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老師挨打之後

大學老師挨打之後

                                          2004年8月6日

何必

“餐廳誤打人大老師事件續：打人服務生被拘留”……（略。）

這是該報有關這次事件的全部文字。該消息還被放到了網上，並且由於網絡新聞的特性，人們最初隻能看到標題，必須點擊標題以後才能看到詳細內容。找了半天，也沒看到其他有關該事件的報道，或者說，該事件也就這麽點內容？這麽個破事還要弄個續，也足以看到大眾媒體百無聊賴沒有什麽新聞可報、逮著個打人事件沒完沒了。“餐廳誤打”這種將餐廳擬人化具備了上竄下跳本事的標題也反映出新聞製作者的基本文字素養。而且，看了如此觸目驚心的標題，還以為應該有該事件的細節描述，卻不想，打開網頁後卻是寥寥一百多個字，而且作為新聞的幾個要素都還不完整，當事人也很具有中國特色地被模糊化作“一老師”、“該服務生”，就像我們耳熟能詳見怪不怪的類似“一小撮……分子”、“極少數人”、“大多數”、“有關人士”、“……部門相關負責人”等等語焉不詳讓人雲裏霧裏的話語方式，弄不清楚到底是誰幹了些什麽。非得到了成克傑、陳希同、劉方仁、田鳳山那樣的被明確追究法律責任後才能將名字公諸於眾，此前公眾看到的都是某官員、一高官，和這裏的“一老師”和“該服務生”。這種半推半就欲說還休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消息，放到媒體上，總給人那麽點兒意猶未盡得像是花邊兒傳聞般的留下“那樣”的想象空間。其實，正是由於大眾媒體在作這類新聞時別有用心的東躲西藏，才使得如今真話受到壓製的狀況更上層樓。

從該事件過程看，當事人已經進入司法程序，而且也沒有對媒體叮囑類似“不願意透露姓名”，那麽大眾媒體在報道這種事件時就應該向公眾說明真相，其中也應該包括當事人的真實姓名，這是媒體的責任。閃爍其辭隻能對輿論監督形象有所損害。

再看這則消息的內容，也還是有些令人費解之處。

這則新聞之所以成立，主要在於，首先，這是一場誤會，餐廳服務員誤將客人當作逃單者並拳腳相加導致對方受傷；其次，挨打者是人民大學的教師；再有，如今“該服務生”已經被拘留。至少這三個新聞點構成了如此一條消息還有被追蹤的價值，而且也還被網絡新聞選中蠱惑人心。

那麽，如果不是誤會，逃單者是否該打？這好像是個偽問題。侵害他人身體都是屬於違法行為，暴力傷害他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情節嚴重者還可能被追究刑事責任。那麽，餐廳服務員打人本身注定是違法的，並不因為對方是否逃單而使事件的性質發展本質改變。至於餐廳是否發生過顧客逃單情況、餐廳對此如何防範、服務員是否被告知可以對逃單者動手動腳、或者隻有實習服務生才有資格和特權對逃單者實施暴力等等，並不是消息所應該容納進去的，隻能是背景調查時才能涉及的。於是，“該服務生”被拿下就是新聞的大快人心的可再成立的結局。當然，造成被打者左手無名指第二關節骨折，也許應該算是傷害情節了，被拘留也就順理成章了——可惡的施暴者，平白無故就把人弄骨折了，何況，對方還是可尊可敬的大學“一老師”。

“餐廳誤打人大老師事件”，這種說法的確很惹人注目。被打者是個人大老師，這成了一個引人注目的焦點。在人們樸素而善良的印象裏，大學老師一個個都是骨瘦如柴文質彬彬弱不禁風不堪一擊的，而且既然為人師表，那就是代表著社會上的堅韌、正義、良知以及人類的知識、文明乃至未來，這種人怎麽能挨打呢？

大學都是什麽樣的地方？那是祖國接班人的培育基地，如今家家戶戶望子成龍成鳳成精的，誰不是通過大學這條通往金字塔頂端的天梯而才能獲得入場券的？在特別是如今的這裏，有哪個敢說離開了高等教育而妄想一步登天成為人上人？上了大學還未必能保準光宗耀祖，君不見今年282萬大學畢業生到現在就業率還剛剛過了一半，有那麽多的大學生畢業即失業？雖然這也許反映出大學教育水平和能力欲社會實際需要相去甚遠，但聽聽大學方麵推脫作就業問題是個還曆史（計劃生育）債的事情而與目前高等教育體製無關的說法，應該為如今大學生難以找到糊口家什現象汗顏的，當然是湊熱鬧非得趕在那時候尋歡作樂生出個孩子的家長，大撥轟地上大學然後大撥轟地畢業，自然給社會大來了巨大的就業壓力，形成“適齡就業人口高峰”，這肯定不是大學造成的。

目前愈演愈烈的學術腐敗和教育腐敗，想必與大學某個老師無關，是個集體性的社會性的問題。如今大學副教授抄襲被解聘、係主任在博士生招募上口含天規一諾千金引發對其中黑洞的普遍性猜忌與懷疑、上海9名博士生集體炒掉忙於自己買賣而疏於對學生指導的導師……幾乎無處不在的大學校園暴力（想想光是今年就出現的馬加爵等一係列大學生殺人案件）和大學腐敗現象，沒看到誰站出來傻到說要為什麽事件承擔道義、行政乃至法律責任，具體到大學老師，在師道尊嚴的文化傳統裏，還是招搖過市繼續培養著一堆又一堆的廢物和庸才，並以此為榮享受最高學府裏教師爺的美譽。

那麽，如果挨打的不是大學老師，而隻是個民工，或者幹脆就是個無賴，或者是個城管執法人員，大概就不會被炒作得如此轟轟烈烈，小卒子嘛是不會被媒體看上眼的；當然，如果不是大學老師，“該服務生”也許不會被拘留？這種情形也是司空見慣的，隻當是流氓打假鬥毆了事。

筆者毫無大學老師就該挨打、打人者就該逍遙法外之意。隻是，從媒體透露出的信息看，大學老師就有著得天獨厚的輿論優勢，這種現象隻能讓自己慨歎：下輩子怎麽著也得混個大學老師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