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驚雷

 

入學兩周聞炸雷，師生掻首作疑猜。

校中出現反革命，不是教工是小孩。

 

開學剛兩周時間，維華等新生對環境還未熟悉，一個班的同學之間互相還叫不出姓名。誰知一天早晨，學校忽然在校園廣場上召開全校師生大會。校黨委陳書記在大會上宣布由縣公安局逮捕反革命學生朱孝。這個消息像一顆炸彈似的在校園裏爆炸。

全校師生立即旋轉腦袋四處搜尋，看誰是朱孝。隻見公安人員從校長室押出一個十幾歲的小孩，穿著藍布小衫，大約一米多一點小個子，瘦小的身材。大家還未看清他的麵孔，便被兩個公安人員帶出學校去了。會場繼續騷動著，人們議論著，大部分師生不認識這個學生，更不知道他幹了什麽反革命活動。

陳書記大概知道師生們心中的疑問，便解釋說：“朱孝是高一乙班學生，入學剛兩個星期。據縣公安局介紹，朱孝在初中時參加了一個地方的反動組織，在該組織中任宣傳部長，是一個反動的骨幹分子。師生們不要害怕，他在我們學校時間不長，影響不大。但是由此事件我們要認識到，雖然解放八年了，敵人還不死心。台灣蔣介石叫囂要反攻大陸，國內反動派想搞破壞活動。師生們，我們要提高階級鬥爭警惕性，防止暗藏的敵人搞破壞活動。”

會後，各個教研組，各個班級就朱孝事件進行座談討論，提高認識，消除影響。會後，湯守福對喬貴灃說：“真好笑，那麽一點毛孩也會參加反革命組織，還當了宣傳部長，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從這裏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草台班子，成不了氣候，注定要失敗的。”

喬貴灃說：“你這就是輕敵，馬蜂雖小，還會螫人呢！別看他小，人小鬼大。從古到今，小孩幹大人事的不在少數。幹好事的有，幹壞事的也有。”

史維華心有餘悸的對喬貴灃說：“嚇得我一身冷汗！你知道吧，朱孝就睡在我臨邊的床上，他夜裏要給我一刀，我就完了。感謝公安局及時把他抓走。”

喬貴灃笑著說：“你太膽小了。你想，他是有政治目標的，向你捅刀子幹什麽？你和他原來又不認識，又沒有仇，不會向你下手的。不過，如果沒有及時被抓走，如果相處時間長，你們班說不定有人會上了他的賊船。”

喬貴灃的後麵兩句話又使維華害怕起來，心想那樣就更可怕了，於是他又在心裏感謝公安局及早把他抓了，免除了全班後患。和史維華同樣心有餘悸的，在高一乙班還有一些人，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畢竟有兩個星期，在一個教室上課，一個食堂吃飯，一個寢室住宿，思想有沒有受影響，感情有沒有被俘虜，誰也說不清，道不白。學校知道高一乙班學生思想情緒波動以後，專門派教導主任方老師到乙班蹲點兩天，和同學們一起談心，一起討論，努力抹掉同學們心中的陰影，其他班級也在開展教育，消除影響。

湯守福對喬貴灃說：“老喬，我的擔心沒錯吧，學校選址不好，剛開始就出了問題！”

喬貴灃說：“你倒成了風水先生了，成了預言家了。我不信，這是偶然事件。你想，朱孝參加反革命組織是在初中的時候，與我們學校有多大關係？”

“是的，他是在初中的時候參加的，可為什麽初中時沒有被抓，一到我們這裏就被抓了？把我們學校聲譽搞壞了。你說是不是我們這裏風水不好？”湯守福仍舊堅持他的想法。

喬貴灃說：“我以為這恰恰說明我們這裏好，壞人一到這裏就被抓了！”

一天晚上，同學們正在酣睡的時侯，忽然有個同學在夢裏叫了起來，嘴裏不停地叫：“鬼，鬼，鬼！”。於是全寢室人都被驚醒過來。

史維華想起過去鬧“毛人水怪”的事情。又想起剛入學時喬貴灃講學校是建在亂葬坑的事情，他再也睡不著了。

被驚醒的同學們，紛紛責難那個做惡夢的人。

一次晚飯後，出去散步，史維華忽然問喬貴灃說：“你知道我們初中班主任的事嗎？”

“什麽事？我不知道啊！”喬貴灃說。

維華說：“聽說他也被捕了。”

“你是聽誰說的？”喬貴灃不大相信，“我們畢業時他還好好的嘛！”

於是維華把上淮陰配眼鏡，路過學校聽門衛張大爺說的話又重複一遍。

“你知道是因為什麽事嗎？”因為是班主任，喬貴灃想了解更清楚些。

維華說：“離開學校時我又問了張大爺，他說大概是因為曆史問題。解放前朱老師做過國民黨政府的律師，和一個革命者的冤案有關，再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照這樣說，就算曆史反革命了。”喬貴灃判斷說。

“他教了我們三年，對我們有影響嗎？”史維華有些擔心。

喬貴灃說：“我想不會的。因為他是曆史問題，影響不了我們。”

史維華感歎說：“社會真複雜啊！三年時間，我們漁中竟有四五個老師被捕，從外表上都看不出他們有問題。還有不久前被抓的朱孝，竟然是我們同班同學，真讓人看不清，想不到。”

風吹河水有餘波，影響書生入夢柯。

閑議是非多少事，誰知路上有荊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