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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訪談

(2023-01-25 11:55:43) 下一個

 

 

了解民情播火種,明年隻待發春芽。

農民自有好兄弟,不怕豺狼吐毒牙。

祝安見祝雄回來了,一有空閑便找他談心。晚上睡覺也擠到祝雄床上。已經二十多歲人了,還像十幾歲時那樣,大哥長大哥短的纏著。

“大哥,你說我們國家怎麽總是這麽亂,這麽窮啊?”祝安問祝雄。

祝雄從床上坐起來對祝安說:“多年來,軍閥混戰,官府腐敗,工業凋蔽,農民破產,能不亂,能不窮嗎?”

祝安從未聽過這樣精辟的論說,雖然似懂不懂,但他更加相信大哥的見高識遠。便進一步問:“軍閥袁世凱、孫傳芳、吳佩孚不是都被打倒了嗎?怎麽還是亂?”

“舊軍閥倒了,新軍閥又起來了。”祝雄說。

“誰是新軍閥?”祝安不明白。

“蔣介石、閆錫山、李宗仁、白崇禧、馮玉祥這些人都是,他們有時狼狽為奸,有時互相惡鬥。鬧得民不聊生。”祝雄見祝安很感興趣,心裏很高興,便想乘機作些宣傳。

“這些人都是國民黨的,怎麽會打起來?蔣介石管不了嗎?”祝安又問,他越聽越來勁,便也坐了起來。

祝雄說:“一句話,是為了爭地盤,爭權力。蔣介石又是個獨裁者,誰的話都不聽。這些人都是代表地主資產階級的,隻知爭權奪利,欺壓掠奪老百姓。”

“我們老百姓真倒黴啊,看來永遠窮下去了。”祝安歎口氣說。

“希望還是有的。”祝雄低聲說。

“在哪裏?”祝安忙問。

“在共產黨身上。”祝雄輕聲說。“共產黨是工人農民的黨,是為工人農民謀利益的。”

“共產黨不是被蔣介石鎮壓了嗎?”祝安前幾年就聽說“四、一二”大屠殺的事,還聽說大伯父也是在那次死的。想到此事,他在心中升起了對蔣介石的仇恨。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共產黨得到人民擁護,是殺不完的。殺了一個,生出十個,一百個。江西有塊革命根據地,共產黨在那裏搞得風生水起。”祝雄越說越來勁。

祝安也聽得越來越入迷,他忙問:“大哥,你們那裏有共產黨嗎?”

“共產黨到處都有。淮陰有、洪澤湖有、宿遷有、泗陽也有。”祝雄高興地說,但又隻能籠統地說。

“大哥,你參加共產黨了嗎?”祝安問。“沒有,我不夠資格。”祝雄不敢對弟弟說實話。這是組織紀律,這是秘密,絕不能泄露。

“我們這裏要是有共產黨,我一定參加。”祝安是個敢想敢幹敢說的人,從小就有反抗精神,祝雄也知道弟弟的性格。聽到祝安有這個想法,他既高興,又擔心。便對祝安說:

“這話你千萬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講。共產黨現在力量弱,為了防止國民黨反動派的殘酷鎮壓,大多數都在秘密地做地下工作。”

 祝安說:“我曾經和史大膽參加過大興集農民集會,看見他們在鬥地主,還是個兒子鬥老子的事,真新鮮。不知是不是共產黨幹的。”

“農民協會是共產黨開辦起來的。為農民爭取權利的。我們這裏有嗎?”祝雄聽祝安一說很高興,便想了解家鄉的農運情況。

祝安見問,歎口氣說:“大哥,我們這裏人也想有個農會啊!但沒有人出頭組織啊!共產黨也不來關心關心我們。”

“你等著,遲早會有人來幫忙組建的。”祝雄似在安慰祝安。他為有這樣的弟弟而高興。

兄弟倆說了半夜的話,直到三更以後才入睡。

吃過早飯後,祝雄在祝安陪同下,到左鄰右舍拜訪拜訪,看到各家仍然十分貧困,心裏很不是滋味,堅定了他那隻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救窮人的思想。

聽說史渡有了油坊,祝雄又跟隨祝安到了油坊,他見油坊不大,隻是一個六、七個人的小作坊。在這裏他見到了青石、矛頭、史大膽、仰紹、仰續幾個人,他們正在壓豆扁、上蒸鍋、包餅子。幾個人中他隻認識史大膽,因為上次回家他們見過麵,談過話。這次見了,他問:

“大膽哥,你娶上嫂子了嗎?”

大膽見了祝雄,感到十分親熱,連忙上前握住祝雄的手說:“好兄弟,多謝你的關心。孬好總算娶了一個。”

青石一聽,在旁說:“大膽叔,你這叫什麽話,娶一個不行,還要娶幾個啊?”

“不不不,我是說我那個婆姨,腿有些不好,幹不了重活。”大膽連忙解釋說。

“你家裏那點活,不夠你一個人幹的。還要嫂子幹活嗎?隻管替你生兒子就行了。”仰續笑著說。這裏的老板和工人都是姓史的,一家人,不分上下,經常說說笑笑。

仰紹聽說祝雄是從洪澤湖來的,便問:“祝雄兄弟,聽說你們那裏在革命,有這回事嗎?”

祝雄見問,沒有立刻回答,他望一望祝安。祝安說:“大哥,這是我們油坊二老板,剛才那個開玩笑的是三老板。”

“一個巴掌大的小油坊,哪有這麽多的老板啊?我大哥是個領頭的,我們都是幹活的。各吃各的飯,各拿各的工錢。有活一起幹,有事一起擔。”仰紹說。

祝雄一聽,這倒新鮮。他想:也是,這又不是正式工廠,都是一群農民,沒有資本家和工人之分。這種形式倒是很好。知道情況以後,他便向大家介紹了洪澤湖的鬥爭情況。

正在這時史維照帶著狗腿子史小五走了過來。見大家圍著一個人,聽講洪澤湖事情。便咳了一聲,惡聲惡氣的說:“你們在講什麽洪澤湖,那裏是土匪窩,有什麽好說的。”他用手指一下祝雄,問:“你是什麽人?在這裏妖言惑眾。”

“說話客氣些,這是你後莊的大爺。”大膽生氣地說。他們倆是水火不投爐。

“我不認識,哪有這麽多草頭大爺。一邊去!”史維照也很生氣。他想我是堂堂正正的史圩鄉鄉長,怎麽會隨便認大爺大娘。

這時老板“矮爺”聽前麵吵吵嚷嚷便走了過來,他見史維照和大膽正在爭說“大爺”。便說:“維照鄉長,沒辦法,你生在這姓史的窩裏,兄弟叔伯都姓史,按祖宗老規矩,就得論輩份稱呼。”這話不軟不硬,還有點酸溜溜的。

史維照翻翻白眼,不好發作,隻好帶著狗腿子走了。

“這是誰啊?”祝雄問。

“這是我們這裏的匪頭鄉長。”矛頭說話直,從不拐彎抹角。

“真是給我們姓史的丟人。”仰紹憤憤地說。“大哥,你要擔心,這個人很壞,專會陷害人,離他遠些好。”祝安提醒大哥。

祝雄說:“沒事,過兩天我就回去了,不吃他,不喝他的,怕什麽。”

“我們還是回家吃飯去吧。”祝安說。

祝雄在回家的路上想,這個油坊的人很團結,也很有正氣,是個好地方。路上他又問了鄉長的情況,祝安說:“這個匪頭鄉長很複雜,當過土匪,做過北洋軍閥鄉長,國民黨來了,又拿錢買了個黨章,買了個鄉長,他爹又是史家祠堂管事,有錢有權有勢,平常專門欺負老百姓。人人見,人人恨。”

祝雄想,這就是革命的對象,但他沒有對小弟說。

祝雄在家呆了幾天,了解了不少情況。他想起母親的囑咐,又到汪集南舅舅家探望。到了那裏,他才知道,舅舅,舅媽都在前兩年去世了,隻有兩個表兄弟了。一個表姐也出嫁好幾年了。

舅舅家土地不多,大表哥在家種田,二表哥在縣城開一個小剃頭鋪。兄弟倆沒有明確分家。大哥種田,糧食分著吃;弟弟賺錢,兩人分著用。兩位表嫂也還賢惠,都聽兄弟的,平時沒什麽爭吵。他們說,都是窮得叮當響,沒什麽爭的,全靠互相幫扶著往前走。祝雄聽了,見了,很讚同他們這種兄弟抱團取暖的做法。

祝雄聽說二表哥在縣城開剃頭鋪,靈機一動,覺得這倒是很好的地方,可以作為一個地下交通站。

告別表兄表嫂,他便去找二表哥去了。在泗陽東門外他找到了二表哥。兄弟倆見麵談了好多。二表哥問:“大姑身體怎樣?”

祝雄說:“老了,腰也彎了,不是這裏疼,就是那裏疼。”

“我們這些侄兒侄女都沒有用,沒有一個能去看看大姑。”二表哥不好意思的說。

“路途遙遠,交通不方便,怪不了你們。”祝雄說。

“聽說姑父不在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二表哥問。

“我也不清楚,隻聽別人傳言,他先是參加了辛亥革命軍,後來又參加了北伐,後來不知道怎麽又到了上海。‘四、一二’被蔣介石殺了”。祝雄隻是大概地說了一遍。

“屍體找回來了嗎?”二表哥又問。

“我聽說以後,到上海去了,四下打聽,得不到真實消息。隻聽說,那時死了好多人,有的埋了,有的燒了,有的推到黃浦江裏,讓水淌走了。上哪裏找去,我隻好含淚回來。”祝雄說著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這蔣介石也太殘忍了,連參加辛亥革命的人也殺,誰還願意跟他幹。”表哥憤憤地說。

祝雄覺得表哥也是討厭蔣介石國民黨的,便又和他聊起國內形勢。最後要求表哥,如有朋友找他辦事,請他幫忙。表哥說:“兄弟幫忙是自然的,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從二表哥剃頭鋪出來以後,他去找一個在縣政府當差的地下黨員。把在家鄉了解的情況,特別是史渡油坊的情況匯報了一下。

又告知縣城二表哥的姓名、地址和職業,建議在那裏設一個聯絡點。同時把洪澤湖那邊情況和黨的要求告之那位同誌,希望他迅速報告給泗陽黨組織,把縣裏農運工作搞起來。

冒險家鄉訪實情,安排網絡送音聲。

完成任務回家轉,洪澤運河波浪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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