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五十九 分別

(2023-09-30 05:07:58) 下一個

 

總理言辭像乳濃,香甜可口入心中。

安排不計窮邊遠,海角天涯唯服從。

 

    終於在八月下旬聽到了總理的關於這一年的大學生分配報告。總理說國家各方麵正向好的方麵發展,各方麵急需人才。要求大學生從國家利益出發,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會後,同學們紛紛寫決心書,送交係科辦公室,表明自己服從分配的態度。

    譚學珍找到史維華問:“你打算分配到哪裏?”

    史維華說:“我打算沒用,決心書都已經交了,得聽領導的。”

    “你學習好,同學們都說你可以留校。”譚學珍說。

“我從未想過有這樣的好事。你想現在是政治掛帥的年代。我們這一屆中有兩三個黨員,我連團員都不是,能留到我嗎?我們班沈之求一直在積極表現,想入黨。聽說上個月把第二封入黨書又交上去了,到現在沒有消息,恐怕來不及了。”

史維華說的是實話,他寫詩好幻想,但在現實生活中他都是腳踏實地的,毫無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們鎮江也人才濟濟,看來也很難留在江南。算了,我也作好到北方的思想準備。”

    工作分配方案馬上就要確定了。同學們都在忙著互相贈送照片,互相在日記本上留言。

    史維華給任銘留言是:

臨風扼腕望雲流,細雨瀟瀟已近秋。

燕子分飛人去也,送君直至楚山頭。

    給徐潤德題《鷓鴣天》詞一首:

樹樹青蟬語不休,聲聲都是送行舟。

今年一別姑蘇地,他日相逢第幾秋。

心欲訴,話無頭。情如江水向東流。

四年苦讀非為己,身許人民作馬牛。

    給劉福同的題詞是:

茫茫宇宙走宏雷,座座魔宮擊作灰。

西土幾家揚黑雪,東風萬裏放紅梅。

千峰劍舞群山起,萬馬奔騰眾鳥飛。

我欲與君齊奮發,拉車開路彩雲追。

    女同學沈珠鳳也請史維華為其題詞,詞曰:

春風解淩,紅日東升。

麥抽雙穗,年歲豐登。

玄鳥降集,大木丈身。

譚學珍說:“分配了,不知何時再見,你也給我寫幾句吧。”

     維華說:“小弟豈敢忘掉學姐。”

     他拿筆在譚學珍日記本上寫道:

喜遇一知已,四年情義深。

關懷如手足,言語若甘霖。

心裏有鴻影,耳中無雜音。

山河難隔斷,千裏共鳴琴。

     譚學珍看了一遍,把日記本合上,眼含熱淚。

     史維華忙說:“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用眼晴止住了她的淚水。

     分配名單終於下來了。全班五十來個同學分散到全國各地。徐靜如、杜喜洲、王波、陳蒙都分配回原來家鄉。

     馬益升、尤文英、章梅、時文兵、高如久、唐文六個人被分配到南京。

     小胡子陳才俊留在蘇州。

     吳江、上海、溧陽、高淳幾個同學都回了原籍。

     沈之求被分配到新疆,馬偉被分到黑龍江,杜達文分到貴州。這三個人走得最遠。

    史維華、黃鬆、楊柳三個人和丙班的戈華中、諸永年兩人被分到徐州。分到徐州的還有政教係王民。

    譚學珍被分到蘇北海城。共產黨員鬱琴被留校工作。

    楊柳聽說徐州人都是吃山芋窩窩頭,眼淚都下來了。

    史維華笑說:“不要怕,要真是那樣,我把大米、白麵都給你吃,我喜歡吃窩窩頭。”

    楊柳聽了,笑說:“誰要你老夫子可憐,本小姐自能挺過去。”

史維華衣物不多,一個木箱足可裝得下。但最頭疼的是一大堆書怎麽辦。連幾年來老粗紙印的講義他都沒有扔掉,都花了錢讓學校印刷廠給一本一本裝訂好。省吃儉用買的書,他就更舍不得丟了。

他到蘇州看了一家又一家商店。

店員問:“你白相什麽?”

    史維華說:“我不是來白相的。我想買一個能裝書的包裝箱子,你們有沒有?”

售貨員聽說,拿出兩個一大一小紙箱。

史維華說:“一是太小,裝不下。二是不結實,不能裝書。”

他從市中心一直跑到閶門,才在一家店裏發現一個裝貨的木板箱子,放在店裏無人問津,他便問了價,給了一元錢,扛著它,乘汽車回到了學校。他把一些線裝書放到箱子裏。把其他一些書和講義統統放進剛買來的大木箱內。而後找幾根釘子,找塊石頭,把箱子封好。又找了一張紙條寫上寄去的地址,準備經火車托運至徐州。

這事搞定以後,他想必須去向王處長告辭。

到了王處長家,他說:“王伯伯,我們畢業了,要走了,特地來向您辭行。”

    處長問:“你分配到哪地方去了?”

    “我被分配到徐州。”維華回答。

    “徐州不錯,比你的老家好,離家也不遠。去了好好工作,幹出成績來。到社會上了,成了國家工作人員了,思想上要嚴格要求自己,爭取進步。工作上要認真負責,不要出差錯。與人相處要誠實,互相關心,互相幫助。有難處,找組織解決。”

    “謹記伯父教導。我一定把工作幹好。”維華回答。

    “回家後代我向你爸問好。另外,請替我打聽一下劉灣鄉劉傳梅的侄女現在怎麽樣了。”王處長說。

    “聽爸爸來信說,他那個侄女已經參加了社教工作隊。”維華回答。

    “好啊,這我就放心了。”處長高興地說。

    回宿舍的路上,史維華遇到了助教徐俠老師,得知維華分到徐州,便向他介紹徐州礦中的情況,說那裏都是煤礦工人或農民的子弟。建議他到那裏去。說自己曾帶學生在那裏實習過,環境很好。

    史維華聽了這個消息,回宿舍以後,立即給徐州教育局去了一封信,主動提出到礦區為工農服務。

    史維華想向每個老師都作臨行拜別。但苦於不知這些老師的住處,隻好寫了一首向學校告別詩貼在報欄內。詩曰:

師生四載共艱辛,為國為民苦育人。

揮淚今朝離別去,天涯海角憶師恩。

    同學們紛紛握別,各自登程去追求彩色的美夢。

    史維華沒有回家,隨行李直接去了徐州。當他乘火車經過京口時,禁不住把眼睛轉向窗外。忽然他見到譚學珍站在站台上,背向列車,望著出站口。維華想和她打招呼,但車窗沒有打開,車也很快的飛過去了。他隻能回頭再一次望望她留在站台上的背影。這時他忽然想起柳永《雨霖鈴》中最後幾句:

    “今霄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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