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求職

 

失敗不思改，鐵心當漢奸。

求人作推薦，不擇狗和羊。

陳道口一戰不僅消滅了王觀夏敵偽軍，而且掃除了周邊汪偽政權。李王鄉維持會長李阿選成了喪家之犬，無處藏身，便躲到巴集尋找史維照。想求得史維照的幫忙，混碗飯吃。

史維照現在不僅是維持會長，還當了鄉長和偽軍大隊長。除了主子日本皇軍以外，他成了巴集名副其實的地頭王。

李阿選在李王鄉口碑很壞，老百姓在背地裏都喊他為李阿犬。他隻幹兩件事：一是為日本人，征糧征草，搜集情報；二是欺壓老百姓，搜刮錢財，連地主老財都恨他。因此新四軍一到，王觀夏一跑，他便無處棲身。想到縣城找皇軍，道路被遊擊隊封鎖得水泄不通。無奈之下，隻好偷了一條小船，順著六塘河，到了胡渡，上了岸，去往巴集。他想自己過去幫了史維照的忙，使其得到皇軍的重用。現在找他幫忙，求得一官半職肯定沒有問題。

史維照見了李阿選，先是眉頭一皺，旋又強笑著問：“李會長到此有何指教？”

“老兄，我現在連吃飯地方都沒有了，還談什麽指教啊！”李阿選苦笑著說。

“會長何出此言，怎麽會走到這種地步，簡直是開玩笑。”史維照假裝不知道，其實他一見李阿選，就知道是來求他的。

“這是真的，哪敢和老兄開玩笑。陳道口丟了，李王鄉沒了，我也沒有家了。所以才來求老兄幫忙。”李阿選可憐巴巴地說。

“會長，你知道我手中沒有權啊，凡事都得請示皇軍，他們說了算。”史維照裝出犯難的樣子。李會長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無論如何還得請史兄在皇軍麵前給我介紹介紹，說幾句好話。像我當初——，”李阿選本想說“像我當初推薦你一樣”，但一想不妥，現在今非昔比，我是來求人家的，說話不能讓人不高興，所以話到嘴邊留半句。

俗話說，鑼鼓聽聲，聽話聽音。李阿選那沒有說出來的半句話，史維照已經明白了大半，他自然不好意思推托。便笑著說：“當然，這事再難，我也得幫忙，一定會在太君麵前極力推薦李兄的。”

李阿選聽了，提起的心又放下了。

史維照心想，近來太君對我已不大信任，訓斥我好幾次了。我再向他推薦人，一是可能碰一鼻子灰，說不定還會再一次挨罵，這個釘子該不該碰，得惦量惦量。第二，說一些好話，把姓李的推薦成了，萬一皇軍把我的權力分一部分給他怎麽辦。這個姓李的比我還會巴結日本人，他要上去了，我就得下去了。唉，值不值這樣做，得好好算算帳。

史維照兩天來盤算來盤算去，拿不定主意，便沒有急著去找皇軍推薦。

李阿選兩天來則眼巴巴的看著史維照，想從他嘴裏聽到好消息，但史鄉長的嘴卻像貼了封條一樣，一個字也未吐露。他忍不住了，便直接問：“史兄，太君是什麽意見？”

“你的事，我已向太君說了。叫等一等，讓他考慮考慮，所以你不要急。放心，在我這裏，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史維照安慰李阿選。

又過了一天，史維照終於想好了。他不向皇軍推薦，而是直接把李阿選安排在自己手下幹事，隨便給他個頭銜就行了。鳳凰掉翅，連雞都不如，還能有什麽過多要求。主意既定，他便對李阿選犬說：“太君回話了，讓你在鄉裏做情報工作，任情報組組長，你看如何？”

李阿選知道情報工作很重要，皇軍讓他當情報組組長，說明太君還是很欣賞他的，於是便滿口答應了。

第二天，史鄉長便安排李阿選帶著一個偽軍，裝扮成普通老百姓到六塘河史圩鄉偵察情況，準備過河掃蕩。

李阿選帶著偽軍小張，從史渡口過了河，上了岸。他們偵察的重點是河堤上遊擊隊布防情況，共產黨鄉政府所在地史家祠堂的情況。

他們兩人沿著河提由西往東走，見堤邊交道壕內，每隔五十米遠就有一個遊行隊員在守衛著，槍口朝著對岸。還有幾個小孩子拿著紅纓槍守在路口查崗放哨。

當他們走到湯莊路口時，兒童團長史欽航帶著兩個小孩拿著紅纓槍攔住了去路，要查路條。

李阿選見是小孩，沒有放在心上，隨口說：“我們是本地人。沒有路條。”

“你們要到哪裏去？”史欽航見這兩人不是本村人，便認真查問。

“我們到汪集走親戚。”那個偽軍回答。

“不對，上汪集應該向西向北，你們怎麽往東了？”史欽航更懷疑了。

正問著，青石背著槍走了過來，見幾個兒童隊員攔著兩個像老百姓一樣的陌生人，便問怎麽一回事。

李阿選忙說：“我們是走親戚的，迷路了。”

“你們有路條嗎？”青石問。

“我們是本地人，是良民，沒有路條。”那個偽軍回答。

青石一聽，感覺不對頭。本地人怎麽會迷路，本地人怎麽會說“良民。”這是日偽軍的話。他覺得這兩個人怪可疑的。便說：“跟我走，我替你帶路。”

那兩人不想走。幾個兒童隊員拿著紅纓槍指著兩個人說：“快走，不老實，就把你們捆起來。”

兩人見邊上還有一個拿槍的大漢，沒有辦法，隻好跟著走。

到了村公所，青石把兩人交給了史仰紹，把情況說了一遍。史仰紹和史大膽把兩人分開審問。

誰知那個偽軍是個慫貨，被史大膽兩聲一喝，便全交待了。史大膽連忙把情況告訴了史仰紹。史隊長望著李阿選說：“聽到了吧，你還有什麽話，快，報告真實姓名，來幹什麽的？”

李阿選傻了，沒想到剛上任就栽了。他不知道是感謝史維照呢？還是恨他呢？

人生選錯路，處處有嵯峨。

足跟剛提起，翻身落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