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毛人水怪

 

水清樹綠滿村莊，鳥語蛙鳴聲遠揚。

忽起謠言毛水怪，人心恐懼日惶惶。

 

維華家住在莊子的最東頭，門前有個大汪塘，裏麵長滿了蘆葦，周圍都是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雜樹。家後也有個汪塘，比較淺，也生滿了雜草蘆葦，下雨時也會積滿了水。這前後汪塘都是當年修築圩牆炮樓時取土形成的。現在炮樓圩牆都沒有了，但汪塘還存在。家東則是荊棘中夾著雜樹，長得密不透風，像牆壁一樣，貓狗都鑽不進。樹上有大大小小許多鳥窩，一年四季都能聽到鳥叫的聲音。真所謂“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維華差不多每天早晨都是聽著鳥叫聲起床的，而後急急忙忙去上學。尤其到了夏天，家前屋後的青蛙，像比賽一樣此起彼伏的叫著，鬧得人晚上睡不著覺。夏天樹上的蟬聲更是終日不絕於耳。大嗓門的青蛙像男高音一樣在池塘裏高歌；而細聲細調的青蟬，卻像小姑娘一樣在樹枝綠葉中低唱；更有大紅公雞，時不時的縱聲高叫幾聲。真是天籟的妙音，村野的合奏。

這一天黃鸝鳥又在樹上叫了，母親立刻在屋裏喊：“三丫頭，你沒有聽見黃鸝鳥在叫小姑掃掃地嗎？快把地掃一掃！”

四丫頭秀華說：“媽，你又在騙人了，我怎麽聽不懂鳥語，你倒聽懂了？”

母親說：“傻丫頭，你仔細聽聽，黃鸝是不是說：小姑掃掃地，小姑掃掃地，越聽越像。”

“媽，你這是采音，不是鳥語。”三丫頭秀珍說。不過她還是拿起掃帚掃地去了。

維華母親繼續說：“你們不信，孔子有個學生叫公冶長，他就能聽懂鳥說的話。有一次公冶長在樹下睡覺，忽聽鳥在樹上叫：公冶長，公冶長，不要貪睡著了涼。快起來，上學堂。快向老師問短長。”

秀珍和秀華聽了都哈哈大笑，不管真假，這個故事很有趣。

戰後，全國人民都盼著過上平安快樂幸福的生活。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美帝國主義把戰火燒到鴨綠江邊，我們不得不出兵抗美援朝。國民黨留下的殘渣餘孽心猶不死，時常想搗亂。土匪騷擾，特務造謠，時有發生。

5月份，全縣忽然謠言四起，說有“毛人水怪”，十分厲害，穿窗入屋，什麽東西都擋不住。專愛割女人的乳頭，男童的小雞。搞得人心惶惶，白天幹活不安心，夜裏睡覺不踏實。搞得人們疲憊不堪。為了壯膽，人們晚上都集中在門前的打麥場上睡覺。把婦女兒童放在中間，一有風吹草動，便叫喊起來，打鑼的，敲鼓的，吹哨子的，什麽都有。有時，一個莊子從東頭喊起，馬上就傳到西頭。這莊呼叫，另外的莊子聽到了，也立即跟著驚叫起來。但誰也沒有看到過毛人水怪是什麽樣子，就是談虎色變，聽風是雨，從內心裏感到恐懼。

一天晚上，小圩子裏的人都聚在祝安家門前的場上睡覺。大家都躺在地上的簾箔子上，獨有二哥史維業睡在小木輪車上。半夜裏他忽然驚叫起來，從車上滾了下來，連聲說“毛人，毛人！”

大家一聽都立刻坐了起來，趕快拿著鞋子、棍棒在地上邊打邊叫。這個叫聲立刻傳遍全莊，維憲、學祥他們那幾家也都跟著叫了起來，接著就傳向別的莊子。稍後，人們問維業看見毛人水怪是什麽樣子，他說是做夢的。

祝本氣得罵道：“做夢，你他媽叫喚什麽，還是當過兵的，膽小如鼠，要是見到敵人，你還不嚇得尿褲子啊！沒出息！”

大伯祝本的的話，罵得維業灰溜溜的。好像罵到他致命的弱點上去了。

史圩鄉胡莊，有天晚上村農會會長的啞巴媳婦到門前菜地裏摘瓜，門旁有個叫史維平的青年見菜地有個人影，大聲問“誰？”，啞巴聽不見，沒有回答。史維平以為是毛人水怪，拿起門邊的鋼叉就奔了過去，朝著人影就是一叉，隻聽“哎喲”一聲，史維平慌了，聽聲音好像是他的啞巴大娘。大家聞聲跑到跟前一看，果然是他們的大娘“啞巴”，便連忙七手八腳地把她抬到醫院。一檢查，啞巴大娘的腰上被叉了五個洞，差一點便紮到了心髒。經過幾天搶救，才脫離了危險。這事驚動了區政府，史金玉立即派人將史維平抓了起來，進行嚴格審查，並勒令其負責啞巴醫療費。同時將情況上報縣政府。

縣政府通過調查了解，這種因謠言驚恐，造成傷害的情況不在少數，而且已經成為擾亂社會秩序的重大事件，便研究決定由縣公安局組織人力深入調查，找出原因，讓老百姓過上安定的生活。經查，“毛人水怪”本是子虛烏有，全是特務造謠，目的是擾亂人心，破壞生產，攪亂社會。史圩鄉孔莊有個風水陰陽先生，對政府不滿，便借著這個水怪的謠傳，偷偷地用筷子在地上、瓜上、牆頭上紮上梅花形的動物趾影，而後說毛人水怪到過什麽什麽地方，而且說這種怪物神通廣大，是上天派下來的，誰也奈何不了它們。此事調查落實後，便迅速逮捕了他。據統計，經偵查後，全縣因造謠傳謠被捕的有三十多人。而後便在全縣範圍內進行辟謠，進行教育，安定人們情緒。但影響卻一時難於清除，而且此謠言也在鄰近縣區傳播。

俗話說禍不單行，在毛人水怪的謠言還沒有完全清除的時候，縣北部地區又發生了暴雨冰雹，大的冰粒竟重達385克，64個鄉3萬餘戶受災，莊稼和房屋受到嚴重損害，有19人受傷，1人死亡。汪集區區長史金玉忙著抗災救人，衣不解帶，身不安席。災情還未處理完，忽報洪澤湖又發現大範圍蝗蟲，王偉副縣長又受命組織民工趕赴蝗區撲滅蝗蟲。泗澤縣副縣長史祝雄也被從淮河工地臨時調回，組織滅蝗隊伍。

剛把謠言收拾盡，蝗蟲冰雨又天災。

人民政府拚全力，鬥地鬥天齊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