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斷炊

 

計劃不周詳，寅年吃卯糧。

閉門蒙被睡，聽後老師慌。

 

中一乙班的趙守榮有兩三天一直在宿舍睡覺，沒有去上課。這件事驚動了輔導員穆老師，便找去班長馬益升詢問情況。

班長匯報說：“聽說一個月的飯票，他二十天就吃完了，現在斷炊了。”

穆老師批評說：“這麽嚴重的情況，你該立即向我匯報啊！”

班長連忙解釋說：“我也是今天早飯後才知道，準備上完課把情況告訴你。”

穆老師說：“兩三天沒吃飯了，這事拖延不得，餓壞了怎麽辦？”

“老師，我知道了，以後一定多關心同學，發現問題，立即上報。”馬益升立即表態。

穆老師了解情況後，立即到宿舍看望趙守榮，問明了情況，便說：“一個月飯票是31斤，每天定量就是一斤，你應該計劃著吃，寅吃卯糧怎麽行啊！現在到月底還有八、九天，總不能這樣一直睡著啊！不上課啊，再說人也受不了啊！”

趙守榮聽了老師“啊！”了好幾次，很不好意思，忙說：“對不起，老師，怪我不會計劃。”

老師說：“你不是對不起我，是對不起你的肚子！”

對老師這句話，他不能接受。當初就是因為想對得起肚子，才打破了計劃，吃透支了。不過這個想法，他不能和老師說，隻有點頭接受批評。

老師心想，現在問題已經出了，批評也沒有用了，況且學生還在餓著呢！他得趕快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餓壞學生就是政治問題了。怎麽辦？找學校也沒用，老師、職工、學生都是定量供應，一個人頭上頂一顆露珠，沒有多餘的。他左思右想，隻有在班上發動同學，發揚互相幫助的精神，每人捐獻一點，對趙守榮實施救濟。他想女同學飯量小，可能有節餘。但又不好指名專向女同學募捐。還得在班上普遍號召，讓每人都獻出一點愛。

下午，同學們沒有課，穆老師便召開了班會，把趙守榮這兩天埋頭睡覺，不去上課的原因向大家作了說明。有幾個女同學聽了，憋不住笑出聲來。

穆老師見了，嚴肅地說：“有什麽好笑的，同學餓了兩天了，課都上不了了，你們不同情，反而笑，有什麽好笑的？”

女同學劉英站起來問：“老師，怎麽同情啊？”

穆老師說：“大家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從四麵八方走到一起來了，這就是緣分。如果誰有困難，大家就伸手幫一下。我想，誰有多餘飯票，就捐獻一點。數量不多，一兩二兩，也影響不了大家生活。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一人幫眾人難，而眾人幫一人易。這個意見，你們看怎麽樣？”

老師話音剛落，馬益升便站了起來說：“讚成老師的意見，我捐二兩。”

第二個站起來捐獻的是生活委員譚學珍，她也捐了二兩。第三個捐獻的是沈之求，他對同學一貫熱情，政治上又積極要求進步，他捐了四兩。平時心腸最軟的章梅，在班上是老大姐，聽說趙守榮餓了兩天了，眼淚都下來了，她捐了半斤。不大一會，全班都捐了。

穆老師叫班長和生活委員把同學們捐獻的飯票收集統計一下。統計結果，竟高達二十二斤，足以解決趙守榮的肚子危機了。

穆老師叫馬益升和譚學珍兩個人把募集的飯票立即送交趙守榮，讓他一定計劃使用。

班長和生活委員一同到宿舍把飯票交給趙守榮說：“這是同學們湊集的飯票，供你解燃眉之急。”

趙守榮不好意思接受，推辭說：“實在慚愧，我一個人遭罪，竟拖累大家，心裏實在不安。你們還是拿回去吧，代我謝謝大家。”

馬益升說：“你這家夥，死要麵子活受罪。沒有吃了，你說話啊，班上這麽多人，一人省一口也夠你吃的了，不說話，隻是睡，睡能解決問題嗎？因為你的事，我被穆老師批評一頓。你小子要是餓死了，全班同學都要為你陪葬。同學們的關心送來了，你還推三阻四，不接受。想絕食啊！我明天就送你回南京。”

趙守榮被馬益升劈頭蓋臉一頓批評，把飯票接下去了，再次對全班同學表示感謝！

譚學珍按穆老師要求，又關照說：“以後，你每個月飯票要計劃使用，不要再透支了。”

趙守榮說：“我本來也是按計劃吃的，無奈，肚子不爭氣，老是咕嚕著提意見，我心一軟，嘴一鬆，計劃就打破了。”

譚學珍聽了想笑，馬益升卻生氣地說：“於是，你就黔驢技窮了，唯有睡覺而已了。”

譚學珍實在忍不住，拉著馬益升便走了。出了門，譚學珍說：“聽了他的話我忍不住想笑。這個人真怪，他不怨自己，反而怨起肚子來了。好像不是腦子指揮肚子，而是肚子指揮腦子了。”

到了下個月發飯票時，不知是誰出了個餿主意，趙守榮找到史維華說：“老史，人家都說你會過，計劃性強。我這個人心軟，管不住嘴巴。他們建議讓你替我保管飯票，按天按頓發給我。”

史維華說：“你開什麽世界玩笑啊！哪個促狹鬼給你出這個壞主意。每到吃飯時，讓你拿著碗像討飯一樣跟在我的屁股後麵，讓我給你發飯票，你不怕人家笑話嗎？”

“我不怕，總比吃透支，麻煩別人好。如果再讓全班人捐助，我老趙就沒有臉在這個班級呆下去了。好兄弟，你就幫幫我吧！就這一個月，讓我適應適應，學習學習，過渡過渡，估計下個月我就能自理了。”趙守榮認認真真地請求說。

史維華見他誠心誠意，推辭不掉，答應說：“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麵，即使你肚子恨我，也不準你腦袋對我有意見。”

控製愧無力，胃腸常鬧荒。

請人代監管，不怕再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