也決然不會為了工作而放棄享受和娛樂生活,因為辛辛苦苦弄了那麽多的功名,還不是為了更好地介入生活?比如,當勤勞的中國人問到歐洲那些大學生畢業後想幹什麽時,常常會張口結舌地聽到的回答,竟然是弄條小船花上一年半載地劃著周遊世界!娘的小兔崽子,剛剛到了掙錢的年齡就想著怎麽玩才好。怪不得歐洲人上大學從來不考慮把所學專業與就業聯係起來,隻是按照自己的興趣愛好隨意選擇且不住變換,感情就是為了怎麽才能玩得舒服痛快!

不錯,中華民族是個勤勞的民族,但這並不是中國人就應該為工作、名譽所羈絆的理由,不能讓人成為金錢、財富、衣錦還鄉威風八麵鞠躬盡瘁兢兢業業的奴隸。人生來,除了謀生糊口並為此付出勞動以換取必須的生存條件外,也是要玩味體驗把握欣賞生活的。

但願陳逸飛的故去,能讓我們反思勞作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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